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0 恩威兩字白皚皚

沮授聽得張牛角等人嚷叫，心中忽生一計，尚未說出詳實，劉備已露喜色。

原來劉備麾下，文士二人，簡雍長於遊說、社交，鄭益長於理政、治學，二人雖都有隨機應變的捷才，但若論之戰略、戰策，畢竟不是第一流人物。

此前凡是作戰，都是劉備和幾個兄弟商量著定計。

劉關張三個，在軍事上都有不凡天賦，如今雖是雛鳳初鳴，卻已隱隱見得非凡氣象。

至於魯智深，更是久經戰陣、見識廣博，又多少知曉些歷史，行事見解，更是每有出人意料之壯舉。

他四個好兄弟，雖未必勝過諸葛亮，截至目前而言，也算無往不利了。

但是劉備志向，非是一縣一郡，鄭益便曾提起過，若欲使天下重安，非有經國濟世大才襄助不可。

因此劉備等待著一句「主公、某有一計」，著實久矣。

沮授此言一出，不止劉備，便連關羽、張飛、魯智深，也都目露期待之色。

沮授摸著山羊鬍須，緩緩說道：「黃巾方平，黑山又起，九州之地，處處烽煙，此等亂象之根本，實是朝廷失了兩個字的緣故！主公若能拾起此二字，莫說黑山，便要致天下太平，又有何難？」

他這個調子起得頗高，眾人興趣愈濃，張飛性急，連忙追問：「先生莫賣關子，是哪兩個字竟然失了？」

沮授不慌不忙，豎起兩根手指，淡然道：「無他，正是『恩、威』二字。」

劉備幾人聽了，都不由點頭。

沮授徑直走去，提起一籠饅頭，細看幾眼，取個在手中，輕輕咬得一口，眼神一亮，隨即大嚼，連聲贊道：「果然人間至味！」

說著又摸起一個饅頭，晃了晃道：「主公，這個饅頭，便是『恩』字。」說罷又吃下肚去。

張郃見他吃得香甜無比，猛吞一口口水，大喝道：「小飛熊，方才主公說讓俺二人吃，你卻作起清高姿態，俺只道是你本心，也學你好樣不吃，不料你這般奸詐，叫你吃你不吃，說不吃卻又先吃，豈不是故意欺俺大飛熊！」

劉備大笑，自去拿了一籠遞給張郃，順手摸了一個塞在他口中：「你先塞住這熊嘴，聽沮先生解說其中道理。」

張郃眉開眼笑，鼓起腮幫大嚼，只覺鮮美肉汁在口中興風作浪，忽然悟徹：世間竟有如此恩物！張某一時糊塗，險些被周倉那黑臉兒帶錯了心思，原來這才是白、大、香、軟之真諦也！

關羽若有所思道：「饅頭若是『恩』字，吾等所擒三個渠帥，難道便是『威』字？」

沮授點頭道：「二將軍所言正是！」

詳細解釋道：「主公，諸位將軍，似黃巾、黑山之流，多是草莽人物，義氣二字，頗為看重，吾等以張牛角三人為質，設一饅頭宴，不愁他不來赴約，席間邀他一一比武，示之以威，再把饅頭招待，施之以恩，這黑山眾人，必能為主公所用也。」

魯智深一拍手，呵呵笑道：「打既打不過我們，聽話還有包子吃？」

劉備思忖一回，點頭道：「如此恩威並施，正是堂堂之道！」

眾人又把細節反覆商議，至次日，遣了唐縣民壯先自歸家，其餘眾軍都開拔往黑山去。

行得一日，至太行山下，同先鋒廖化匯合，廖化稟告道：「主公，末將至此以來，不時由賊眾探看，觀起旗號，非是一股，只是大約被四將軍破張白騎一役所驚，尚無人敢出山來戰。」

劉備喜道：「若他心中有懼，正是吾用計之時。誰敢去山中走一遭？邀約那些渠帥赴會？」

廖化一心要立功，聽了來龍去脈，果斷請命：「主公，四將軍遣廖化做先鋒，尚不曾立得寸功，主公既要送信，萬萬差遣廖化前去！」

劉備贊道：「元儉肝膽，著實過人！既然肯去，務必小心。」

廖化大喜，雄赳赳一抱拳，出帳來卸了盔甲，連弓箭、長兵亦不帶，只佩一口單刀，飛身上馬，徑直奔太行山小隘而去。

卻說黑山群盜，自起事以來，以太行山為根據，頻頻出沒并州、冀州、幽州，搶奪糧食財帛，男女人口。

為防官兵大舉來剿，他在臨近州縣，買通了許多眼線，一旦有甚情況，不出數日，山中渠帥便能得知。

前些日子，有涿郡的耳目傳出消息，道是有個叫「黑旋風」李逵的，來自黑山軍，於霸縣打殺了太守府的督郵。

黑山一眾渠帥得知，紛紛搖頭，都不知這李逵是何人麾下。

本來黑山軍勢力眾多，個別人物查探不清來歷，也自尋常，只是不久后，涿郡又傳來了消息，道是霸縣麥子大熟。

恰好這一年蝗蟲泛濫，豫州、冀州、并州的田畝，都有不小損失，黑山軍外出掠糧，戰果寥寥，聽了這個消息，一幹頭領紛紛動心。

只是霸縣距離黑山老巢，畢竟遠了些，直接出軍，虛實未明之下，難免令人擔心。

因此一番商議，張牛角等五名渠帥，親自前往哨探，一來要親自觀看霸縣虛實，二來也順便打探下「黑旋風」的消息。

不料五個人去，三個人回，眾渠帥公認的首領張牛角，以及威望頗高的褚飛燕，都折在「一干農夫」手中。

眾渠帥得知消息，紛紛大怒，一個個氣勢洶洶，口口聲聲要去屠了霸縣。

這般嚷了幾日，還不待真箇動兵，張白騎所部卻又大敗歸來，道是張白騎與唐縣官兵對陣，被對方戰將打下馬去，生死不知。

一眾渠帥又是大驚：區區唐縣，竟有能勝張白騎的武將？

他這三十六渠帥，在太行山各有營寨，深深淺淺，前後分佈數百里，如今卻是為了張牛角、褚飛燕之事，這才來聚集在張牛角寨中，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於是又爭執起來，究竟是就近先打了唐縣報仇，還是先去打了霸縣救出張牛角、褚飛燕？

還沒爭出結果，忽然有小兵來報，官軍紮營山外，派出一名使者，進山要會晤各家渠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