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行健
說到素女道，捫心自問。
顧諦也並非真就待不下去，他清楚人家底細，若非自家是一枚妙藥，身家清白難保，他將就著……根本完全不用將就啊！
畢竟顧諦雖然被「歡喜菩薩」一脈惦記著，但未嘗沒有機會，轉投入「九天玄女」一脈……前者避不開「採補」兩字，後者卻可男女合歡升仙，這無疑是天與地的差別。
顧諦低垂著眉宇，內斂情緒，許卿仍喋喋不休著，話語中夾雜著幾分關切，但更多地是敲打、以及安撫，一套操作行雲流水。
片刻后，她乏了意，也便止了話頭，有了離意。
顧諦面色如常，眼見著妖女隨手丟下劍法秘籍，交待幾句，再然後，眼前一晃，窗戶吱嘎吱嘎搖晃，人便沒了蹤跡。
「可算是走了。」顧諦心底一松。
他起身踱步到窗前，眼神隱晦地掃視周遭，直至合閉門窗，這才走到床邊角落，重新收好秘籍。
也是草草翻動一番后，便放下離手。
「唉，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是個頭啊？」
江湖總歸是會流傳一些粗淺功夫的，諸如五虎斷門刀，鴛鴦蝴蝶劍等等，但以顧諦的天資，一時半刻便足以掌握。
乃至更深一層地剝離、拆分，提取其中精要，也非難事，只需他過一遍腦，於心中冥想，便能有收穫，逆推出種種精髓。
顧諦手上演繹著劍路，揮灑著招數，揣摩其秘，動作緩慢到了極點，時有思索，略有停頓，但卻將其一一整理於心底。
都說劍難學，刀易用，沒有幾年的苦功，長劍的裝飾作用勝過實戰……可顧諦卻對此無感，在他看來，都是一樣的。
他有著充足的時間，豐富自己底蘊，顧諦的天賦是全方面的，就算被送進名門大派，也能位列親傳弟子的水準。
「不過這種歪門邪道一般的學習，終究是不可取的，不經過正統教育，我的進步將會被攔在某一道門檻前面。」
顧諦清楚，自己需要的，是高屋建瓴的眼光。
「按照現在的行進路線，我們接下來最近的一座大城，當是在蓮台山山腳處，或許，那將會是我的轉折點。」
顧諦眼底略略地鋪開一片光，格外明媚。
天下武道宗門繁多，門派林立，但說到能持武道牛耳者，當今唯佛門四寺，道家三宗，持劍六派，天下六擘，邪魔九道，世家十四，以及外道六師各自留下的傳承。
其中，少林那群禿子的山門，就坐立在蓮台山！
這並非重點。
近來這段時日，顧諦和許卿客居路上酒家時，那妖女倒也沒完全限制顧諦，要想行走江湖，獲取情報，那是重中之重。
他也曾聽聞，真武派、玄天宗、洗劍閣等大晉宗門，受少林之邀，派門中高手帶年輕弟子，欲共論武道。
顧諦心底盤算：「這大概就是原著劇情開始的那一場吧。」
他內心期待著這一場盛會，或許這不關顧諦什麼事，但這能幫他定位時間，同時……
「物理距離上的拉近，我應該會有更大概率，進入六道輪迴。」
顧諦心知，以自己的情況，既然沒早早地暴露，被請到兜率宮裡喝茶，那隻能說：
要麼，他已被天意籠罩，有彼岸落子。
要麼，他超脫出世界的定數，遁出了彼岸的目光。
如果是前者，那顧諦大可以擺爛，因為他不至於真的淪為鼎爐，肯定會有新的變數。
如果是後者，那此時唯一常駐在世的彼岸，道德天尊，自然也會垂落下來目光。
而無論是存在前者後者哪種情況，顧諦最大可能……就是被丟入六道輪迴，自行去獲取機緣，謀求手段。
也因此，顧諦有著相當高的自我覺悟，一直在豐富充實著自己，甚至，哪怕他清楚，那妖女拿出來的主修功法不安好心，他也依舊刻苦修行至今。
「通常來說，爐鼎修為越高，初次掠取純陽之精的好處，也將越大，我適當地表現修為，適當地卡一下即將突破的樣子，也能爭取時間。」顧諦嘀咕著，盤算自己這般作態，究竟能起效幾次。
他跟妖女相處多年，了解是有一些的，也能簡單推算出，對方能忍耐的一個極限。
「四年。」
那差不多，是顧諦能拖延的極限了。
男子十六為舞象之年，而女子便是所謂碧玉年華。
思緒略微一頓，顧諦收斂心神，將腦海想法盡數按耐。
「想這些也沒用啊，畢竟，這只是我的一種推測，希冀若是落空，那我能依舊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想著，顧諦目光重新聚焦，一字一句地琢磨著經書，手上恍若把握無形兵峰，似是而非地演繹著招數，一遍一遍推演。
他參透著招式變化，不僅是當下的劍法，此前捧讀過的刀、槍、棍、戟等十八般兵器路數，都呈現在心頭。
那是最純粹的招式變化，顧諦閉目沉思，默然整理所得，腦海里劍光紛紛合合，如羅網般錯綜複雜，交織於心頭。
雖說親自上手，實踐一番，或許更有利於顧諦習練，但他眼下根本拿不出對應條件，只得一切從簡。
不過，顧諦本就習慣如此……而假借別物，以手代刀、並指成劍習練，但那只是為了避免手上生疏。
通常來講，他更喜歡以這般方式，於心底深處盡情舒展領略，令靈光迸發，讓靈感沸騰。
畢竟，這要更加隱秘、安全，不容易被妖女發現，算是顧諦妥協的一種方式。
可惜。
「紙上得來終覺淺，說一千道一萬，我這只是紙上談兵的路子。」
顧諦自語著，略略地感慨一句，隨即，驀然睜開眼睛，暗暗記住那些靈光一閃的變勢，也收拾起手上東西。
在將秘籍藏好后，他便和衣入眠，準備歇息了。
熄燈。
歲月本長，而忙者自促。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一切，都是為了更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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