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栽贓陷害
晌午十分,烈日當空,本該是一日里最為悶熱的時刻,史耀光卻是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刺骨的涼意。
「史縣令,這行刺之人你可查到了?」
李沁的聲音陰沉著透著股冷意,讓史耀光的心來來回回的顫了幾下才哆哆嗦嗦的說道:「這個……下官愚鈍。還沒……」
「還沒?」李沁似是早就料到這樣的回答,嘴唇便劃過一絲蔑笑:「史耀光,本王看你這縣令是快要當到頭了!」
話音剛落,史耀光的兩個膝蓋骨就好似被人踹了一腳,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王爺,下官必當竭盡全力追查行刺之人,還望王爺能……」
「能寬限幾日?史耀光,自本王遭遇行刺以來,已經有十日之久。十日,本王的隊伍在這鄆城耽擱了如此之久,史大人是還想再要一個十日嗎?」
「這……」史耀光冷汗直冒,實在是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告罪。此時,師青游突然起身,嗤笑道:「呵……我看就是千百個十日,縣令大人都找不到行刺王爺之人,王爺若想等史大人抓住那人,怕是在這鄆城呆一輩子了。」
「師爺你這是在嘲諷本王是貪生怕死之輩嗎?」師青游的言下之意,無非是在說李沁他因為抓不到那刺客,所以害怕上路。
「怎敢,怎敢!王爺,您誤會在下了。在下不過是想說,這行刺之人……」
「如何?」李沁挑眉道。
「怕是……永遠也抓不到的!」
「哦?這是為何?怎麼就永遠都抓不到呢?史大人這般無能?」
李沁問的「真誠」,師青游聽著諷刺,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史耀光,再開口就沒那麼「客氣」了。
「正如王爺所說,這距遇刺之事已有十日。一般,若是抓住了那行刺之人必定都是當場抓獲,或者那刺客受了重傷無法及時逃脫,不出兩日也有可能抓到。可是……王爺,當日被行刺之時,可是連那刺客所在的方位都不曾知曉。想要捉拿刺客,豈不是在白日做夢,且不說十日了人,就是百日千日,也不見得會有什麼線索。王爺,要史大人十日之內捉拿刺客,恐怕是有點強人所難,故意……刁難了!」
「哈哈……師爺倒是好口才。可是本王記得,刺客可是留下了行兇之物,難道這不能稱之為線索?」
「王爺,你說的是那沒有標記的箭羽嗎?這樣的箭羽,可是隨處可見的。」
「隨處可見?本王到不這麼認為……來人,把那箭羽拿過來。」
「師爺,你看!」說話間,李沁手中的斷箭便嗖的一聲飛了出去,穿堂而過射入牆壁足足有一寸。
「王爺,好臂力!!」
「呵呵,哪裡是本王臂力,是這箭厲害罷了。師爺,你說這樣的箭隨處可見?那本王倒是要問問工部尚書了,何以將士們用的箭羽還不及這隨處可見的萬分之一好!」
師青游隨著李沁的話,沿著骨節將摺扇一節節合起。
「王爺,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
做的那麼明顯,實在是不知道也不行啊!那箭頭雖沒有任何標記,可是那材質卻是世間少有。能用的起那樣的材質,出得起那樣的手工。天下之大,不出兩家。一個是京城師家,另一個則是青城宣家。可若是宣府出手要奪柳清澄的命,用這種容易暴露身份的箭頭還刻意不留標記,實在有些多餘。況且……宣府如今自顧不暇實在是沒有必要來這千里之外找他們的麻煩。這麼一想,就只有一個可能……
可是……
「王爺,事已至此,我……」
「師青游!」
史耀光的一聲呵斥,將師青游的話打斷。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史耀光身上,卻見他雖然跪著,身形還有些顫抖,可接下來的話語卻沒有一絲打顫。
「王爺,這事是卑職失職,卑職願受任何懲罰。這箭雖說有可能出自師家,但絕不可能是師爺所為。還望王爺明察!」
史耀光的這句話,讓李沁瞄了一眼柳清澄,柳清澄抿嘴咽下口中的茶,嘴角微勾,淺笑著看著師青游。
師青游怔怔的看著跪在地上,眼神里滿是堅定的史耀光。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初識這個人的時候。
那個時候,史耀光也是這般,滿眼的堅定,擋在他的面前。即使面對的是一個比自己壯數倍的彪形大漢,也絲毫不畏懼的替他據理力爭,沒有一絲懷疑的相信著他的「清白」。和現在的情景完全重疊。
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對眼前的這個呆書生有了好感,對眼前的書獃子動了心。可也正是那個時候,被這個書獃子結結實實的恨上了。
現如今,又要被這書獃子恨一次了,上一次誣他偷竊,這一次……
「大人,您這又是何苦呢?既然敗露了,還有什麼可以狡辯的。倒不如,大大方方認了的好!」師青游將所有的情緒埋入眼底,伸手去扶地上的人,卻被狠狠的甩開。
「師青游!你給我閉嘴!現在不是你胡鬧的時候!」史耀光甩開身旁的那隻手,依舊畢恭畢敬的跪著,言語里都透著一股急切與堅定。「王爺,您別聽他的胡言亂語。此事的確不關師爺的事。那日,我與師爺一同在房裡下棋,他絕不可能去行刺王爺。他這般胡言,不過是……慪氣罷了。青游的性子一向如此,此前在京中也是。不過是聽不得別人那幾句有意無意的指責,便會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王爺,您……」
「下棋嗎?」一直未曾開口的柳清澄打斷了史耀光,起身踱步到史耀光跟前道:「史大人,不知您是在哪裡和師爺下的棋,可是書房?
「自然是書房裡,柳大人何以要問這個。」
「哦,沒什麼,只是閑來無聊的時候。逛過府衙,發現這書房好似就在刺客射箭的方位。」
「柳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在說下官徇私舞弊嗎?」史耀光青筋直跳,對柳清澄怒目而視。
「哈,自然不是。不過……」
「不過,可能是夥同對吧!柳大人。」師青游纖細的手指來回摩挲著扇骨,輕蔑而笑。
柳清澄沒有答話,只是用手示意季楚上前。
只看見季楚手裡拿著一個錢袋,徑直走到大廳圓桌面前,將錢袋中的東西盡數倒了出來。一共五枚箭頭,和李沁先前拿的箭羽上的箭頭毫無差別。
「稟王爺,這些是在史大人書房發現的。書房內還有一個暗室,裡面還有許多這樣的兵器。」
李沁擰著眉頭,看著桌面上的箭頭。暗自思忖,他一開始不明白為什麼師青游會做的這麼明顯,現在他不明白的是,柳清澄為什麼要參與其中。史耀光這個人,他雖看的及不過眼,但是總不會平白去冤枉了。可是師青游何以要這麼做?若是他沒猜錯的話,師青游的心上之人正是這個為了他據理力爭的史耀光。可是現在的勢頭,卻好像是要……
想到這,李沁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柳清澄才緩緩開口道:「史縣令,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王爺的話,下官知罪。私設兵器室,在本朝乃是重罪。此事皆是下官一人所為,與他們無關,下官認罪。但是謀害王爺之事,定不是師爺做的。這一點,下官可以拿項上人頭擔保。至於柳大人所說的夥同一事,卻是子虛烏有的。」
史耀光說這一番話的時候,雖是跪著卻將腰板挺的如松柏般直立,語調也是不緊不慢不卑不亢。一句句話,就好像刀片一樣剮在師青游的心口,轉眼間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