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到北宮,薜檸讚許地看了一眼渾身鮮血的露明,語氣中帶著許多疼愛,說道:「做得不錯,快去洗洗。」
露明行禮告退。
孟旭正準備跟著露明去,結果被大殿上威嚴的一聲喚了回來:「孟旭,你且陪我說說話,她自己又不是不會洗。」
此話一出,孟旭奮力飛起的方向只能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彎,拖著它巨大的肚子顫顫巍巍地向薜檸的方向飛去。它心想:薜檸平時身邊的氣場強大到不可思議,怎得在露明面前這氣場就消失的如同沒有一樣,果然還是跟在主人身邊最安全……
薜檸猛地一回頭,深褐色的眸子隱隱透露著威脅,不,已經不是隱隱透露了,而是很明顯的威脅:還不快點飛!
轉過頭后的薜檸並沒有等孟旭,而是慢慢地踱步,並且以一種只有孟旭才能聽見的聲音漫不經心地說:「你要牢記你的身份,不管我將你派予誰,你最大的主子都是我。不要忘了你現在的身份。」
飛翔的翅膀竟然受到驚嚇忽然停頓,過了一秒又開始撲扇,顯然是這隻胖鳥對於薜檸剛剛說出的話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它眼中的情緒隱晦不明,尖利的喙一開一合地說:「孟旭定銘記在心。」
聽到這回答薜檸並沒有什麼反應,而是繼續自言自語:「你說,露明的進步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議的快?這真的不像一個常人。五歲到十歲她都在跟我學習,基本沒怎麼出手,這兩年過去了,她竟然已經可以獨自消滅一個動亂,實在是不可思議……」
終於,孟旭飛到了薜檸身邊,呼哧呼哧地停在了她纖細的手上,用一種怨懟的眼神瞪著薜檸,不做任何回答,空氣中只剩下孟旭並不怎麼均勻的喘息聲。
再然後,大殿上連喘息聲也沒了,只剩下令人尷尬又壓迫感極強的沉寂。
…………
將軍又一次踏進殿內,說著幾乎就沒怎麼變的話:「統領大人,北宮兩點鐘方向三十四裡外,又有一處動亂髮生,望統領……」
他的話還沒說完,薜檸便皺起了眉,清秀的面孔上寫滿了不耐煩,纖細的身姿回首,看著誠懇跪在地上的將軍,這怒火卻又感覺無處可釋放。
薜檸把披在紅衣外的厚重袍子一丟,孟旭竟然以不可思議的力量與速度接住了袍子,慘叫連連地被蒙在袍子裡面,心裡不服氣地嘀咕著為什麼薜檸這個瘋子在四季嚴寒的魔界還那麼不怕冷。
那抹紅衣在風中飄蕩,竟給人一種一人能敵千軍萬馬的強大氣場,就如同一面戰旗,經過戰場的磨礪,由無數敵人的鮮血染成這顏色,在歲月的洗滌中,卻毫不褪色,時時彰顯著屬於強者的榮耀。她骨節分明的手中半握著一柄長劍,劍身很破舊,沒有打磨得很鋒利或是嶄新,但只這一把劍,便足矣。
薜檸大步順著殿外灰色台階走下,沒有回頭,大喝道:「孟旭你跟著我!」
可憐的胖鳥好不容易拜託了沉重黑袍的束縛,罵罵咧咧搖搖晃晃地衝出殿外,在灰色石階上方追趕薜檸,它頭上禿的那塊地方又一次閃現了時隱時現的火光,卻被它及時熄滅。但是儘管如此,似乎也依然燒焦了幾根並不怎麼平整的羽毛。
將軍在她們身後默默行禮告退,如同往日一樣,臉上沒有一絲神色,甚至連一絲情緒也沒有。於是又留下這尷尬的主僕二人。
可她們的關係,真的只是主僕嗎?
…………
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都與露明的上一世很不同。
魔界的每一天,皆為永夜,並且是沒有月亮星辰的永夜,是擁有著絕對黑暗的永夜。而人界的每一天,日出為晝,月生為夜,晝夜交替往複不止。仙界的每一天,皆為白晝,此白晝非彼白晝,這是沒有太陽的白晝,是純粹的亮。
修行情況也差不多,魔界根本無法搜尋到天地元氣,修行者只能修習武力,魔界之火是來過魔界的人特有的防身法,仙界和人界鮮為人知。人界的天地元氣能夠被感知,但召喚的過程很難,魔界的許多人就是在召喚天地元氣這一步走火入魔的。仙界強者眾多,天地元氣充盈到一種無法想象的地步,能夠進入仙界的人很少,那裡是所有人哪怕是一個平凡百姓都嚮往的高手雲集之地。
修行的實力看得是武力和靈力的總值,可如若偏科過於嚴重並不會有什麼後果,只是會進步得較為緩慢,兩者兼備是最好的選擇。
修行的境界分為三種,初境、深境、無境。在魔、人、仙三界之中,所有人的信仰,都是傳說中天穹之上的仙人。他們的境界比任何一位仙界的人都高,是他們賜予了這個世界天地元氣,所以修行者皆稱呼自己為弟子。初境,也就是剛剛入境的修行者自稱低階弟子;深境的修行者自稱高階弟子;晉入無境的修行者便能夠升入仙界,成為仙官;而仙界的統領者,便是這世界上的首席弟子。
…………
薜檸那一抹紅衣手持長劍,在魔界大地上御風前行,肩上停著一隻胖胖的鳥。路過的修行者都緊張地靠邊,給雖然碰不到地但是壓迫感極強的薜檸讓路,這是對於魔界大統領極大的尊敬。
凜冽的風呼嘯而過,薜檸一晃神便來到了動亂髮生的地點,左手瞬間備起一簇極為旺盛的魔界之火,烤得周圍的空氣都有些隱隱地扭曲。她閉上眼睛,用聚精會神地聽著周圍的響聲,沒過幾瞬,右手的長劍緩緩抬起,直指此次動亂的中心點。
她肩上的可憐胖鳥飛了起來,向遠處飛去,停在一個鐵皮屋子上,然後靜靜地看著薜檸收劍,支取動亂中心的頭目。
可是沒過多久,孟旭便聽到了薜檸的萬年冷酷聲音竟然有一絲懷疑地說:「這可不是心魔發作的人造成的動亂。」
這是來自獸族殘部的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