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這個誰知道呢
五日後,萬人空巷,皆為一睹閣羅鳳的大婚。
一向沉穩閣羅鳳穿上烏蠻的盛裝顯得英姿颯爽,立於王府門外不知迷倒多少芳華少女,看熱鬧的百姓在王府門外圍了一圈又一圈,場面煞是熱鬧非凡,可見這閣羅鳳所得的民心有多大。
龍譽從未見過烏蠻大婚,自然興緻勃勃,直拉著燭淵要跟著接親隊伍去看新娘子,閣羅鳳也不阻攔,只是讓侍者給兩人呈上兩套烏蠻服飾,道是苗王陛下若想趕一趟蒙舍的熱鬧的話,還是穿上蒙舍的衣裳為好,龍譽拉著燭淵匆匆回屋,換上烏蠻服飾再匆匆跑出來,在一名由閣羅鳳指派的青年的帶領下,去往了清平官府邸。
青年小伙很是憨實友善,一路上雖走得匆匆,卻不忘向兩人講說蒙舍的婚嫁習俗,想來閣羅鳳也當真有心,選的小夥子說得一口流利的苗語,讓龍譽不用燭淵特意重複一遍便能明白別人所說的話,這樣倒也令龍譽對閣羅鳳的讚賞有多了一分,畢竟這話經由她阿哥的嘴再說出來極有可能變了味,就像上次那榜示的內容一樣,明擺著就是他一時興起耍著她好玩。
龍譽問為何沒有見到迎親隊伍,小夥子則笑著說蒙舍的迎親是在大婚那日的前一日開始的,由男家選派未婚伙子去接親,而這選派的未婚小夥子呢,則既要身體強壯,又要精明能幹。
龍譽聽得有趣也疑惑,便笑問:「身體強壯我能理解,因為要背新娘子,這與苗疆的差不多,那精明能幹又是怎麼說?」
然,回答龍譽的不是青年小伙,而是燭淵,在青年小伙的吃驚中只聽燭淵語氣淡淡,「蒙舍,或者說洱海的烏蠻認為,清水能驅惡除邪,送走妖魔,帶來幸福,因此,烏蠻新婚時一定要潑水,為能經受住這個考驗,在迎親時,男家選派未婚伙子去接親時,既要身體強壯,又要精明能幹,為何要如此選人?那就是因為兩樣條件一起達到的小夥子既能招架潑水的受寒之苦,又能完成『搶走』新娘的艱巨任務。」
龍譽聽到燭淵解惑,並未像青年小伙一般吃驚,因為對於燭淵的無所不知她早已習慣,只是覺得這南詔娶嫁有趣得緊,忙又問道:「搶走新娘?」
「是的阿妹,確實是搶走新娘,我說的是否有錯?」燭淵淺淺一笑,繼而看向青年小伙,青年小伙立刻點頭,笑著接道,「蒙舍王室的迎親都是通過『搶』的方式完成的,在迎親的頭一天晚上,迎親的小夥子去到新娘家,由姑娘們向小夥子展開了猛烈的水戰,姑娘們用潑、淋、灌、射等各種方式兇猛地攻擊小夥子,使來『搶親』的小夥子難以招架,這個時候就要用到精明能幹的腦子了。」
「經過一晚上的水潑,當早晨來臨時,『搶親』便正式開始,這時,姑娘們擁著新娘,小夥子們前去『爭搶』,姑娘們防守嚴格,小夥子必須機靈多變,乘一瞬間出現的漏洞,搶走新娘便跑,直跑出一二里山路才改為行走。」青年小伙依舊笑得憨實,「雖然把新娘子搶到婆家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但是蒙舍的百姓卻認為,婚禮中的這一潑一搶才會驅除邪祟而保證日後生活不受侵擾。」
「這蒙舍的嫁娶倒是比苗疆的有趣得多了,阿哥,你說是不是?」龍譽聽得正值興頭,便笑吟吟地去摟燭淵的胳膊,青年小伙立刻扭頭不去看他二人,畢竟蒙舍的戀愛風氣雖然開放,卻還沒有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摟著男人胳膊的,殿下這兩位貴客,倒當真是特別……
龍譽注意到了青年小伙的不自在,便鬆開了燭淵的胳膊,繼續問道:「那照小哥這麼說的話,對於大王子殿下選派去接親的小夥子,我倒是有興趣得很,不知是誰人打先?」
一聽龍譽的問題,青年小伙似乎也來了勁頭,一臉的崇拜之色,「為殿下接親這件大事,自然是青葛大人打先!」
「青……葛?」龍譽一愣,那個看起來易暴易躁不亞於她的小夥子?還真沒看出來他有這等過人之處。
「是的,確實是青葛大人,青葛大人功夫好腿腳快身體壯實,頭腦又精明,還是殿下的得力助手,自然是青葛大人了。」青年小伙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本來我也想去接親的,殿下說我還不夠壯實,讓我留下照顧兩位大人。」
「說到底,是我二人拖累了你讓你去不了接親。」龍譽淺笑。
青年小伙立刻頻頻搖頭,緊張道:「不是這樣的,能伺候兩位大人,是我的榮幸!」
