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三人行

隔天是周末，裴南季早早起床去做兼職。

身上沒有銀兩傍身，總歸是有點點的心虛。好像她多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站在他的身邊就能多般配半分。

可是這個周末商場的兼職工資並不高，一個月才一千五，好在不影響她晚上蛋糕店的兼職。

好不容易送走一波難纏的客人，閑暇間隙，她拿起計算機算了起來，照她這個賺錢速度，向天再借五百年都買不起A市中心的一套房，更別提提早退休了。

雖然結婚可以走捷徑，但是這捷徑的盡頭沒準是個死路，進退兩難。

有一個年紀稍大的婦人，喊住了她，指著一件白色紗裙，「姑娘，這件衣服怎麼賣？」

裴南季放下手裡的計算器，笑意盈盈，「阿姨，這件裙子399。如果買兩件，可以打八九折。」

那個婦人愣了一下，似是有些窘迫，「那那那…我不要了，對不起，姑娘。」

說罷就慌慌張張地往外小跑。

裴南季拿著裝了三雙襪子的小紙袋小跑追了幾步，攔住她，「阿姨，這是送您的小禮物，謝謝您來光顧，不用對不起。」

那個婦人捏著紙袋的手在顫抖，老得像樹皮的手顫顫巍巍地伸出來，輕握了一下裴南季的手，見她沒有嫌棄，這才雙手握住她的手，滿眼都是淚，「姑娘，求求你幫幫我，我女兒不見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半年前就跟我說，等她過生日就回來陪我，可是一個月前我就聯繫不上她了，報警也沒人關，因為她的手機還會定時給我發消息，給我轉賬。可我知道，她不是，不是……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不是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女兒……」

裴南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這位阿姨，在兩個月後，一場電影播出后，會在A市的最高建築雲霄塔上自殺，引起軒然大波，因為，電影里的主角是她找了大半年的女兒。

那部電影內容裴南季看不清晰，畫面像被模糊化一樣，只是那場電影所渲染的氣氛讓人很不舒服。

最關鍵問題就是在這裡，可現在還是一團迷霧。

裴南季把她帶回店裡，找了一把椅子讓她坐在櫃檯的角落處。

「阿姨，喝點水。」

她接過一次性紙杯，「謝謝你，好姑娘，好人會有好報。」

裴南季聯繫了一下店長，說明了情況，然後聯繫了警方。

為了避免那位婦人的情緒不穩定，來的兩人都穿了便裝。

可是那婦人就像是自帶掃描功能一樣，那兩位正義的青年人一來，她的情緒就開始不穩定了，她大喊著「壞人，你們都是壞人，你們會得報應的！」

她有些瘋癲，情緒太過激動，直接昏迷過去。

兩位便衣出示證件，「裴小姐，謝謝你提供的線索。」

裴南季還是擔憂，忍不住道「警察叔叔，求你們幫幫她找找女兒，她找孩子都快找瘋了。」

其中一個年齡稍大的大叔回應道，「孩子，你別信她，她的女兒早去世了，戶口都銷了快一年，她就是不願意相信，所以才偷偷從醫院逃出來。」

另一個略瘦的中年人也補了一句，「裴小姐，善意是好事，但是也要分情況。不分好壞的善意某種意義上是在助長不良風氣。我們都生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為什麼要把自己圈入一個虛幻世界？認清現實，才能改變命運。」

他們三人走遠了，裴南季還在想，「也許是，不願意醒來呢？」

……

周一早上，裴南季為自己的記性不好，向謝晏賠罪。

她忘記了兩個人約好的事情，謝晏已經氣到麻木。

中午她不能再陪沈檸西去吃飯，所以直接聯繫了何菲菲，大義凜然道，「菲菲，人交給你了。」

何菲菲拍了她一下，「小表嫂，你怎麼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模樣？」

裴南季閉著眼睛，重重吐氣，「你不知道，你哥她已經兩天沒理我了，我發的消息一條沒回，心難安。」

何菲菲同情的抱了她一下，「彌補吧，小表嫂。偷偷告訴你，我表哥她吃軟不吃硬，你撒撒嬌就好了嘛。」

沈檸西大腦宕機，「小表嫂？」這是什麼新的八卦，想聽想聽。

她非常自然地挽著何菲菲的胳膊，「南季，我們走了，你加油。」

進了電梯就立馬不一樣了，「菲菲，你跟南季還有這麼一層關係啊？她男朋友是你表哥嗎？長得好看嗎？性格好嗎？」

何菲菲意味深長道，「小沈是吧？你話太多了……」

沈檸西啞聲，不敢開口。

何菲菲話鋒一轉，「不過，我喜歡。我跟你說，從我第一次見你，就很喜歡你，這麼豪爽的姑娘，不能成為我何菲菲的朋友，那將是我何菲菲人生的第一大滑鐵盧。」

沈檸西經過從天上到地下再到天上的感覺，這經歷妙不可言。

「我表哥這個人吧，我跟他接觸不多，但是人品肯定沒話說，小時候我被欺負，雖然他很看不上我髒兮兮的模樣，但是他還是會第一個為我出頭，而且他之前多災多難，沒幾個朋友，更何況異性朋友。而且，爺爺也很喜歡小表嫂。總結下來呢，就是一句話，南季跟我表哥在一起，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好了。」

