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我爺爺他有一座金山
看著照片,裴南季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哈欠。
一定是高三催眠症又現世了,她想。
接二連三打了八九個哈欠,她終於受不住了,一把把相框往桌子上一扣,歪歪扭扭的朝身後的床上倒去。
床板太硬,她睡得不太好,眉頭也是一直緊蹙著。
夢裡,她又回到了那慘無人道的高三生活。
這個老師發八套卷子,那個老師發十套,另外一個老師直接發一本。
嘴上說著能寫多少算多少,可真要是到課堂上了,那就是另一副面孔了。
而她的噩夢之源就是數學,那是怎麼學都學不會。
可偏偏數學老師「偏愛」於她,天天喊她回答問題,不會就罰跑。
而跑步就是她的另一個致命弱點,想當初她寧願在太陽底下被罰站到暈倒,也不願意去跑那漫長的400米橡膠跑道。
因為,那是一段看不到頭的噩夢。
夢裡,裴南季還突然抽搐了一下,似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著,睡得極不安穩。
天光大亮,裴南季腦袋混混沌沌。
做了一夜雜七雜八的夢,精神不太好。
她把滑落在地上相冊撿起來,這才想起自己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了。那還是高三下學期開學前夕,她臨時抱佛腳,徹夜抄作業被曲一鳴給拍下來了。
當時她還不知道,後來曲一鳴把照片給她的時候,她看著還像那麼回事就留著了,因此還被老裴心疼了好久。
如今,再一回想,那些日子似乎還沒走遠,可是那些時光卻再也回不去了。
憂思一番之後,肚子打起了退堂鼓。
她知道自己又餓了。
有一說一,這種吃飽穿暖、吃喝不愁、不用為生計奔波的日子還真是挺不錯的,只是不知道這(老)樣(裴)的好(棺)日(材)子(本)還能(夠)過(撐)多久。
想到這兒,她又有些於心不忍了。
可是,要回學校給欺負她的人低聲下氣地道歉,她又異常憋屈。
在憋屈自己和委屈他爹這兩個選擇上,她思考了三秒鐘,還是選擇了後者。
飯桌上,她先給裴新元夾了滿滿一碗的菜,把下面的白米飯都蓋得嚴嚴實實。
裴新元卻沒吃,「你又做什麼錯事了?」
裴南季搖了搖頭,跑到他身後給他捏肩,「爹,我是說,假如爺爺他還有一箱金子,你會怎麼辦?」
裴新元撇頭看了她一眼,「你說怎麼辦?」
裴南季眼裡有了光,「爹,咱們要不要翻新翻新老宅,然後再安個大空調,然後再買上幾十頭羊,再雇個人看羊……」
裴新元往嘴裡扒拉了一口菜,「盡說胡話,趕緊吃飯。」
裴南季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坐下,越想越覺得可靠,「爹,不是我說,就是爺爺沒有一箱金子,肯定也有半箱。你想啊,這麼多年,你沒有工作,又沒有收入,卻把一個襁褓嬰兒撫養長大,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爹,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可以傳承……秘密了。」
像是怕被別人聽到,說到最後三個字,裴南季把右手護在嘴邊,壓低了聲音。
裴新元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睡傻了?你爹我要是有這個金庫,你媽還能生下你就跑了?」
裴南季還是持會懷疑態度,飯都吃不香了。
她吃得少了,裴新元就吃得香了。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這話可一點都不假。
裴新元咽下嘴裡的最後一口飯,他決定替孩子找個好(冤)老(大)公(頭)。
裴南季還不知道,就她今天這一出,加快了老裴把她「趕」出家門的步伐。
飯後,午休她都睡不著了。
從床底下扒拉出一本破損不堪的小說,看了幾頁,頓時來了興緻。
只可惜,她孤身一人、單槍匹馬也不好尋寶。
再說,這等大事,還必須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一塊兒干。
她回想了從小到大的所有朋友,唯一信得過的只有曲一鳴,那小子一根筋,再加上自己小時候對他有過救命之恩,他對自己那是言聽計從。
只可惜,與她相隔千里。
