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親耕

作為一個農耕文明的國家，重視農耕自然是在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在洪武十一年的立春，老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本來就是一個農民。對於種田的事情，那也是非常拿手。

統治者普遍對春耕非常重視，也會做做樣子，叫做『親耕禮』。

老朱更是這樣，他在應天府南郊建了先農壇，這是感謝先農發明農具、教會先民種植五穀。他也在這裡開闢了一畝三分地的耕田，這就是他親耕的農田。

這不只是滿足老朱種田的慾望，這也是表率。宗室、王公、九卿，也都是要參加。

老朱身穿常服，頭戴翼善冠，坐轎到了先農壇。然後換上莊重的冕服，祭祀先農是無比重要的儀式，絕對不能馬虎。

在老朱上香后，他要再次換回常服。

朱雄英只是乖乖的和其他的王孫、九卿站在一旁，在老朱祭祀結束后，在太常卿導引下前往老朱耕種的一畝三分地。

扭頭看向身後，朱雄英小聲喊道，「三叔，濟熺在哪呢？」

晉王朱棡朝著朱雄英炸了眨眼，努嘴朝著身後。

朱雄英又小聲喊起來，「四叔，四嬸什麼時候給咱添個弟弟？」

十八歲的朱棣就笑著說道，「快了，算算日子就是七月份了。」

朱雄英笑了起來，隨即沖著嚴毅英武的秦王朱樉說道，「二叔，你可咋辦？三叔都有了兒子，四叔眼看著也要有兒子了。就二叔還沒有動靜，怪不得祖父和祖母整日罵你。」

二十二歲的朱樉沖著朱雄英恐嚇道，「大侄兒，你再說怪話，莫怪二叔不給你尋些好玩物件。」

朱雄英似乎立刻吃癟，又說道，「二叔，等你就藩了，咱去西安找你好不好？」

朱樉就立刻說道，「成啊！到時候二叔帶你去騎馬、看三秦大地！到時候你想打仗，咱帶你領兵，咱也去打韃子。」

朱棡就趕緊說道，「大侄子，莫要想著你二叔，你三叔也要去太原了。到時候咱帶你去打韃子，到時候帶著伱和濟熺去騎馬打獵。」

朱棣就有些羨慕了，他的兩個哥哥四月份就要分別就藩了，但是他可能還要等幾年。

就藩多好啊，到時候就沒人拘著了，就自由自在了。

有些輕浮的朱橚如今還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他現在還是『吳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過幾天就要被改封周王。到時候就要與燕王朱棣、楚王朱楨、齊王朱榑駐鳳陽，也就是觀摩祖宗肇業之基，就是就藩前的準備。

朱雄英笑嘻嘻的，說道，「三叔，濟熺肯定是要留在應天，咱帶他讀書。」

朱棡就沒好氣說道，「就你聰明！」

走在前頭的朱標有些無奈，回頭說道，「你們幾個噤聲！」

朱棡就討好說道，「大哥，真不怪咱，都是雄英尋著咱幾個說話。」

走在前頭的老朱回頭，笑著說道，「標兒，不拘著他們幾個。皇帝親耕，也沒那般大的規矩。雄英也有分寸，咱祭祀的時候他也心誠，現在和他皇叔說話也無大礙。」

朱標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只能乖乖說道，「諾。」

馬皇后看了看身後，笑著搖頭說道，「這小滑頭，只要出了宮就撒開了歡。由著他，一會兒你去幫你爹牽牛，咱領著雄英。」

其實親耕禮大同小異，也有一定的區別。

禮部那些人此前還有規定，到了耕田的時候，老朱還要接受百官及參與耕田的老農跪拜禮。還有在皇帝、宗室等人耕完田之後，剩下的事情交給老農去辦。

那可不成，在老朱看來，這烏央央的一大堆人，要是連一畝三分地都耕不好，那太說不過去了。親耕，就該是親自耕種，而不是露個面就回去，讓老農來種地。

這一畝三分地可不一般，這裡產出的糧食要放入神倉，是要供奉先祖和神靈的，哪能弄虛作假！

按照老朱制定的規矩，就是他扶犁耕田，太子牽牛。皇后和太子妃領著皇孫在後頭用耒耜耙地，其他的宗室子弟在耕完的田裡播種子。

這大概也是老朱曾經最期待的生活吧，他對於自己的安排很得意。而他的子女會不會厭煩這樣的安排，老朱不在意，他樂意就好。實際上一些子女犯錯，尤其是兒子犯錯，經常被罰到這裡來除草、種田。

