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覺醒

夜晚，時羽睡不著覺，窩在一樓的牆角處，靠著冰冷的牆壁，透過窗戶破爛的玻璃，望向窗外的夜空。

窗外繁星滿天，萬千星光在夜空中閃爍星輝，異常絢爛。

美景當前時羽卻自嘲一笑。「異國他鄉，寒窗孤月，倒也襯景。」

可笑著笑著，他就笑不出來了，張褚的威脅歷歷在耳，那一刻，他完全可以確定，張褚對他動了殺心。

「大哥哥，你也睡不著嗎？」女孩站在不遠處，兩隻小手攪在一起，低著頭，怯生生的開口，話語中還帶著一絲明顯的童音。

身旁，李老頭摸著女孩的長發，如橘皮般的蒼老臉頰上帶著感激的微笑。「小兄弟，今天真是謝謝了，老頭子我感激不盡。」

李老頭說著滿臉愧疚，猶豫了很久后，無奈一嘆。「小兄弟，今天你算徹底得罪張褚了，想辦法逃吧。」

時羽也想過逃，可這偌大的遺忘之城，遍地怪物，他又能逃到那裡。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沒事的。」時羽笑著安慰李老頭，可又何嘗不是在安慰自己。

「哥哥是樂觀派。」一旁的女孩笑著開口，笑容就像春日盛開的鮮花，美麗而輕靈。

樂觀派嗎？時羽不置可否，笑問道。「你知道什麼叫做樂觀派嗎？」

女孩歪著小腦袋，鼓起臉頰，想了一會後，笑道。「萌萌知道，爺爺說過，樂觀派就像茶壺，那怕屁·股被燒得紅紅的，還有心情吹著口哨。」

這解釋，給時羽逗笑了。

一旁的李老頭則有些尷尬，黑色的臉頰上露出些許微紅。

「吼……」

別墅外，一聲怒吼響起，打斷了三人之間的歡樂氣氛。

聽那怒吼聲，應該距離這棟別墅不遠。

怪物的實力巨大，根本不是普通人類可以抗衡的。

不用時羽提醒什麼，李老頭與萌萌早已躲在了牆角，小心的蜷縮起身軀，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

萌萌跟在李老頭身邊，雖然還小，但是懂事的很，不哭不鬧，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

看著自己干孫女這副懂事的模樣，李老頭眼中遍布心疼。

不多時，一雙拳頭大小的血紅色雙眼，從黑夜中緩緩浮現，未見其形，那沉重的呼吸已經先一步傳入三人的耳中。

「呼哧……」

聲音沉悶而有力，伴隨著口鼻噴湧出的明顯白霧，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緊隨其後，一個巨大的身軀從黑暗中緩緩走出。

這頭怪物外形如狼，體大如象，雙目赤紅，嘴角邊獠牙外露，上面還帶著鮮血與碎肉。

這頭怪物出現后，血紅色的雙眼透過破碎的窗戶直直的盯著別墅的客廳，它敏銳的感覺到這裡有些不同尋常。

窗外，怪物近在咫尺，時羽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怪物呼吸時所帶起的氣流，這讓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的全身冰冷，血液都彷彿不在流動。

面對窗外怪物無形中所形成的巨大壓迫力，心中的恐懼讓時羽雙腿發抖。

抖動又讓腳掌不斷的摩擦地面，發出一聲聲細微的『沙沙』聲響。

響聲響起的剎那，時羽心中一顫，心中的恐懼如雜草般，變得更加茂密。

他真怕這聲響會引起怪物的注意，他清楚的明白，一旦被這東西發現，死，就成了他唯一的路。

沙沙聲還在響起，並且越來越大。

人就是這樣，面對恐懼時，越是恐懼，越是犯錯。

「沙沙……」

聲音清晰可聞，在這個寂靜的深夜，傳遞出很遠很遠。

終於，在某一刻，那粗壯的喘息停止了，轉而是一股冰寒而壓抑的殺氣瀰漫四周。

「吼……」

然而，就在這萬分危急的生死一刻，遠處，一聲巨大的怒吼響起，吸引了怪物的注意。

那頭外型如狼般的怪物，沒有絲毫猶豫，轉頭，向著那吼聲的來源地，直奔而去，沉重的奔跑聲一時間響徹四周。

「噗……」

時羽一屁·股癱坐在地，此刻的他已是汗流浹背，單薄的格子襯衫已完全被汗水浸濕。

時羽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眼中還帶著未散去的恐懼，可臉上卻笑開了花，那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撐著已經軟如麵條的雙腿，時羽站起身，望向李老頭，笑了。

可下一秒，猛然愣在原地，眼中未散去的恐懼又瞬間爬滿眼球。

只見不知何時，李老頭身後月光照不到的陰暗處，張褚探出半張臉龐，正對著微笑。

笑容一如之前，玩味中帶著冰冷，如同覓食的毒蛇。

「跑……」

時羽怒吼，可一個字剛出，一把長刀刺穿李老頭的胸膛。

鋒利的刀尖從前胸探出，鮮血染紅了冰藍的刀鋒，在月光下散發出一抹妖異的紅。

李老頭全身顫抖，望向探出胸膛的刀尖，臉上掛滿了難以置信，他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殺死的。