龍譽笑意更甚,沒再說什麼,摟住燭淵的胳膊笑著請青年小伙繼續引路,小伙立刻不再多言,只老實地引路。
「阿妹,今天已是過去五日了,離你所答應我的半月時日只有十天了呢。」縱是在大庭廣眾的情況下,燭淵也只是淺笑得面不改色地任由龍譽摟著他,兩人彷彿看不到周遭異樣的目光一般,只顧走自己的,說自己的。
「我記著呢,這幾天我也了解了不少事情,今天的喜堂,也正好讓我瞧瞧這南詔的廟堂到底分作了幾派,明日,該是考慮坐下與閣羅鳳推心置腹談交易的時候了。」龍譽淺笑,壓低音量。
「哦?阿妹和我一樣看好今日么?」燭淵挑挑眉,「不知今日是否會有有趣的事情發生,真是讓我期待。」
因著今日路上百姓擁擠不便騎馬,龍譽與燭淵便只能步行,當二人隨著青年小伙走到清平官府邸時,正正好見到一身新衫的青葛將新娘子背出大門檻,大門外,一匹身上綁縛著黃黑彩緞的黑馬正安靜等待著新娘子,嗩吶聲不絕於耳,府門外有年輕姑娘跳著對腳舞歡慶著,將喜慶的氣氛渲染得濃烈。
看熱鬧的熙攘人群中,燭淵總是幫龍譽圈在臂彎里,以為她擋開擁亂的百姓,因為人潮兇猛,青年小伙很快被人潮隔開與龍譽以及燭淵的距離,不多時便不見了兩人的身影,當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此刻的龍譽卻無暇顧及那干著急的青年小伙,只專心致志地看青葛背上的新娘,只見那新娘子年紀十七八的模樣,丹唇皓齒,明眸善睞,儀靜體閑,柔情綽態,方澤無加,不失為一個大美人,心下立刻覺得閣羅鳳有福了。
燭淵卻不似龍譽,只是淡淡地在那女子面上瞟了一眼,欲收回目光時忽然注意女子右手上的銀釧,眸子里頓時彌上意味深長的笑意,事情果然有趣,指不定今日真的會有有趣的事情發生。
「阿哥阿哥,這新娘子還是個美人呢。」龍譽興奮地用手肘杵杵燭淵,燭淵無動於衷。
當青葛將新娘子扶上馬背時,燭淵忽然垂首靠近龍譽的耳畔,低聲吐氣,「阿妹,你瞧新娘子的繡花鞋尖,是不是沾著些許土?」
「阿哥,你不看新娘子的臉倒去注意新娘子腳上的鞋?」龍譽皺皺眉,有些無奈,卻還是聽了燭淵話往新娘子的繡花鞋看去,只見正如燭淵所說,那黑色的鞋尖沾著一點點的塵土,若不細細看倒也看不出來,那她是否是該誇讚她的阿哥眼力好夠細心?
「按照烏蠻俗規,新娘出閣時,雙腳不得落地沾土,否則便有子嗣不蕃之虞,也會沾了晦氣,所以須由接親的小夥子來背新娘,並扶她上馬,迎娶歸途上還有種種規矩,倘山高路窄無法騎馬時,須由接親的小夥子輪流背負新娘而行,過河涉水,更得由人背過河,新娘的繡花鞋萬萬不能沾水粘土。」燭淵卻是不在意龍譽的反應,只是繼續在她耳畔淺笑吐氣,「可是這新娘子還未上馬鞋子便沾了土,這便是沾了不祥染了晦氣,阿妹是說,這新娘子是否會給新郎官帶去晦氣?」
「阿哥?」龍譽心中的興奮被燭淵的話語慢慢打散,繼而慢慢回過頭看著燭淵含笑的眼眸,她總覺得,他話中有話,「阿哥認為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呵呵,這個誰知道呢,你的阿哥又不是神算,可不是什麼都想得到猜得到算得到的。」燭淵直起身,看向坐在正由青葛牽著的馬匹背上的女子,笑得微微眯眼,「我不過是期待有趣的事情發生而已。」
「南詔的清平官,就似阿妹手下的左臣,似長安的宰相,是南詔想分割皮邏閣權力的主要一股勢力,想來閣羅鳳娶其長女是為了暫壓其勢力,不知大王子殿下會給南詔百姓上演一段怎樣的婚事呢?」燭淵無謂地將事實掛在嘴邊,「阿妹你說呢?」
龍譽亦再次將目光移到滿臉羞赧笑意的新娘子身上,心因為燭淵的話而變得沉靜,這個看起來如花兒般美麗的姑娘,會給閣羅鳳帶去什麼?還是說,會給南詔廟堂帶去什麼?
今日,究竟是否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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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明日便奉上大結局上半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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