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飯搭子

謝晏的臉沒出三天就好得徹底，而封辭的臉直到一個星期之後還能看到印記。

封辭不滿，「為什麼他的臉好得這麼快？」

「因為我有女朋友的愛和鼓勵。」

裴南季吃完飯去花園溜達，正好聽到這麼一句。

謝晏還是不肯罷休，「而你，孤家寡人一個。我勸你，早點收手，我還能好好叫你一聲四哥。」

裴南季來了興趣，偷偷溜近了一些。

封辭搖頭，「不可能，沒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放手。」

「你這是一定要挖牆角了？」他一步一步逼退封辭。

「我只是不想放手而已。論相識時間，我跟她認識得更久，在她還沒出生之時，我們就許下了親事。要不是，後來我放走季姨，南季她根本不可能遇見你……」

裴南季沖了上來，扯著封辭的衣領「你說什麼？你認識我媽？這麼多年，她去了哪裡？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她去世了，我不相信，一點也不相信。」

封辭直接被嚇到呆住，還是謝晏把他從裴南季手裡解救出來。

「如意，你消消氣，慢慢說。」

封辭的聲音也弱了下來，「我也不知道季姨她去了哪裡，她跟我說她呆的地方太無聊了，她想去外面看看，我就放走了她。不過，她臨走前給我一個信物。」

封辭跑回房間，拿出魚形玉佩，「這就是季姨留給我的信物，我就是靠著它找到你的。」

裴南季拿到手裡，就感覺到了異樣，手上的七彩繩裡面蘊藏著一道和玉佩里相同的氣息，是那個女人的沒錯。

可是，她想不明白，既然她是神女，說過會回來看望她爹的，為何不兌現諾言？

神女不更應該以身作則？怎麼能言而無信呢？

很久以後，她被困在零月的時候，那裡暗無天日，冰冷刺骨，她才知道要好好地以人格活著回來有多困難。

她突然很難過，為她爹，也為謝晏。

她以後也會像那個女人一樣拋夫棄子嗎？

她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她以後也會遇到兩難的抉擇，讓她跟阿晏再無相見之日嗎？

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她不知道為什麼想哭，只是覺得很難過。

謝晏把她擁入懷裡，「如意不哭，阿晏會一直陪著你。」

封辭收回玉佩之後，也安慰道，「南季老婆別難過，我去給你倒杯水，這樣流出的淚就會重新回到你的身體里了。」

裴南季本來哭得正是傷心，結果他來這麼一句，她不知道是該裝沒聽到繼續哭呢還是該好好跟他解釋一下眼淚和水的區別，這兩者差距可大了去了。

謝晏開始攆人，「熱心市民封先生，你趕緊走，這裡不需要你。」

「你說不需要就不需要？」封辭不服氣。

等他前腳離開，謝晏後腳就背著裴南季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哭。

「如意，不管以後怎麼樣，我們都要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離。」

她的嗓音帶著哭腔，「阿晏，要是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不見，像我媽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要怎麼辦？」

這件事情，只是想想，就心痛得難以呼吸。

謝晏雖然不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他會牢牢看住她，不給她一個人消失的機會。

可是，如果真的有這種情況出現呢？

「如果真的發生了，我會一直等你，等你回來團聚。你要記得，有人在等你。」

她閉著眼睛，靠在他的脖子上，眼淚嘩嘩流，「要是你等不到我呢？」

謝晏停了下來，抽出一隻手給她擦眼淚，「你捨不得我等不到你。」

裴南季從他背上下來，站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道，「是的，我捨不得。捨不得我的阿晏，等不到我。」