李老頭艱難的張了張嘴，可口中發出的只有呼嚕呼嚕的聲音，那是血倒湧進他的口腔內，發出的聲響。

長刀緩緩抽出，李老頭混濁的雙眼也開始漸漸變得灰暗，直到徹底失去了光。

屍體砸落在地，揚起大片灰塵，李老頭徹底死亡，靜靜的躺在地面上，不會在動一下。

「咚……咚……」

望著李老頭癱軟的屍體，時羽心臟狂跳，眼前這壓抑而冰冷的死亡，觸動著他每一根神經，逼的他快要發瘋。

「小子，聰明人不長壽，我告訴過你，但是你沒記住啊。」張褚臉色玩味，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手中染血的長刀用力一甩，上面的血跡紛紛甩落，在地面上形成一道血色的紅線。

時羽知道，張褚不會放過他，可他沒想到，張褚的報復會來的這麼快，這麼毫無顧忌。

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時羽緊緊的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大聲威脅道。「張褚，唇亡齒寒的道理你忘了嗎？」

「哈哈哈……」

張褚癲狂大笑，眼神戲謔的望著時羽。「原來你並不聰明，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藥物叫安眠藥嗎？」

「放心，他們今晚會睡的很死，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天亮后，他們只會發現怪物襲擊了這裡，而很不幸，你、李老頭，以及這個小女孩，被怪物殺害。」

張褚說著，嘴角翹起，臉上帶著一縷明顯的得意，大笑道。「而我，浴血奮戰，九死一生，為你們三人報了仇。」

張褚的話，讓時羽徹底絕望，他沒有想到張褚不僅殘暴而且心思縝密，早已算計好了一切。

一旁，萌萌看著李老頭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鮮紅的血液從屍體內不斷流出，嚇得小臉煞白，幼小的身軀抖個不停。

「啊……」

萌萌大聲尖叫，親眼看著自己的爺爺在自己的身旁被殺，這種死亡的壓迫感，讓她根本無法忍耐，尖叫的逃離了這裡。

張褚臉色玩味，沒有絲毫焦急，反而眼神戲謔的看著萌萌跌跌撞撞逃離的背影，慢慢的舉起右手，手中長刀對準萌萌的後背。

「去。」

月夜下，長刀飛出，刀鋒湛藍，帶著驚天的殺氣，直直的刺向那個幼小的身軀。

望著這一幕，時羽目瞪欲裂，不顧一切的跑向萌萌，護在了這個女孩的身後，用自己的身軀迎接那把寒光四射的長刀。

「噗……」

一聲悶響，刀鋒入肉，長刀毫無阻礙的刺穿了時羽的腹部，從他的背後探出，瞬間，鮮血染紅刀身，並順著刀鋒不斷滴落。

「艹……」

痛苦讓時羽忍不住的怒罵一聲，隨後不敢猶豫，捂著傷口，踉踉蹌蹌的向外逃去。

可這速度在張褚眼中宛若龜爬，上前兩步，一腳踹倒時羽，又抬起腳踩在時羽受傷的左肩上，臉色戲謔道。

「你的弱小，真是讓我毫無興緻。」

傷口被張褚狠狠地踩踏，那種痛苦讓時羽臉色煞白、扭曲，痛的他牙床都要咬碎。

而左肩處，已經止血的傷口在次崩裂，鮮血不停的溢出，連帶著腹部大量的鮮血流逝，讓時羽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時羽很清楚，一旦他真的睡了，那麼永遠都不會醒來了，死亡的恐懼讓時羽強撐著不肯閉上雙眼。

時羽這副臨死時的倔強模樣，反而讓張褚哈哈大笑，神色間帶著說不出的得意。

這得意的笑聲，讓時羽心中湧起濃濃不甘，他想殺了這笑聲的主人，給李老頭報仇。

可他做不到，反而是被對方踩在腳下，隨意戲耍。

「小子，跟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張褚將長刀對準時羽的心臟，一刺而下。

死亡，終究來臨了。

這一刻，時羽的眼中時間是如此的緩慢，又是如此的清晰。

清晰到了，可以清楚的看到長刀上閃爍著的每一縷寒芒，甚至，是慘死在這長刀之下，哀嚎的亡魂。

「死亡！好慢。」

時羽在心底呢喃一句，無數的雜亂思緒隨之湧現而起。

每一種思緒都代表著一種不甘，無數的不甘匯聚在一起，充滿了他的內心，甚至瘋狂的溢出瀰漫他的全身。

「我……不想死。」

這一刻，時羽清楚的接受到了內心深處那濃烈的不甘情緒，強烈的求生意志隨之從靈魂最深處迸發而出，如火山噴涌，直衝高天。

「我……不想……死……」

時羽仰天嘶吼，用盡全身力氣，將心底的不甘，嘶吼而出。

一股莫名的能量，伴隨著嘶吼聲，一同湧出，瀰漫在這夜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