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庫魯斯號的探索者
瑪希意外地按下了暫停鍵……
她只在腦海里想了「等等」,周遭便凝固了……
「靈同?」她確信自己進入了某種靈場,在這種狀態下,可以用意識操控宇宙某處某個事件的節奏,但由於其他人的意識干擾,目前測試成功的僅限於距離30億公裡外的孤立事件。
「那麼……我在哪?」瑪希意識到她應該已經離開太陽系非常非常遙遠了……
「這個徽章……」,她走到行者身邊,摸著他盔甲上一枚小小的圓盤,那一枚徽章非常少見,在基盟的圖案下面有兩個字——「辟邪」。
她很好奇行者要準備拿出什麼裝置……於是在腦子裡恢復了事件的運行……就像按下了播放。
眼前的畫面動了起來……
少頃,暴虐的烈風似乎累了,隨著黃霧朝山下飄去。行者定了定神,抖去身上的岩屑,將抱在懷裡的盒子輕輕打開。
瑪希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發現行者盒子里的東西不像人造物品……
一件發著幽光的裝置正嵌在透明膠質里,不像機械,反而像生物體的一部分。
行者將「裝置」放進頭盔插槽……然後對著山頂方向掃描起來……
身後幾個隊員費勁地湊了過來,一邊看向他的視線方向,一邊問道:「老大,什麼情況?」
「太兇險了,爆反裝甲損耗50%!」
「咱們還能上去嗎?」隊員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
「我要媽媽~!」上過戰場的克里斯戲謔道。
此時,夜空中的伴星慢慢褪去了光芒,鉛色雲層再次遮蔽了山巔,行者取下裝置,輕輕放回盒中,做了個手勢,「這邊走!」。
「報告!軌道通訊上線!」
隊伍的末端,身背通訊陣列的女隊員正試圖從嘈雜的雜訊中分辨出母艦傳來的消息。她凝神靜聽,忽然面色一變,大聲喊到:「軌道母艦發布A級警告!立刻撤離!」
隊員們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邊事,屏住了氣息。一時間,只聽見耳機里的靜電噪音在嗞嗞作響……
「快!回運輸艦!」有人顫聲道……
「別急,看!」一位隊員指了指來時的路,適才的狂風並沒有減弱,正裹挾著沙石暴盤踞在下山路上。在那裡,一番生死較量正等待著貿然的闖入者。
「附近有塊平地!讓運輸機到那兒匯合!快走!」
「都怕了嗎?懦夫!」行者怒道。
「老大,抱歉!」。
扔下一句話,隊員們紛紛轉身離去……行者關掉了麥克風,兀自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道:「『要開始了!」
百年前,一位富有冒險精神的企業家霍尼朗.溫格先生瞞住所有人,從柯伊伯帶一顆偏僻的矮行星上出發,以全人類的名義,私自實施了深空探索計劃……在人類的歷史里,他失蹤了。
當肖華髮現氣雲里藏著的星系后,前來探索的魯庫魯斯號卻在接近目標星系時收到了他署名的信息,資料里記錄著他最後的落腳點——18號行星、溫格峰……
沒人知道他遇見了什麼……但他提到了一件奇觀:星蝕。
「嘿,兄弟們,我聯繫不上運輸艦!」通訊員沙啞的呼喊中有一絲驚慌……
一顆耀眼的光點在山巒間快速升騰起來……
「它來了!」
可惜,飛船徑直朝著軌道上空飛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不安摻雜著絕望,讓感覺人頭皮發麻……
「狗日的逃兵!等著上軍事法庭吧!」有人憤怒地罵道。
「星蝕現象發生時,首先重力會異常。隨後,蠻力會重塑地表的一切……真正的滄海桑田。天劫之後,唯一存留下來的只有這座山峰,我將其命名為——溫格峰……奇怪的是,這種災難甚至會嚴重影響到人的心性……」。
行者想起溫格探索日記中一段未公布的保密信息。忽然,他如夢初醒般使勁喊到:「立刻尋找掩護!……退回來,注……意…安全……!」。
忽如其來的電磁干擾淹沒了他的聲音,隊員們勉強聽清了前半句話。
他的眼前閃過許多五光十色的霧氣,像是抽了無極煙,一種極大的愉悅從行者心底升起……意識似乎離開肉體,升騰到另外的境界中去了,周圍正在快速地發生變化,人們在驚呼慘……
瑪希感受到了行者情緒的突變……感覺不太妙,因為隊員們遭到砂石暴襲擊,而行者卻似乎斷片一樣,毫無所動。
離天亮還有二十個小時,天邊出現了意外的紅光……
