信仰之力
清新的氣流像是地球的風,似乎從幾千米的高處流淌過來,這是他們身處的大廳的高度,除了正中央綠色的陽光,四周像星空一樣黑,讓人辨認不出房間的邊界在何處。
眾人像登上舞台的演員,每個人都被不知何方射來的光線照亮了全身。
趙長隆眼見黑影正朝他們走來,他背對著光源中心,逆著光線,像是穿著有下擺的裙子,造型類似X狀。
待其越走越近,大致可以看見臉的時候,蒂芙兒忽然驚慌地拉了拉他的衣服,趙長隆定睛一看來人:「天哪,他沒有臉!」。
「那張臉是一小片空洞……漆黑的洞?……星空!對,是星空!」。兩人正在辨認之際,達科斯早已「撲通」,趴在地上,嘴裡念叨著:「隱水城實習教士達科斯拜見教主沃大主教!」
眾人才反應過來,於是紛紛跪下……
「達科斯,很好!」,悅耳的中音悠揚而有力,但卻聽不出男女……
「有人告訴我你們裡面有一位勇猛無畏的人,他是誰啊?」,教主已經走到身邊,大家抬頭望著他,那只是一件樸素但質地極佳的袍子,裡面裝著的並不是具體的肉體,而是星空一樣的虛無的人形……
不知是凶是吉,一時無人敢回話。
人形嘻嘻一笑道:「我的模樣嚇到大家了嗎」
「您看見的都是勇士,但最勇敢的是他——趙長隆!」。蒂芙兒激動地指出:「他的勇敢和常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敢於面對加伯特利斯基教長蛇的考驗!」
「小姑娘,蒂芙兒,你很了解他哦!」。人形用調戲的語氣說道,蒂芙兒立刻臉紅了。
他滑步到趙長隆身邊,近得趙長隆臉上的肌膚能感到他無機質的氣息,然後用低沉的嗓音說道:「你所說的勇士趙長隆,一定就是這位染血的了……」。
「這不是我的血,是她的……」
披著星空的人形低頭看了一眼,說道:「星塵神使,莫妮…在忠誠之路上被俊之衛取走了生命……」
「因為她犯了錯,可悲的人兒,——貪婪是最致命的詛咒,可惜她再也聽不到了。」。
看著滿身鮮血的趙長隆,教主接著說道:「你隨我來,關於魯格的事情我要和你談談……」接著向身後揮了一下手,陽光的方向立刻發生了轉動。倆人的身影便在陰影中消失不見了。
「前往拉尼亞凱亞之心的特使?」趙長隆用疑問的口氣重複了一遍教主的話,他注意到有種隔絕聲息的無形屏障擋在了他和朋友們之間。
「在加達赫信使帶走他之後,魯格會得到啟示,然後去往拉尼亞凱亞之心成為現實的守護神……。」,說到此處,教主那奇異材料製作的袍子開始散發出晨曦般的光輝,而他的身體則融入了周遭的星空背景……看起來就只有一個空袍子在說話……「而你,會接受信使的判定,如果它沒有帶走你,那證明人類有了一件武器……」
「可是,伯特利斯基教長認為我的朋友鄭健代替我做妙童更好!」。
「泰坦星的大地會做出選擇,到時候由不得誰來做主……」。
「趙長隆謹遵沃意!在所不辭!」。
「拉尼亞凱亞之心將降臨太陽!一切起源於這個預言。八十億信徒稱呼我們為分子教,是因為我們如代表著陽光不能給予的真誠和溫暖。」。
人形身上的光芒開始像呼吸一樣閃爍起來,趙長隆感覺到教主的情緒開始醞釀起來了,便靜靜聽下去……
他繼續說道:「然而,那些偽善的人將惡與利藏在心底里,披著光鮮的外皮,他們偷盜,謀殺,劫掠,販賣兒童,甚至經營著各種大規模的人間災難……」。
趙長隆點了點頭,在他目前有限的認知里,方陣和地球發射場碰到的癱子屬於這一類……
「更惡劣的是他們準備把罪責歸咎於旁人,計劃著把所有不好的事情歸咎於我教,他們正在把這些罪惡畫上分子教神聖的符號,編寫出既合情理又引人入勝的邪惡故事。」。
說到這裡,教主將語調重新調整平穩……