可惜啊可惜啊,裴南季正惆悵著,夏涼被上的手機響了。
定眼一看,果真是曲一鳴打來的電話。
她立刻按了接聽,「喂,驚人,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曲一鳴來不及給她解釋,「趕緊回來,你進謝氏製藥有望了!!!」
裴南季一時間被驚住了,她不知道是自己幻聽了還是失憶了,她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曲一鳴大喊道,「我說,如意你進謝氏有望了!!」
裴南季大腦有些宕機,「先讓我緩緩,等會兒打給你。」
丟掉手機,她還是不敢相信。
讓任瑤把名額還給她,無異於在她爺爺墓底下發現金山。
裴新元聽見她屋裡的動靜,拍了拍門,「如意,你怎麼了?」
裴南季突然把門打開,裴新元穩了穩身子才站好。
裴南季面色沉靜,「爹,告訴你一件事情……」
裴南季說得鄭重其事,裴新元聽得目不轉睛。
「爹,爺爺的墓底下真發現金山了!!!」
裴新元泄了氣,一巴掌拍到她腦門上,雷聲大,雨點小,裴南季一點都沒感覺到疼。
怕他不相信,裴南季繼續解釋道,「爹,我能進謝氏醫藥了!!!就是你想的那個謝氏醫藥!」
她自動屏蔽了曲一鳴所說的「有望。」
裴新元這回也不淡定了,來回踱步,「如意,這是真的?」
裴南季點了點頭,隨後掐了一把她爹的胳膊,疼的裴新元髒話都到了嘴邊然後又默默咽了回去。
裴南季見她爹齜牙咧嘴的,就知道這事確實是真的了。
她正準備給曲一鳴回電話,就被裴新元叫住了,「如意,財不外露,沉得住氣,戒驕戒躁。」
裴南季點了點頭,「爹,我知道了,您就等著女兒接您去大城市享福吧。」
裴新元搖了搖頭,「我哪都不去,你好好生活別讓爹擔心,比什麼都重要。」
說完,背著手出了門,往裴家老墳的方向去了。
她就知道,他是裝的!
不興奮是假的!
裴南季回了卧室,關了門,給曲一鳴打了電話過去。
在等待被接通的那幾秒鐘,她等的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接通了,曲一鳴卻不肯和她多說,只囑託她早點回學校。
裴南季興緻缺缺地掛了電話,開始收拾行李。
只是剛收拾了兩件,她又想起,這事兒得去給爺爺報喜,順便給她老爹壯壯膽。
她帶了一頂深黃色的草帽,騎著二八大杠自行車就一溜煙的呲溜走了。
她趕到的時候,裴新元正背對著她跟爺爺講話。
裴新元倒了兩杯白酒,一杯灑墳頭,一杯一飲而盡。
「爹,您看到了嗎?如意有出息了,她進謝氏醫藥了,就是劉老三那個暴發戶兒子砸錢都進不去的公司,我們如意可是憑自己真本事考進去的,這下您該欣慰了吧?兒子不孝,沒有出息,不過我女兒您孫女兒有出息了,您二老就放心吧……」
說著說著,又一杯白酒一飲而盡。「爹,媽走的時候說您有個小金庫,到底放哪裡了?您不相信裴新年,總該相信自己親生兒子吧,您要是良心發現,就早點託夢給我,如意畢業也需要一筆錢呢……」
正說上頭呢,裴新元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感覺自己身後有人。
大熱天的,給他嚇一身冷汗。
他不敢回頭,顫顫巍巍道「爹,兒子讓您入夢,沒讓您老人家現身啊……」
裴南季在他身後差點沒憋住笑聲,她壓著嗓音,「裴新元,你個逆子,什麼時候能像新年一樣有想法、有魄力、有出息?」
裴新元聽出了聲音,一回頭就看到扮鬼臉的裴南季,臉色又黑又臭,扭頭就走。
裴南季推著自行車跟在他身後,「爹,你等等我呀,怎麼人越老脾氣越大?」
裴新元頓住了腳步,等裴南季跟上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車把,「你個逆女,天天就會惹我生氣,自己走回去!」
話落,騎上車就走。
裴南季:……親爹?!
就一愣神的功夫,她爹就騎遠了,她一邊小跑一邊喊,「爹,慢點騎,等等我,我跑不動了……」
好在裴新元最終還是停了下來,等了半天才等來裴南季,「如意,你這身子骨太弱了,回學校了每天跑個一萬米。」
裴南季哀嚎,「爹,你是想我死啊……」
不過,她順利坐上自行車後座,就又關心起她爺爺了,「對了,爹,你剛說爺爺有個小金庫,在哪呢?」
裴新元腳下的蹬板踩得更快了,迎風飄來一句話,「你聽錯了,你爺爺他有一座金山!!!」
裴南季一字一句組合起來,那就是---
我爺爺他有一座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