文武百官們這個時候要站在觀禮台觀禮，在皇帝親耕結束，他們要接手這些工作。

在文武百官的隊伍當中，不少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一個胖胖的小孩身上，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期待、開心。

皇長孫殿下深受皇帝和皇后的寵愛，他們居然將皇長孫接到坤寧宮，這是很多人沒有想到的。這也毫不掩飾的說明了皇長孫的地位，會讓人不自覺的有很多的想法。

到了耕田前，老朱心情越發暢快，「雄英，你可怕地里的泥？」

朱雄英立刻說道，「祖父，泥里能種出來莊稼，糧食能填飽肚子，咱不怕泥。粘一腳泥也不礙事，只要能種出糧食就好！」

老朱更是欣慰，說道，「好！種莊稼可不容易，你地耕深了不成，苗長不出來。淺了更不成，苗容易倒。就是種的恰到好處，尋常你也該多來看看，要不然草就多、蟲子也咬。」

朱雄英立刻說道，「咱知道，還要擔心大雨，要擔心蝗蟲。」

老朱很開心，看著自己的兒女們說道，「看看，你們侄兒都懂這些理，都是你們大哥教得好！再看看你們，這些理都不懂？」

老朱的那些子女們都不在意，像朱棡他們才二十齣頭，朱棣幾個更是不到二十。還有一大堆十歲左右的，要不是朱雄英身份特殊、又很懂事，就會像和他差不多年齡一般的皇叔一樣給扔在宮裡不帶出來。

說起來，朱雄英還有好幾個年齡不如他大的叔叔、姑姑，輩分這東西就是沒辦法改的。

看著老朱開始準備起來，朱標也自然的開始給弟弟妹妹分配工作。

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說理所當然、駕輕就熟，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而弟弟妹妹們也都覺得天經地義，這麼多年以來，他們的大哥就是這般，一直受到父皇寵愛不說，也非常有長兄的風範。

馬皇后和常氏也換好了收拾好了，對朱雄英招手，「雄英，快些過來。」

朱雄英本來是打算去跟著挖地的，但是轉瞬一想朝著老朱跑去，「祖父，咱挖不了地，要不然咱騎牛吧！」

老朱一愣，隨即笑著小聲說道，「你先去和你祖母一塊，挖幾個窩子就成。好些人都看著，咱要做好樣子。挖幾個窩子也算是有了交待，你就來找咱，到時候你去騎牛。」

朱雄英就開開心心的跑走了，這小算盤還是非常響的。要懂事，也不能只是懂事，還要考慮親情，要讓老朱感受到含飴弄孫的樂趣。

這一天天的，我容易嗎？！

雖然惦記著騎牛，可是當朱標牽著牛、老朱扶著犁的時候，朱雄英還是很努力的在跟著馬皇后和常氏一起。她們拿著大的耙子，朱雄英就拿著個小耙子，蹲在一旁賣力的挖地。

老朱很快犁完第一趟，轉頭就看見妻子和兒媳在挖地，而他的那個寶貝孫兒更是拿著個小耙頭賣力的挖地，心裡說不出的滿足。

繼續犁地，再次犁完一趟，老朱有些心疼了，「雄英，過來騎牛。」

朱雄英站起身，氣喘吁吁，「祖父，地還沒耕完，不能騎牛。」

老朱雖然開心，不過還是說道，「你還小，挖不完地，先歇歇。」

朱雄英有他的想法，大聲說道，「祖父，挖好了地再歇也一樣。」

孫兒這麼懂事，老朱自然開心。

再看看有些偷懶的兒子們，立刻就惱了，「混賬東西，雄英都懂的理你們不懂？！秦王，把雄英抱過來。」

掙扎的朱雄英被秦王一把抱起，老朱和朱標笑盈盈的看著朱樉將朱雄英放在牛背上，也不急著犁地。

馬皇后也笑了起來，提醒說道，「老三，你也過去，護著點雄英。」

老朱開懷的繼續親耕，老二幾個不成器不要緊，老大出息就行，皇長孫懂事就好。其他幾個，不成器也就不成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