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希按下暫停鍵
慕迪.瑪希和以她小名命名的快艇希希婭號一頭扎進了叫做魯庫魯斯號黑暗的巨口之中……
而她並不知道這一切,只是為眼前忽然紊亂的導航而煩心,細心的她注意到舷窗外滿布星光的太空居然不知何時變成了純黑色,找不到參考的星座,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她沒有感覺到加速,雖然屏幕上顯示引擎的輸出功率在上升……於是將節流閥拉低,正如她猜想的那樣,身體也沒有體驗到減速帶來的的負荷載。
「這是怎麼了?」
她低聲喃喃,連忙把手從操縱桿上移開,心中一陣恐慌,生怕自己無意中做錯了什麼……
腦機晶元里,那個只在靈能實驗時開啟的模塊提示正在重新校準,進度條在自動讀取著什麼……
有東西正在湧進來……
眼前慢慢出現了模糊的視野,駕駛艙逐漸消失不見,她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超驗的視像里……
鉛雲蔽日,波詭雲譎。
搖晃的屏幕上顯示著:霍尼朗18號行星,溫格峰。
「咚……」
空中漂浮著零散的「雪花」,與地球上的雪不同,它們是大小不一的石塊,一旦落在地面上便發出沉悶的聲響,此時的石雪稀稀落落,卻也足以讓雷鳴聲綿綿不絕地回蕩在山谷之間……
標準大氣壓值:100X
空氣粘稠,像液體……
沉重的氣壓之下,一陣輕風也蘊含著巨大的能量,稍有不巧,瞬間就會變身成駭人的殺手……
一支重裝隊伍正艱難地沿著山脊尋路上行。特別設計的行走機鎧全身布滿爆反裝甲,
行至山腰處,大氣對流比山下活躍了許多……放眼望去,氣流呼嘯在延綿的山川之間,猶如數百條蛇妖扭動著腰肢。
疾風擦到了峽谷對面的山脈,動壓頭在山體上刻出了一道深溝,被剝離下來的碎石匯聚成沙石暴滾滾而來,將半個山脈籠罩得嚴嚴實實。
動態監測捕捉到了風中危險的飛石……閃爍出紅色警示數字:「馬赫數:1.2」。
「尼瑪,這鬼星球,天上飛的都是炮彈啊!」,一名隊員在罵罵咧咧。
「看!飄過來了!」女隊員指著峽谷對面的黃霧喊道。
「快走!」負責安全的隊員拖住她快速地往高處爬去,躲到一塊巨石後面……
「他們是誰,這是哪?」
瑪希往遠處看,在這陰沉死灰的世界里,尋找著任何可見的光芒。
她找到了……
隊伍遠方的峽谷中,輝煌的燈火打破了死寂的昏暗,一艘非常先進的軌道運輸艦正停泊在無風的靜壓區,船長顯然有很高的警惕性,不但打開了所有燈光,把艦體周遭照得一片雪白,還部署了環繞降落地的游弋機器人。
瑪希似乎能聽見人們的對話……
有人在說:「母艦魯庫魯斯號能聯繫上嗎?」
「現在不行,中繼衛星在……額……第三個月亮後面……」。
船長抬頭看向模擬屏幕,七個亮點圍繞著星球運行,第三顆剛好在他們頭頂……他皺了皺眉,把不快憋回心中……
「魯庫魯斯號?」瑪希想不起在哪裡聽見過這個稱呼,她想調閱腦機資料,但晶元顯示處於離線狀態……
先進的運輸飛船像魔法世界來的大癩蛤蟆一動不動地趴在地面,周身縈繞在電光閃現的紫霧中,看得出來,谷底大氣的化學成分對飛船外殼非常那麼友好……
儘管如此,每隔30分鐘就會有一架重裝無人機冒著被電蝕的風險從船上騰空而起,它閃著刺眼的航標,前去替換登山隊伍前方執勤的另外一架。
「嘿,聽說沒有?母艦和地球失聯了……」。
兩個登山隊員打開了私密頻道。
「不可能,我們有纏靈者,可以在夢境中回到地球……」
「嘿,老兄,遠離地球足足一光年啊!你真以為靠巫師做夢就能打通電話嗎?」。
「不知道,據說是溢出者帶來的技術……」。
「別傻了,一切都是他們騙我們的……」。
「嚴鄭船長嗎?不可能,他是基盟的人!」。
「唉!我就服氣這些基盟分子。」