「救救我!」
行者在凄厲的呼叫聲中回過神來,眼前的異象讓人震驚,百噸重的石塊懸浮在身旁,緩緩漂移。附近的山頭被削去了一半……半座山體壓在隊員們駐足的道上,四下沒有一個人影。
重力參數的變化讓機甲的動作不那麼靈巧了,每踏出一步要消耗雙倍的能量。當他他費勁地來到呼救聲的坐標處時……
雙手扣著岩縫,僅露出半個頭盔的通訊員正懸在平台的邊緣,成倍增加的重力已經超出了她盔甲動力裝置的極限,能量核心閃爍著枯竭提示。
行者抓住她的雙肩,但卻無力挽救面前的危局……
通訊員似乎恢復了冷靜,安慰他道:「親愛的同志,先走一步,再見!」。
她鬆開手,以難以置信的加速度墜落峽谷……
目送女人墜落深谷,行者喃喃自語道:「我們誰都逃不過。」。說罷,轉身朝著峰頂艱難地走去……
「砰」
忽然與空氣撞了個滿杯,一堵看不見的「牆」擋住了去路,他摸索良久,沒有找到一絲縫隙。
淡紫色在空氣中傳染……
一種微光正從背包里流淌出來,它們似乎認識這堵牆,光線沿著空氣牆的邊界慢慢圍成了一枚紫色光球,標識出了某種力場的邊界……這力場將山頂包在內部,似乎不會受外界山崩地裂的侵蝕。
球體表面涌動著紫色光波,似乎在匹配某種信息,不一會,光線慢慢集中在他的面前。
扶牆的雙手陷了進去。
「入口?」他摸索了起來。寬度只能容得下一人通過,他試著往裡擠了進去,沒過多久,身形便慢慢消失在果凍般粘稠的「牆」中……
當霍尼朗18的第六顆月亮劃過天空時,黑灰色的星球變了模樣,大地在燃燒,像被點燃的煤球一樣逐漸變得遍體通紅……
悄然無聲間,天邊那一抹紅光已經蔓延開來,地火從大地的縫隙里涌了出來,熔岩遍地流淌,甚至形成了潮汐。火焰的藤蔓在黑色大地上華麗地綻放開來,山峰像受熱的巧克力一般紛紛化開。風消失了,灼熱的空氣將懸浮的沙石暴點燃,化為火雨回歸地面……
死寂的星球活了!
近地軌道上,一條明亮的絲線如流星般劃過天空……那是金屬元素燃燒的光譜……
行者推測應該是逃跑的運輸艦迎頭撞上急速膨脹的大氣,墜毀了……
「星蝕!」
行者驚悸不安地目睹著行星災變,心中縈繞著隔世感覺,體感提醒他:「整個世界都在燃燒,為何此處冰冷異常?」
「咚、咚、」
回答他的只有他那孤獨的腳步聲,在這恢宏的岩洞中迴響著的腳步聲!
忽然,聲音停了!一面光滑的石壁正兀立在行者面前……
「鏡子?」
他看著鏡子,鏡子也看著他。
行者走到近處,石壁鋥亮的表面清晰地映出了岩石大廳的景象,他的影子似乎也在裡面,卻一團模糊,連輪廓也不清晰,他揮了揮手,仔細端詳裡面影子的動作,看起來好像鏡面上灰塵影響了成像,正當他伸手去擦時……
「語言?」
像雷鳴從岩洞深處傳來一樣,沉穩而有力的嗓音帶著某種無機質的冰涼感在耳邊轟響。詭異的是,盔甲里的聲紋檢測儀毫無反應,它不能指示出聲音的方向……
「誰!」
他環顧四周大喊一聲。卻只有回聲在偌大的空間中激蕩……聲紋檢測立刻顯示了讀數。
「你拿著不屬於你的東西……!」
冰涼攝魂的嗓音又響了起來。行者忽然恍然大悟,意識到這聲音並不存在於空氣中,而是來自他腦里。他迅速掏出盒子,拿出了發著幽光的物件……「這個嗎?」
「是。」
「你誰,站出來!」
他在心中默念到,猛地回過頭,依舊空無一人。
「瞧,不開口也能說話。李威!」
「你知道我的名字?」
「名字,在你一生中一共用過毫無意義的24萬次。」腦中的聲音說道。
「我猜你想說只有這一次是有意義的,是吧?」
「沒錯!」
此時,岩洞的外壁開始變得透明起來,此時,星球表面已經變成一片火海,刺眼的紅光湧入岩洞,把這裡變得如同爐膛一般焦灼,地平線上異樣的閃光此起彼伏,如同細密的蛛網朝著高空蔓延,只有天空的頂部依舊保持著鉛色……
這聲音似乎想讓他看見什麼……
天頂方向,一條明亮的絲線正在從東向西劃過,頻譜儀標識出了特徵光譜,元素的純度和組成與軌道母艦完全匹配……
「嘿,它也沒能跑掉!」李威帶著一絲苦笑,他知道已經不可能回到魯庫魯斯號上了……
星球的重力在快速增加,呼吸越來越困難,甚至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了。
李威問道:「我會怎樣?被燒死嗎?」
「走進來……」。那聲音說道。
當岩洞里的人影消失之後,瑪希走到鏡子面前,裡面並沒有她的身影……
她伸出手拂向鏡面。
立刻激起了一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