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戰八方(上)

第46章 戰八方(上)

苟安正在換衣服的時候接到了嬌羞土撥鼠的電話,只不過這一次嬌羞土撥鼠變成了尖叫土撥鼠,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就在對面高分貝咆哮:「他威脅我!翹屁股叔叔不是好人!他被我撞破了醜事不許我告訴別人!否則他就要把我給他取外號和(自動消音)告白的事告訴我爸爸!」

苟安拎著小褲衩,被她吼得髮際線都倒退了三厘米,雲里霧裡茫然地問:「什麼東西?你說誰威脅你!翹……賀津行?"

電話那頭「嚶」了一聲。

二十八歲的老男人吃飽了撐著威脅十八歲的小姑娘?苟安沉默了下:「你撞見他什麼醜事了,殺人還是放火?」

「他和一大堆女人,在包廂里,喝酒喝到雙眼通紅。"土撥鼠吸了吸鼻子,"(自動消音)也在裡面,男人果然都是王八蛋。"

苟安懶得追問自動消音到底是誰,那人能和賀津行坐在一個包廂里喝酒就說明至少是個能和周雨彤一塊兒過本命年(大一輪)的人,這認知過於驚悚——

驚悚過八卦的本身:上一秒還跟她說躺在床上剛醒的男人,實則坐在酒吧跟一大堆女人喝酒喝到雙眼通紅。

「我現在覺得翹屁股叔叔配不上你了,屁股翹有什麼了不起,你也很有料啊,比他還厲害呢,可惡!」電話里是周雨彤碎碎念,「至於我哥也不太行,魄力不夠,昨晚看著翹屁股叔叔帶你跳舞看的眼睛都直了最後也沒敢邀請你……算了算了,我們還是不要在垃圾桶里挑揀男人了,相比之下果然還是純情的男高比較香,你要不要考慮下賀淵,我總覺得他是個潛力股——"

"賀津行在你那的評價一落千丈。"

周雨彤大概是委屈地扁了扁嘴,聲音乾巴巴的:「你是沒看見那個包廂里有多少奇怪的人,光我看見的搭配就有男女,男男,女女……"

"打住。賀津行不是不讓你告訴別人嗎?"

「哦,」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動消停先生還是為了被威脅的自己,周雨彤聲音帶著哭腔,可憐兮兮地說,「可你又不是別人。」

苟安無語凝噎。

電話那頭的土撥鼠嚶嚶嚶地撒嬌讓她快到酒吧去,晚飯時間都還沒到,這位新晉成年人就嚷嚷著要一醉方休——

「這個充滿騙子和渣男的世

界,只有喝醉了再觀察才會顯得沒那麼邪惡。」"你已經喝酒了嗎?""還沒有嗚嗚嗚嗚等你來一起?"

"一起什麼一起,我一醉方休的理由是什麼?"

「我不知道啊……翹屁股叔叔紅杏出牆行不行?有個聲音很好聽的女人說要給他點歌,還叫他賀先生,賀先生耶!好親密!"

煽風點火她是真的有一套的,賀津行聽了都得拍手叫好。

耐著性子聽完這隻土撥鼠的胡言亂語,苟安掛掉電話,給黑色弔帶裙外套上一件小皮衣,臨出門前不經意看到了脖子上掛著的項鏈,昨天太累忘記取下來……

其實本來也不用取,這樣的項鏈其實作為日常項鏈也沒問題的。「他和一大堆女人,在包廂里,喝酒喝到雙眼通紅。」

為老不尊!

這種時候乾的事倒是很年輕啊!

心裡「呸」了聲,也沒來得及深究這份嫌棄從何而來,苟安抬手取下了項鏈,放回桌子上的首飾箱內。

游輪上時間好像都被打亂了,沒有人再按照一日三餐或者工作時間進行作息——

才下午六點多,船上的全天候酒吧已經人滿為患,座無虛席,門口居然排隊等號……儼然成為整艘船除了甲板露天游泳池外,最受歡迎的地方。

苟安帶著保鏢昂首挺胸走入,自然引人注目,畢竟昨天她幹了太多驚天動地的事,一晚上成為圈內名人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她背挺得很直,下把揚起成非必要的高傲角度,踩著稍顯得樸素的黑色樂福鞋踏入酒吧——步伐很重,小羊皮鞋底才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噠噠」聲響。白皙精緻的小臉面無表情,彰顯了此時此刻,苟大小姐心情不那麼美麗。