這兩個負責斷後的兩個隊員從隨行的負重機器人身上拿出一籃球大小的顆圓球,拍了一下球頂,幾條柔軟的金屬肢體從中伸出,圓球自動從隊員手上飄走,鑽入了地下,只露出肢體尖端,一種幾乎看不見的細絲從中伸展開來,迎風飄舞。
「克里斯!一公里才放一隻這玩意,能有用嗎?」
「闊星之戰,我的聯隊撤離時,三枚這樣的錨雷滅掉了前來追擊的半個輕騎營。」。
「就這麼個小玩意!」
「納米機械,可以抹去你身上的癌細胞,也能啃掉你的盔甲、皮膚、骨頭!它們會靜悄悄的沾到你身上,等你發現時,一切都晚了……」
「酷!但是……額,我說,這破地方哪來敵人嘛。」
「是嗎?奧托夫.溫格丟失在這裡,太陽系首富!就這麼不見了!一點水花都沒有,他的安保級別可不是一般高。」
「也許是意外。」
「意外我保證他每走出去一步,身邊的仿生人保安能把周圍的分子都掃描一遍,周洋!秀逗了嗎?用腦子!」。隔著重型鎧甲只能從屏幕上看見對方的表情……
「聽說他每天都和仿生人,那啥喲……」周洋壞笑說道。
「嘿嘿,有小視頻!」兩人猥瑣地說笑著。
從山谷里運輸艦飛來的無人機,呼嘯著從他們頭頂掠過。
瑪希表情略顯尷尬,擁有上帝視覺的她與這些登陸異星的人類一樣感覺到了環境帶來的壓力,一種鬱悶的不安……
山區變幻莫測的氣候對運輸艦非常致命,因此,船長否決了空降的提議。要想上山,只能靠自己的雙腳……當然,有「行星動力」越野裝甲的幫助,登山其實並不算難事。也許是幸運之神的護佑,他們一隊人居然平安順利地到達了山腰……當盤踞在頭頂的鉛雲打開一條縫隙時,星球的伴星把光芒灑向了曠野……寂寥的谷地和巨魔般猙獰的主峰都鍍上了一層銀光。
為首的行者停下蹣跚的腳步,他抬頭望向山頂,嘴裡喃喃著聽不懂的數字。後背的金屬包自動打開,他從中取出一個精密的盒子……
「那是什麼?」瑪希頓時來了興趣。
不巧的是,隨著「氣壓警報」的紅字閃現在HUD屏幕上,黃褐色的霧霾正逼近面前……
風一開始並不激烈,柔弱的邊緣氣流輕拂著山坡上的小石子,讓它們滾來滾去,發出歡快的「嘩嘩」聲。
然而,不到60秒后,隨著「嘭」的一聲巨響,一枚硬物擊中了某個隊員的面罩。緊接著,儘管隔著堅固的頭盔,凄厲的鬼叫聲還是通過耳機猛地灌進了顱內,帶來一陣電擊般的刺痛,朔風裹挾著沙石迎面襲來!
氣流兇猛的力道把所有人都帶了個趔趄,隊員們趕忙手牽手地蹲下身子,穩住下盤。
突然!像是山體崩裂的那種動靜,沉悶的:讓人心悸的破裂聲傳來,抬頭一看,頭頂那座千米石壁被風壓從上到下拍了個粉碎……
飛石如天女散花般灑下,不斷地撞擊著落腳的平台和身上的護甲,速度快的落石甚至激活了裝甲的主動防禦,爆反模塊擊碎了有威脅的石塊,噼里啪啦的閃光在隊伍里停不下來……
行者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他一腳踏空,險些失足掉下深谷。機甲自動識別出了危險,立刻執行干預措施,右腳爆發出蠻力,踏碎岩層並插了進去,直至沒膝。
一旦站穩,任憑飛沙走石也奈何他不得……越來越多的碎石落入了峽谷深淵,雪崩似的在山間騰起大量煙霧……黃褐色的。
「嘿!葛軍,我查閱了資料庫,行星地質學里為什麼沒有這樣的地貌?」。行者問。
「主任,情況有點奇怪……這不是山!你看,自從我們來到之後,那座山高的位置,你看……以降落的飛船作為原點……」
「動了?」
「沒錯,然後,我又將在軌道上方遙測的數據,十天的數據……這是第十天,第九……」
「好了,然後……將時間加快十倍!」。
「看見了嗎?」
「天哪!波動起來了!」
「是海浪!這些岩石,山脈都是海浪!」。
鉛雲劃開,露出了一片星空,如同日環食一樣像奇怪光環出現在正中,不知道誰大叫了一聲:「看那顆星,透明的!」
像是按下了暫停鍵,霍尼朗18號行星上的一切忽然靜止了……
瑪希按下了暫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