沈檸西贊同，「你把你表哥說得這麼好，搞得我都有點想談戀愛了呢！」

何菲菲果斷地打破了她的戀愛幻想，「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自己談多沒意思。戀愛還是得看別人談才有趣，小孩子也是別人家的才好玩，逗哭了還回去就好了嘛。」

沈檸西瘋狂點頭，「知音。」

何菲菲扶了一下眼睛框，「難覓。記得好好珍惜我。」

沈檸西腦子一轉，「菲菲，要不然你也搬我那裡去住好了，我把主卧讓給你，好不好？」

何菲菲沒有立刻答應，「我先想想。」

她自己買的一居室剛剛裝修成她最喜歡的樣子，屋裡的傢具也都是爺爺幫忙請人手工打造的，床單和被罩也都是她最喜歡的暖黃色，還有星星小夜燈……

雖然離公司稍微有點遠，但是偶爾去住住或者早起半個小時還是可以的嘛。

但是，那裡沒有小沈，要不……

糾結。

何菲菲高考填志願都沒這麼糾結過。

「算了，等周末再說。」

沈檸西還是很遺憾，「菲菲，考慮考慮嘛，等你呦。」

何菲菲閉眼，「拜託，別再誘惑我了。」

沈檸西懊惱，自我安慰「看來，還是誘惑不夠，繼續努力。」

何菲菲收了遮陽傘，「小沈，搞快點，等會糖醋排骨沒有了！」

沈檸西風風火火地跑去排隊，只怕自己聞得到味，吃不到嘴！

想想就憋屈得很。

周五下班之後，何菲菲把小沈和小表嫂帶到自己的新家。

「噹噹噹噹，看，這就是我溫暖的小窩。」

裴南季眼睛帶著驚喜，「菲菲，羨慕這個詞我已經說夠了！但是今天還是想說。」

沈檸西果斷的跑到何菲菲身邊，「菲菲，求抱大腿。」

何菲菲嫌棄道，「別，我這大腿不夠抱。」

「小沈啊，你這就知道我為什麼沒有立刻同意跟你住一塊兒了嗎？」

沈檸西在調掛燈，「不過，離公司有點遠，每天早上怕是都要少睡半小時，周末倒是可以來住一住。」

「來嘛來嘛，我跟南季就差你了。」

何菲菲最終還是同意了。

新家裡的廚具還不全，三人直接去下館子了。

飯後，三人回了何菲菲的小窩。

為了在這留住一晚，裴南季還翹了一天班。

沈檸西和裴南季兩個人洗完澡，穿著何菲菲的睡衣，躺在何菲菲那兩米二的大床上，只恨自己不是何菲菲。

衛生間里的何菲菲正在偷偷和謝晏傳遞消息，「哥，嫂子她好喜歡月野澗的房子，我這不是準備搬新家了嘛，叫她和另一個女孩子給我暖暖房，你不知道她有多喜歡，發給你看一下。」

何菲菲把偷偷拍下的照片發給謝晏，「哥，你就送嫂子一套月野澗的房子吧，正好給我搭個伴兒，多好。裝修什麼的我可以幫你出謀劃策，讓你無後顧之憂……」

謝晏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畢竟她小時候就很精明，從來不做虧本的事情。

「所以，你的要求是……」

「哥，我想買個車，資助一下唄。你放心，錢我肯定會還你的，就從我工資里慢慢扣，行不行？」

謝晏一口答應，「顏色和品牌型號發過來。」

何菲菲就知道她哥是一個好人，「哥，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不過好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車位的事情能不能幫我一起解決了哈？哥，你也知道我剛還清房貸，兜里比臉都乾淨。」

謝晏抽空回了一句，「可以。明天回家吃飯，爺爺想見你了。」

何菲菲滿口答應，「好的，哥，明天我帶著嫂子一塊兒回去。放心，包在我身上。」

衛生間十分鐘，解決了她的兩大難題，車位和車。

床上躺的兩人見何菲菲從衛生間出來，都是一副可憐樣，兩人異口同聲道，「怎麼我就不是何菲菲？」

何菲菲揭掉臉上的黑面膜，自覺的擠進兩人中間的空隙里，「發散思考一下，假如你是何菲菲，這間房子你準備怎麼裝修？」

何菲菲藉機套話，偷偷記下了裴南季的喜好。

內心默念道，小表嫂，別怪我，我也是太窮了，只能為五斗米折個腰了。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到大半夜，直到第二天太陽高照，謝晏的電話打過來才把人叫醒。