在角落卡座找到了她的千金團,意外的事賀淵也在,坐在一堆女孩子中間好像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正在跟唐辛酒聊某個品牌的珠寶多難買……

旁邊的周雨彤已經吃下第七個炸雞,再吃下去可能就會變成歷史上第一個因為渣男被炸雞撐死的剛成年少女。

苟安挪開了放炸雞的盤子,周雨彤張著油乎乎的手撲進她懷裡,前者好脾氣地拍拍她的背:「行了,不知情的怕不是以為你深深暗戀賀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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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安給保鏢先生使了個眼色,於是夜朗會意,親自給包廂里送去兩樣東西——

一顆紐扣;

一晚熱乎的醒酒湯。

五分鐘后,夜朗出來了,面無表情地告訴苟安對方接下了東西,再思考了大約三十秒后,讓他轉達四個字:謝謝安安。

苟安牙都酸倒了,下意識看了看包廂的方向,那扇門緊緊關閉著與他們這些只能在外面排隊搶座的阿貓阿狗區分開來——

拿起手機看看,微信安靜如雞,如果認真道謝的話,用微信親自發一條信息,顯然更加真誠一些……

賀津行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苟安重新細細品味,最後終於從夜朗嘴巴里的所謂思考三十秒以及傳達的這四個字里,嗅到了一絲絲火藥味...

不致命。

但挑釁意味濃烈。

五分鐘后,周雨彤看了眼手機,慘叫一聲——

「他真的告狀了!我爸讓我不要隨便給人取外號!還問我是不是在外面霸凌別人!救命,我霸凌賀津行嗎!我有那個本事,以後不許叫我土撥鼠,叫我華爾街之狼!"

苟安:

時間接近晚上八點,酒吧里逐漸熱鬧了起來,舞池中央逐漸開始有了扭動的人,周雨彤就開始張羅著叫酒。

苟安攔下了她要往嘴巴里灌的長島冰茶,這一杯下去她今晚應該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周雨彤哼哼唧唧伸手跟她搶,苟安不得不讓賀淵摁住她。

在爭搶的過程中,她抓緊時間問:"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不說還好,一說周雨彤眨巴著眼,眼裡就蒙上了一層水霧,用如臨大敵的語氣說:「我在那個包廂里看見好多人,陳書羽,張鶯,傑威……還有蕭淼坐在江家老三的腿上。"

苟安用一臉茫然作為回應。

「蕭淼,就去年年末因為一組芭蕾舞照爆火的那個純欲天花板。」

蕭淼網紅出生,但現在嚴格上來說應該算四五線明星了,因為今年她正式出道,演了一部宮斗劇,對皇帝一見鍾情在花園裡跳舞得到臨幸,最後被皇后勒令在御花園跳一晚上活生生凍死的小宮女。

這個角色一共沒幾集戲份,但是各種角度的截圖在網上火爆,熱搜都不

知道多少個...

"好看也是真的好看,都說她是墜落人間的奧吉莉婭。"

「你喜歡的人是江家老三?」苟安震驚,"不好吧?"

周雨彤鄙夷地說:「我腦子又沒壞。」

苟安:「那你——」

周雨彤抓緊時間拿過長島冰茶喝了一口,苟安搶都搶不過來,正當她嘆息這姑娘今晚可能得爬著回船艙,那喝了一半的長島冰茶就被人從後面沒收。

手快得苟安都沒反應過來。

被搶了酒的人發出一聲不滿的哼唧,回過頭正欲罵人,對視上一雙熟悉的雙眼時,整個人瞬間熄火。

上一秒還活蹦亂跳的神情一下子萎靡,周雨彤咬了咬下唇:"小舅舅。"

陳近理隨手將喝了一半的酒放到了隔壁桌桌子上,「啪」地一聲聲音略大,隔壁桌的人紛紛嚇了一跳,一群二世祖抬起頭正欲發飆,發現站著的人是誰——

陳近理誰不認識?