眼睛都哭紅了，還是忍不住不哭。

謝晏彎腰吻去她眼裡的淚水，「別哭了，小花貓。再哭眼睛就要腫了，爺爺肯定以為是我欺負你了，我肯定要挨揍，你捨得嗎？」

裴南季破涕為笑，「你就仗著我捨不得！」

她又接著補了一句，「我確實捨不得，我男朋友這麼好，我要是不知道珍惜，下輩子可就遇不到我的白馬瞎子了。」

兩個人攜手而去，他不懂，「為什麼不是白馬王子？」

她嘿嘿一笑，「當然是王子要配公主。而我不是公主，我們能在一起，全憑你看不見我運氣好。」

「那我還挺願意當這個瞎子的，只要你別拋棄我，畢竟年紀大了眼神不好，還要靠你陪我一起走。」

「某人終於肯承認自己年紀大了，沒辦法我就喜歡年紀比我大五歲少十九天的。」裴南季拐著彎表白。

謝晏拉著她的手親了一口，「感謝老婆不嫌棄。」

裴南季頭大，「你怎麼也叫我老婆？」

謝阿晏開始無理取鬧，「我不管，憑什麼封四可以叫你南季老婆？我就不行？」

「好好好，你想怎麼叫怎麼叫。」

「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我想明正言順地叫。」

「再等等，時機還沒到。」

謝晏：……(﹏)

奸計未得逞，只能再接再厲。

封辭端了一杯滾燙的開水回來，結果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他們兩個同時孤立他，封四哥不開心。

他端著水杯滿院子找，都怪這謝家莊園太大了，人沒找到先不說，他自己倒還迷了路。

開水變溫水，他正好也渴了，只能先自己喝了。

晚飯時間，封辭還沒回來。

裴南季有點擔憂，「四哥去哪裡了？要不要去找找他？」

謝晏點了點頭，那傢伙平常吃飯最積極了，是該找找。

家裡保姆阿姨管家黑狗齊齊出動，好不容易才把黑黢黢凍得發抖的封辭找大。

他可太委屈了，看著謝晏和裴南季兩人，一度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你……你們……你……」

謝晏扯著他進了房間，「你還是趕緊洗個澡出來吃飯吧，等會兒飯沒了，你可要餓著肚子了。」

封辭這才著急起來，「你先出去，我洗完澡馬上就出去，一定等著我。」

怕他們不等他，「實在等不及，提前給我留點也行。」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他深諳這個道理。

不出十分鐘，封辭頭髮都沒來得及擦乾，一身濕氣的跑到了餐桌。

萬幸，菜還沒涼，他喜歡吃的菜都還在，他面前的碗里堆滿了他喜歡吃的肉和菜。

如果這都不叫幸福，那什麼才是幸福？

裴南季見他吃飯這副樣子，濾鏡碎了，異域小王子原來也要食人間煙火。

彷彿他們之間隱形的阻礙突然就消失了。

她以前確實對他的看法不是很好，不能完全信任他，可看到他這狼吞虎咽，完全沒了形象可言，她這次是真的認定了他這個朋友。

一個飯搭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封辭中間喝水的功夫見大家都注視著他，不安的問，「怎麼了嘛？」

謝爺爺很滿足，不挑食的孫子簡直是上帝送來的禮物。

他一臉慈愛道，「小辭，慢點吃，別噎著，還有呢。」

謝晏和裴南季也很正經道，「四哥，這段日子讓你受苦了，以後別委屈自己了。」

封辭解釋道，「其實我不是這麼能吃，只是因為今天迷路了，我又累又困又餓又害怕，所以才多吃了一點。」

「不用解釋，我們都知道。」裴南季堅定道。

有了封辭，胃口都變好了呢，實在是他吃得太香了。

吃飽之後，封辭懶洋洋的。

謝晏問他，「四哥，你不回封氏上班了嗎？」

封辭搖搖頭，「不去了，不知你們還招不招人？」

謝晏果斷擺手拒絕，「可別，不招，不要。」

封辭本來就是隨口一問，謝晏越這麼說，他還就越想試一試。

一米八三的身高，一米八二點五都是反骨。

隔天，他頂著封辭的臉偷偷去面試，結果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理由是「對頭公司的CEO不敢招。」