何菲菲特意選了自己幾套新買的過了水還沒穿過的衣服給她們兩個人選，「來吧，一人選一套，跟我去見家長。」

沈檸西不由得感嘆，「菲菲，你要是個男的就好了，我以後就不用著急結婚的事情了。」

裴南季回頭看她，「檸西，上周你還說我要是個男生，你就毫不猶豫選我呢。」

何菲菲嘆氣，「哎，女人啊。」

「我這話都是真心的，實在是現在結婚對象好難找。」

何菲菲新的衣服基本都是裙子，裴南季調來調去，最後選了一個黑色牛仔裙配上一個簡單的白T，外加一個漁夫帽。

沈檸西則選了一身仙氣飄飄的白色紗裙，配上珍珠項鏈，簡直就是仙女本仙。

剩餘兩人忍不住驚嘆，「檸西，真好看！」

「小沈，你這身絕了！」

沈檸西點頭，「那就這件了，菲菲，這件衣服我能不能買下來？」

何菲菲大手一揮，「送你！衣服太多，跟本穿不完，還要謝謝你們幫我的衣服重見天日。」

三個人換好衣服，下樓打車，何菲菲去了副駕駛，「你倆坐後排。」

然後又扭頭對司機師傅說，「師傅，去長安路四十八號，謝謝。」

沈檸西在後排搜了一下地圖，目瞪口呆。

好傢夥，這是一個莊園？

不敢想，真不敢想。

這莫不是千金小姐來體驗生活了？

她為自己的口不擇言而心虛，豪門恩怨是非多，幸虧菲菲她也不是男孩子。

不然，按照偶像劇情節，這會兒改有人聯繫她，給她支票讓她滾了。

沈檸西自動腦補了一出狗血瑪麗蘇情節。

到了莊園門口，何菲菲率先下車，直接把坐在門口藤椅上等人的謝晏拉到司機面前，「哥，結賬，我沒錢。」

後排的裴南季和沈檸西小心翼翼地下了車，兩人也站到何菲菲身後，「我倆也沒錢。」

謝晏一摸口袋，也沒錢，只好叫來管家過來處理。

他拉著裴南季先走了一步，沈檸西看得目瞪口呆，眼裡直冒星星，偶像劇情節現場上演「菲菲，你家還有這樣的哥哥嗎？真帥！」

管家出來結了賬，領著何菲菲和沈檸西去了後堂。

何菲菲晃了晃她的腦袋，「醒醒醒醒，戀愛腦都要長出來了！」

沈檸西正經道，「真的，我也想成為你的另一個嫂子，還有哥哥嗎？」

話音剛落，封四少爺才剛起床，穿著一件肩膀爛了一個洞的白灰色短袖和一件五分工裝藍褲子，外加一個雞窩頭和一雙走路嘎吱響的涼拖鞋。

「菲菲回來了啊，有沒有給四哥帶好吃的？」

沈檸西揉了揉眼睛，掏了掏耳朵，「他是誰？」

何菲菲道，「四哥。」

沈檸西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說過的話現在收回還來得及嗎？

這哥和哥的差距也太大了吧？一個天上清風明月，一個地上隨處可見。

封辭這才注意到還有一個女孩，感覺自己好像不太禮貌，「我先回去洗漱，晚會兒見。」

封辭離開后，何菲菲又補了一句，「乾的。」

沈檸西沒明白，「什麼乾的濕的？」

「這哥，不是親的，是認的乾哥，明白了嗎？」

沈檸西點頭，「還好還好。」

何菲菲和她解釋道，「其實，我四哥也挺好看的，甚至比我謝表哥還要再好看一些。不過，得看你是不是喜歡那種類型的啦。」

沈檸西跟著何菲菲七拐八拐，好不容易到了吃飯的客廳。

封辭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白色的休閑襯衫，黑色的西裝褲，他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滿目星河。

沈檸西眼睛已經不會轉了，這個男人，更好看。

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怎麼辦？她好像喜歡上這個只見了一次的男人。

何菲菲見她臉有點紅，「小沈，怎麼了？是太熱了嗎？我讓人把溫度調低一點。」

沈檸西慌裡慌張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結果反應過來發現竟然是酒，葡萄酒。

就算再緊張，那個人離她越來越近，她也不敢再喝一口葡萄酒。

封辭遞了一杯水給她，何菲菲向他解釋，「四哥，這是我一見如故的好朋友，沈檸西，你叫她檸西就好。」

封辭偏不按套路出牌，「沈小姐，喝杯水吧。」

沈檸西接水的手都在抖，何菲菲接了過來，趕走了封辭，「行行行，你趕緊走吧，別來招惹人家小姑娘。」

封辭：……

家人們，誰懂啊？我不過就是換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去見客人而已，怎麼就被扣上一頂花心的帽子？

如果說帥氣也是一種罪過，那我一定罪無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