江城歷史上最年輕的海洋生物研究所的領袖人物,理論上只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然而跟賀津行走得近的能是什麼善茬,最後也不知道怎麼的,陳近理就成了江城人口中的"白書提燈"。

周雨彤這忽閃忽閃的大眼,苟安第一秒就意識到讓她要死要活的人出現了……最初看見陳近理還嚇了一跳,心想這人還有這一面,剛成年的小姑娘都不放過——

然後周雨彤那一句「小舅舅」,給她炸得頭皮發麻。

此刻,陳近理往日那溫文爾雅的模樣不見蹤影,唇抿成一條直線,冷漠地問:「鬧夠沒?」

周雨彤沖他相當叛逆地笑了笑:「鬧什麼,我和朋友玩,不行嗎?」

陳近理沉默與她對峙了幾秒:"回去。"

「你憑什麼管我?」周雨彤問,「昨晚說的夠清楚了,我都懂,也不會再去麻煩你,現在也請你離開。"

她這話說的鏗鏘有力,直接讓陳近理再次啞然,看似又不好強行把她拖走,最後只能留下一句"別再喝了",轉身回到包廂方向——

走的時候沒忘記帶走那杯他沒收的長島冰茶。

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

的男人讓整個卡座陷入沉默。

周雨彤凄慘地笑了聲:「都說話,你們這一副為我舉辦葬禮的模樣搞得人很尷尬噯?」唐辛酒這時候靈魂才回歸了三分之一:「'小舅舅'。」賀淵:「這個,哪怕在國外怕不也是不太行。」

苟安選了個比較不離譜的角度切入:「陳近理是你舅舅?」

"不是親的。」周雨彤冷嗤,「是我外祖父母的戰友的小孩,當年他們雙雙車禍,家裡也沒別的親戚,陳近理才一歲,我外祖父母就直接抱回家當親兒子養了,但是那時候只能獨生子女,所以沒過收養手續。"

她停頓了下,「沒在一個戶口本上。」

又補充,"但以後會在。"

苟安恍惚。

周雨彤瞥了她一眼:「做什麼一臉震驚,你不是也要了小叔的襯衫第二顆紐扣?」

苟安:"………………眾所周知,隔壁鄰居。"

叫「小叔」那都是威逼利誘。

周雨彤甜滋滋地說:「懂了,也不在同一個戶口本上是吧!」「確實不在,但是和你這個不在又不完全是一個概念——」

"你猜為什麼他看見我第一反應是威脅我,讓我假裝從來沒見過他出現在酒吧?我耶,憑什麼讓賀家叔叔這樣的人物記住,還要替他保密?"

苟安直接啞火,周雨彤用手肘捅了捅她,「你剛才又為什麼給他送解酒湯?」

「算了我換個問法,你為什麼公然挑釁他?你怎麼敢公然挑釁他?」十萬個為什麼。

苟安拖過了面前的低酒精調酒,塞到了周雨彤的手裡,面無表情地說:「你還是喝酒吧。」

晚上九點半左右,各種熟悉面孔相續出現在酒吧,令人驚訝的是陸晚和賀然那伙人重新一起出現了,苟旬不在,這哥們從舞會結束之後沒多久,就因為在舞會上糟糕的表現(帶陌生女生跳舞&撞賀淵)被關了禁閉。

別說她在是因為這群人給苟旬面子,這二世祖小圈子,沒賀然首肯可擠不進去。

「聽說是因為昨天的借物遊戲,舊情復燃。」

苟安看著陸晚身著一身白色短裙,確實在賀然身邊坐下,賀然順手遞給她一杯果汁。

她興趣全無地挪開了目光。

此時今晚酒吧的活動已經開始了,工作人員將一張撞球抬到了側面空地上,今晚的活動獎品是一隻charliebear,聽說是和英國最古老的火車站聯名推出的絕版收藏品,所以哪怕只是一個毛絨玩具,也賣的出幾十萬的高價。

這玩意可比單純拿出一個什麼只有女人感興趣的首飾或者只有男人感興趣的冰冷收藏品有意思的

至少那隻穿著火車站工作人員風衣制服的毛絨熊一被搬上來,旁邊的周雨彤就掐住了苟安的胳膊:「這隻熊……安安,你會打撞球嗎?」

苟安會,而且打得還不錯。

「我想要,」周雨彤說,"之前就想要了,這隻熊的出生日期和我生日同一天,之前上拍賣會時候弄到四十幾萬,我爸爸嫌一個娃娃那麼貴,沒同意給我拍下來……我想要它好久了!"

她搖晃苟安的胳膊。

「你看看今晚這場子,江城所有的二世祖都在了。」苟安懶洋洋地拍拍抓著自己胳膊的爪子,「你覺得我有那能耐嗎?」

"有吧?"唐辛酒猶豫地說,「安安以前不是跟著什麼人學過一段時間嗎?"

