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君陳久在東,歸朝試情種
第197章君陳久在東,歸朝試情種
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無緣無故的恨。一切愛恨,都有跡可循。
聞東君的表現卻叫人摸不著頭腦。
秦鍾認真思索,記憶里確實不認識任何一個『聞』姓的人。聞東君也的的確確是初次相識!哪怕搜刮腦海中關於紅樓原著的記憶,也尋找不到關於這人的半點印象。
應該不是紅樓夢原著里直接出現過的人,或許是隱藏在原著某些故事背後的人物。
那可就太難查了!
關鍵,兩人也從來沒有過交集啊!
「東君兄說笑了。」秦鍾尷尬笑了笑。『特意』兩字實在容易讓人產生不好猜想,他可不想用身體體驗火槍的威力。
聞東君見他如此,眼中不免閃過疑慮之色,等王府美酒佳肴陳列。便道:「不信算罷,美酒既來,當痛飲幾盅。」
天底下不講理的人講多了,無禮的人也看過不少。但敢在北靜郡王府無禮的,還是頭一回瞧見。
東道主北靜王還未開口了,聞東君竟已自斟起來。
秦鍾看得一愣一愣。
主座的北靜王顯然也瞧見了末座的情況,並不在意的輕輕笑了笑,也叫人斟酒。道:「東君大駕光臨,如是空谷足音,小王倍覺珍惜。宅府簡陋,望東君勿鄙,從閑適逸便好。」
聞東君抬眸看了北靜王一眼,道:「比我這兩年在南省住的地方好了千倍萬倍。」說罷,也不管在座眾人,回頭便要和秦鍾喝酒。
這會,不止秦鍾,在座眾人都呆了呆。儘管一個個的在心中揣測,卻也不敢出言。
惟北靜王笑語道:「不必管他,他素來就是如此。」說著便深深看上秦鍾一眼,似有意外之色。
如此,在場眾人果真不去管聞東君和秦鍾,明明在一桌上,卻彷彿隔出了兩個世界。
這傢伙難道真是某個皇子?
秦鐘的腦中閃出這個念頭后,再不敢小覷。但同時又有另外一個疑問,若是皇子,在座的除了北靜王之外應該還有人認識才對。
他不懂朝中官庭的規矩,但感覺皇子來北靜郡王府做客,會不會有點不恰當?
正想著,聞東君已然催道:「我已喝了,鯨卿怎還愣在?」
秦鍾提杯喝盡,只覺一股暖香漫入舌尖,順著舌根滑進喉嚨,醇厚的滋味在這時迸發,似在五臟六腑里點燃一團小小的篝火。
聞東君笑道:「他們家的酒不賴吧!我在外惦記了很久,才一回就上門討酒來了。」拍了拍秦鍾肩膀,催道:「咱們先吃些菜墊墊。」
秦鍾嗯聲應下。
只見旁邊走出一人來分菜,聞東君頓時蹙眉道:「哪來這麼多規矩,不用你們。」
北靜王聽見此話,連連點頭道:「東君言之有理,哪需這麼多規矩,你們都下去罷。」說著便打發了所有婢女丫鬟。
秦鍾也只好持面前公筷夾菜,心裡卻對聞東君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打聽道:「東君兄此番是從南省何處來?」
聞東君笑道:「說來和鯨卿還有一些干係了。」
「嗯?此話怎講?」
「京中逸聞說鯨卿拜了榮國府賈家政公夫人王氏作乾娘,不知是真是假?」
「是有這麼一件事。」
「那便算有一點干係。此次回京前,我曾在揚州呆了些時日,揚州巡鹽御史林公和賈家關係,鯨卿可知?」
秦鐘點點頭。
他怎麼會不知林家和賈家關係,巡鹽御史林如海的夫人就是賈政的親妹妹,林如海的嫡親女兒就是在榮國府住過一段時間的林黛玉。
聞東君便笑道:「歸京前,我在揚州林御史府上小住過幾日。見他身子無恙了,才安心回京。」
說得輕巧,秦鍾聽在耳中卻隱隱感覺事情不沒這麼簡單。
原著里本該要死的林如海,如今還好端端的,難道和眼前這個聞東君有關?