又隔一天，他換了一個身份，以海外留學生的身份進了公司二面，結果因為薪酬報價太高而被婉拒。

再一天又因薪酬報價太低被人事懷疑是其他公司的間諜，差點報警處理，要不是他溜得快。

中間他休息了一天，吸取經驗教訓，還特地戴了美瞳，戴了假髮。結果因為顏值高，引起多部門女員工的轟動，因一名女員工誤把花痴的消息發到公司大群而再次被拒。

一個星期後，他改頭換面成為一名徹徹底底的普通人，就是連爹媽都認不出的那種程度。

一路過關斬將，順利進入終面。

最後因為謝晏把他認出來，而再次被拒。

封辭徹底泄氣了，「不玩了，進你們那個破公司太難了。」

裴南季一聽這話，立馬熱心地像他解釋，「封總，我們謝氏可不是什麼破公司。整個夏洲大陸排名第四十一名的企業。」

封辭不明所以，「所以呢？」

裴南季把他擠到沙發角落處，「所以，我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進公司，作為謝氏的一份子，我有義務維護公司的集團榮譽感。」

封辭點了點頭，轉頭問謝晏，「小謝總，既然你們公司不招我，那以後還免不了要到你那裡叨擾。」

「既然知道叨擾，就不能別去了？」

封辭搖頭，「那不行。」

他去謝氏幾趟，已經摸熟了，這兩人在公司還沒官宣，這說明什麼？說明兩個人感情還不夠穩定！

這正是他插足的好時機！

為了活命，為了完成任務，義父和長老們交代的事情他總要完成一樣好去交差吧？

眼下，最容易完成的任務便是贏得神女的喜歡。

至於另一個任務，無論是以朋友的身份還是他最後的良知，他都很難做到。

算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

封辭突然變得惆悵起來。

裴南季打趣道，「怎麼了？是紅燒肉不好吃還是糖醋肘子不入味？」

他忘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人為什麼只能有一個肚子呢？世界上這麼多美食，怎樣才能全部吃完呢？」

裴南季實在看不下去了，「謝總，你給他找個活干吧，他太閑了，我看不下去了，我嫉妒。」

封辭也兩眼放光，「小謝總，我陪吃陪喝陪完都不在話下。」

「行，那就特別助理，中午陪我和南季一塊兒吃飯。」

封辭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可當他看到那兩個人吃個飯都要膩膩歪歪，碗里的飯都不香了。

他就知道，小謝總不是這麼好心的人，還是謝爺爺好。

他也想家人了，可是他早就沒有家人了。

他是被拋棄的孩子，若不是義父救他一命，這個世上早就沒有封辭這個人了。

義父的大恩大德，他想盡辦法也要報答，就算賭上性命也未嘗不可。

雖然他吃飯不香了，但是看到謝晏嫌棄的眼神他還是開心的，至少膈應到小謝總還不錯。

兩個男人在裴南季看不見的地方暗自較量。

謝晏：「如意，晚上一起去看電影吧？」

封辭：「好啊好啊，我要坐中間，有安全感。」

謝晏：「你只是一個飯搭子？OK？」

封辭：「附贈業務，不收費。」

謝晏：一點也不想要，並朝他翻了一個白眼。

封辭：接收不到，根本接收不到。

裴南季看個電影，總感覺那兩個人之間火光劍影，氣氛凝重。

她隔著封辭朝後望了一眼謝晏，指著封辭的後腦勺，默問道，「他-怎-么-了？」

謝晏無語道，「他-有-病！」

封辭突然扭頭，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你倆說什麼悄悄話呢？看電影要安靜，不要影響別人。」

陪裴南季四處環望，弱弱道，「除了我們，沒有別人。」

封辭冷靜道，「噓，看不見的東西不代表不存在。」

裴南季：瞬間冷颼颼的。

謝晏：同上。

就不該帶這個飯搭子來，他臉皮真的太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