苟安目光飄來飄去,又經不起周雨彤一口一個「我都因為你被告狀了」「我爸爸罵我」「我還在失戀」的軟磨硬泡——

慢吞吞地扶著座椅扶手站起來,一回頭,就看見隔壁卡座,陸晚說了些什麼,賀然原本沒多大反應,坐著沒動。

結果鬼使神差一轉頭,對視上苟安,他愣了愣,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隻作為獎品的毛絨玩具……幾秒后像是一瞬間搞懂了什麼情況,遠遠地沖苟安笑了笑。

在苟安心生不好的預感時,果不其然看見這位江城二世祖之王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招來服務生,去取他的撞球杆。

苟安的撞球就是賀然教的。

那會兒他們還沒鬧得山崩地裂,偶爾一起出去玩,他心情好了就教她兩下,沒想到苟安天賦異稟,很快出師,賀然毫無成就感又覺得無聊,再也沒有主動教過她。

奈何這傢伙天生對球類的一切運動手感極好,撞球技術始終比苟安強那麼一點。當然也只是一點點。

苟安在心裡罵了一萬遍賀然是個賤人,裡面包廂的

門也被拉開了,現場蠢蠢欲動的人都愣了——愣-

就看見江家老三江已、掛在他胳膊肘上的蕭淼,還有面無表情的陳近理走了出來。周雨彤一下子支棱了起來。

「我想要那個毛絨熊啊,江已。」蕭淼扯著江已,搖晃他的衣袖,「你答應我了的哦!」

"你要跟我們陳教授講,」江已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頭頂,「我的撞球技術比起這些人可上不得檯面。"

想了想,又嘆了口氣,"可惜了,賀總是尊你請不動的大佛。"

陳教授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目光清冷:「看不上我啊,那我走?」

江已賠笑:」不敢不敢!"

苟安回過頭看身後坐著的周雨彤,她死死瞪著陳近理的方向,目光沒轉移,話卻是跟苟安說的:"你要是輸給他,我就死給你看。"

苟安:"……"

苟安嘆了口氣,只能積極地去挑選了根趁手的桿。

選桿時賀然湊上來,一隻手扶著撞球桌邊緣,微微垂首望著埋頭認真挑選球杆的苟安,"想要那隻熊啊?"

嗓音微低,帶著一絲調侃。

"你說句話,我就不出手。」賀然說,"就你的技術,這裡除了我,沒人打得過你,這熊只能是你的。"

苟安頭也不回,「你最好語氣別那麼賤。」

賀然被劈頭蓋臉罵了句,愣了愣,隨後笑著聳聳肩,紈絝味拉滿:「那隨便你咯,一會兒輸了別哭。"

苟安選好一根桿,目不轉睛經過他時,順手給了他一杆子。在身後的人痛呼一聲像蝦米似的捲起來時,她面無表情地彎下腰,在球桌邊比劃了下。

輪船酒吧的包廂是單向牆,方便包廂里的人看得見外面大廳感受氛圍的同時,又保證了自己的隱私私密性。

賀津行長腿交疊坐在沙發上,只需要一抬眼就可以看見外面年輕人的混戰——

也能輕易看見人群中央的苟安。

一身黑色弔帶小短裙的小姑娘上半身套了件黑色的短皮衣,拿著撞球杆立在桌邊,當她俯身摩挲球杆,皮衣因為胳膊的伸展往上縮了點兒,輕易露出她被黑裙勾勒到

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肢。

黑色的長捲髮順著她的姿態垂落於綠色的撞球檯面。

短裙的邊緣上提,本就有些過短的長度因為穿著的人身體幾乎九十度摺疊於桌面,露出一片恰到好處擁有肉感的雪肌。

苟安的周圍圍了很多人,包括賀家的小輩們,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江城名門二世祖們,一群人從開始的喧鬧起鬨到陷入片刻沉寂——

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是全神貫注地看球,還是看人。

目光掃過半趴在撞球桌上的小姑娘,她倒是專心致志,任球杆在兩隻間滑動瞄準,潔白的貝齒咬著一角下唇,淡色的唇瓣染上一絲好看的血色。

「啪」地一聲,一桿開球。

賀津行仰頭喝掉手中杯里剩餘的酒,沉默半晌,意味不明地低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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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解除婚約那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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