秦鍾想問,卻又不知怎麼開口。
聞東君反倒先自己承認,感慨道:「這次淮揚之行,倒沒料暗藏兇險。鯨卿乾娘所在的賈家和他們林家,都得好生謝我一番才是。」
秦鍾暗觀聞東君臉色,不似扯慌。「東君兄勞苦功高,小弟敬大兄一杯。」
「哦?甚好。」
聞東君嘴中咦出詫異一聲,又爽朗笑了。嘆氣道:「今天初見鯨卿,我還以為遇上了自己的故人。可惜那人就是一個悶罐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額……
秦鍾暗暗苦笑,在前世時他也被人稱作悶罐子。
聞東君又道:「可惜,這輩子是遇不上那位故人了!」
秦鍾道:「總有相見機會。」
「沒機會了!」聞東君神情有些落寞,側頭深深看秦鍾一眼,道:「不說他。我在外也聽過鯨卿的不少傳聞,據說鯨卿有讓糧食增產的本領?」
秦鍾搖頭,道:「不是本領,只是通過一些技術方法讓作物更合理的生長,讓它們在原來的基礎上產出多一點果實。」
「哦~~?鯨卿大才啊!」聞東君雙目微凝一瞬,提酒道:「為兄敬鯨卿。」
秦鍾苦笑,又喝一盅,碗里的菜還沒吃一口了。
聞東君像一個好奇的寶寶,又打聽起秦鍾是怎麼和賈家人相識的。
秦鍾隨便糊弄過去。
聞東君突地問道:「鯨卿家中有一姊姊罷?」
秦鍾心裡頓時警鈴大躁,狐疑看向聞東君,聲音冷淡問道:「大兄打聽這個作甚?」
聞東君的酒量顯然很好,儘管身高比秦鍾矮了半個腦袋,身材也並不健壯,但連喝了幾盅的酒臉色都沒改一下。似乎聽出秦鍾語氣不對,連忙賠罪道:「一時又忘……為兄失禮了。我並無他意,就是聽聞你們秦家和賈家似為姻親,怎麼鯨卿還認了王氏為娘?」
姻親?
現在還沒到正式皆為姻親了。
秦鍾暗裡吐槽這傢伙把順序都弄反了。敷衍道:「一切都是緣分。」
「緣分?!好一個緣分,可飲一盅。」
「……」
也不知多久過去,秦鐘有些恍惚了,瞧著旁邊的聞東君,越發覺得像箇舊識女子。
此時,宴席上的其他人已漸漸散去,北靜王款款到了兩人身邊。
郡王稍有埋怨道:「還想問問他的見解了,沒想被東君先灌醉了。」
聞東君看著桌上一手撐著下頜的秦鍾,笑道:「這時候問話不是恰好?說的必然都是真心的話。」
北靜王拒絕道:「乘人之危,非君子所為。鯨卿已然喝醉,我讓王府長史送他回去罷。」
聞東君頓時來了精神,道:「不用麻煩郡王了,他既然是因我來的,自然由我送回去。正好我也想去清河鎮瞧瞧。」說罷,花園裡走來五大三粗的兩人,直接攙扶起秦鍾便要往外走。
北靜王見此,忙道:「時辰已晚,東君一往一回需不少功夫,清河地界牛驥同皂,到了夜晚……」
聞東君連笑兩聲,道:「若有人把主意打我身上,倒是一樁趣事。天底下的地方,我何處不敢去?便是紅毛海盜盤踞的東南諸島,我也是進進出出好幾回。」
說罷,聞東君抖了抖衣袍內藏著的火槍,饒是談吐瀟洒的北靜王也被唬得眉頭一跳。
猛!太猛了!