「但是,有人問過神的感受嗎?如果不是那些最忠誠的教眾們的努力,我們恐怕早已被摩拳擦掌的軍隊連根拔起。」。
「軍隊?」趙長隆倒是第一次聽說。
「聖地刀鋒——當第一批聖徒們到達花神星時,地球來的驅逐艦早已經在這裡等候,儘管我們付了足夠多錢,聖地的歸屬權依然周旋了一年,到今天,十幾年過去了,巡弋的武力沒有一刻離開過附近。」
「身正不怕影子斜,真的與我們無關嗎?」。趙長隆大著膽子說道。
「被利用的往往是最有正義感的,在最早的時候,我培養了兩種信徒:來凱和釋剎,秉性溫和的來凱們派去參與普通人的生活工作,與他們一起成長,把拉尼亞凱亞之心的溫暖送到人們的心裡。而勇敢堅決的釋剎們則去往外空開拓之地,壓制住苦寒之地的爭端,給他們帶來平和……」。
趙長隆猜想教主與他這樣的素人見面就聊的這麼深,後面一定有可怕的事情要交待……但似乎也無法推脫……心裡嘆道:「唉」。
教主接著說道:「後來,來凱們成功地完成了使命,被他們感召的人不計其數,但釋剎們卻慢慢變得不受引導,也許是外空殘酷的環境改變了他們的心智,圍繞著他們發生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足以讓我忠誠的信徒們感到遺憾,他們經歷千辛萬苦來到聖地,有些人為此傾家蕩產,有些中途遇見不測,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們追逐的信念的決心,卻聽到令人懷疑的消息。如果任由釋剎們胡作非為,我擔心這些冒失的莽夫遲早會把分子教信念的基礎都毀掉。」
趙長隆仔細考慮了半晌。「所以不應該讓無畏的人來管理,對不對」
「沒錯。魯格顯然認為神需要的就是你這樣冷靜的頭腦,而非匹夫之勇,於是,他用儀式給你祈求了生或死的考驗,希望能找到一個天選之人。」。
「這老師傅,也沒有徵求我的意見的,一點都不見外……」。趙長隆小聲應到。
教主沒理他的嘟囔,繼續說道:「而儘管他對你有所期許,你也勢單力薄。所以,在儀式過後,你需要去一趟地球……」
趙長隆基本明白了,於是便問:「教主!有什麼任務需要我去完成嗎?但說無妨!」。
「你只要去就行了,命運對你有所安排,只要經過加達赫信使的考驗,有關你的預言會開始於藍色星球……你們儘快回到土衛六吧,魯格在等你了……」。
此時,趙長隆注意到教主手裡多了一根木杖,平平無奇的木杖頂端鑲嵌了一塊紅色石頭。
他似乎在哪裡見過類似的紅石。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有一個問題!」趙長隆說道。
然而,他還沒有說完,教主便把話頭奪了過去:「你想問帶你們來的神使怎麼死的,是嗎?」。
趙長隆點了點頭,他實在不相信面前發出慈悲之音的人形有這種能力——隔著厚厚的飛船外殼精確地狙殺某個有罪之人。
教主轉過身去,開始朝著光源走去,他的聲音留在趙長隆耳邊:「那麼我告訴你真相——所有的神使身負罪責之人,他們在拉尼亞凱亞之心面前發誓要改過自新。而這位叫莫妮的認為她能夠戰勝貪念,不再欺騙盜取,可惜失敗了。因此,聖地的裁決者——俊之衛認為她不值得拯救,便兌現了黑暗誓言。」。
他稍事停頓,似乎有意讓趙長隆聽清楚接下來的話:「而殺死她的,叫做信仰之力,也是保護聖地不受軍隊威脅的力量……這是你要的答案。」。
趙長隆心想:「如此隱形殺手!可以威脅到所有夥伴。不如趕緊答應他吧。」。
「明白了,我何時啟程?」,他問道。
「立刻!你的際遇已經在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