秦鍾偷摸半睜雙眼,只覺心驚肉跳。暗想著:這他娘的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口氣大到沒邊了。
北靜王道:「東君乃我大楚之鳳凰,哪怕皇城京郊也當謹慎才是。」
「啰嗦!時間太晚的話,我自然會在城外園子里住下。」聞東君毫不領情,囔一聲「走了」便領著一片人就出了花園。
郡王府長史見此情況,忍不住出聲詢問:「此人是何身份?竟如此跋扈。」
北靜王水溶輕輕搖頭,笑道:「他的身份莫要打聽,只知勿要得罪便是,否則除非聖上開口才能保下一命。」
長史倒吸一口涼氣。
北靜王卻悄悄的鬆了一口氣,交代道:「往後他再來,以王禮待之,憑是什麼要求盡量滿足。」說到這裡,水溶頓了頓,又道:「王府內外,由他暢行。」
「啊?」
唉~~
被扶上馬車的秦鍾,頓時就醒了酒。一味琢磨聞東君是什麼身份,又有什麼目的。
回想之前聊天,倒也聽出一些意味來。除了這人身份特別能讓北靜郡王忌憚之外,似乎對自己還極為關心,又或者說是有著一種特別的好奇心。
秦鍾卻沒有看到此時車馬前後兵儀陣仗。
聞東君騎著高馬,身前身後皆是持械侍衛。除了近身個帶刀的粗壯人員外,隊伍里還跟著幾名懷抱三尺多長短柄火槍的護衛。
他們就這般在神京城內招搖過市,臨出德勝門,也無人敢攔。
秦家的牽馬小廝蘭永振卻被嚇壞了,他哪裡見過這陣仗,感覺這些人比德勝門箭樓火炮還可怕。
畢竟德勝門上的幾尊火炮是用來報時的,而這些人手中的火槍是絕對能殺人。
秦鍾倒也心大,想了許久沒想明白,乾脆就窩在馬車裡睡起來。管他娘是什麼事,總之害不了命。從哪方面來說,都不可能害他性命。
聞東君則在高馬之上,俯視周圍避讓的人群,眼中神色有些難明意味。不知在想什麼!
一路也沒有不開眼的人敢來生事端,憑是什麼人瞧了這陣仗都直立於側,要麼睜大著眼睛行注目禮,要麼躲在旁人之後偷偷觀望。
行到清河鎮時,稍稍起了一點騷動,聞東君卻也沒管。只是近了秦家府宅,他才到處打量起來。
「真是一處好地方!」聞東君側身下了馬。
牽馬的卻是一個高大女子,疑惑道:「這裡與別處有什麼不同?」
聞東君瞧了瞧前面的馬車,飽含深意道:「若他真有那本事,便是大不同。」
高大女子細聲道:「昨晚,我聽王府的下人說起王爺對他也極為看重了,似乎已經確定了他的能耐。」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沒親眼看見,就不能下定義。」聞東君慢慢道,「派人到周邊打聽打聽秦家的信息,任何奇聞軼事都仔細問一問,鄰居的評價總比別人口裡的要真實一些。」
高大女子點點頭,笑道:「北靜郡王說的,你也不信?」
聞東君搖頭道:「不信。反正要是水溶騙了我,你今晚就帶幾個人去郡王府外埋幾個雷,給我炸了他家院牆。」
「咳……咳咳……那畢竟是郡王府。」
「我知道,所以沒讓你去拉兩門大炮轟他家!」
「……」
秦鍾在馬車裡美美地伸了一個懶腰,掀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只見天色漸晚。周圍景色已然熟悉,是回到了清河鎮。
突地,他瞧見後面一個長長的東西。
槍?
火槍?
火槍隊?
他娘的,怎麼有火槍隊來這裡?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世界的火槍,但一眼就認了出來。雖然模樣沒有教科書里那麼誇張,但看到那圓圓的長管和槍托,要認不出來才真是瞎了眼。
此時的秦鍾,還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僅僅是覺得新奇,探著腦袋打量旁邊扛著火槍的護衛。
「怎麼都是女子?」
「難道是一個喜歡玩槍的『腎虛公子』?」
秦鍾側著腦袋想了想。這時代雖並沒有禁槍,甚至民間都有著不少造槍的匠人。可這麼大搖大擺扛著槍走在路上的,要說沒一個官家身份是萬萬不可能的。
這個身份還必定與槍有關。
「難道聞東君是火器營的人?」
眼見著秦家府宅就在眼前,秦鍾也不再亂猜了。拉了拉馬車上的鈴鐺,叫停車馬,款款從車上下來。
「原來是東君兄在後面,方才嚇了小弟一跳,還以為是神京火槍營到清河鎮來了。」秦鍾打著哈哈,裝作不知聞東君跟在後頭的事情。
聞東君沒有藏著掖著,拱手道:「在郡王府時,為兄看見鯨卿喝醉了,怎能放心的下。就帶上隨從一路護送鯨卿回來。」
「東君兄的隨從可真是非比尋常啊!」秦鍾別有深意道。
聞東君道:「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走哪都跟著。鯨卿的安危關乎我大楚糧倉豐盈,便也隨他們跟著了,沒讓鯨卿受驚罷?!」
兄弟?
明明都是女子啊!
秦鍾側目瞧了瞧聞東君身邊幾個身材魁梧的,這些人臉上無須,看上去也像女子。
「還好,還好!」秦鍾乾笑兩聲,道:「有勞東君兄送一程了,這會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