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金禹晟的死
雖然曲時笙罵的狠,但純娘還是沒被她罵醒,在純娘的心裡,她的吳正就是一切。
可不論純娘怎麼哀求,曲時笙都是不可能放了吳正的。
與其同時,走在下山路上的金禹晟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麼,下了山後他直接去了金禹行所在的地方。
此刻的金禹行完全沒了往日里趾高氣揚的樣子,整個人如同一條被從水中釣上來不久的魚一樣奄奄一息,瞧著金禹晟進來,費力的扭過頭去看他,嘴唇開開合合,卻說不出幾個字來。
「哥,你怎麼樣?今天太醫可來過了沒有?」金禹晟問道:「我那個嫂子準備跟你合離了,不過像她這樣背信棄義的女子,哪裡會有人輕饒了她?太后姨母已經駁回了她的請求,就算她父親再為她奔走也是無用。」
金禹行聽見這些面無表情,在如今的他看來,什麼事也不如他的身子要緊,趕快把他身子養好比什麼都重要。
「哥,你有話要說?」金禹晟低下頭去,腦袋靠近金禹行。
「有人要害你我…小心啊…」金禹行用盡全力的說了這麼一句。
金禹晟知道哥哥的意思,嘆了口氣道:「太后姨母也是這樣猜測的,可這段時間范家忙著范雯昭的後事,皇上又吩咐范家人搬離京城,找了人暗中盯著他們,你的事實在和范家人無關啊。」
「不是范家。」金禹行也說不好是誰在暗中下這一盤大棋,但他感覺此事還沒完,於是他艱難的抬起了手,搭在金禹晟的肩上:「此事怕不是針對我一人而來,你也要小心。」
「哥哥,你這是怎麼了?太醫也說了你這只是生病了,要真有人害你,難道你這會兒還能活著不成?」金禹晟沒心眼一般,同金禹行說:「知道你是縱慾太過,我已經很小心了,這段時間我也不像從前一樣去青樓里玩,不會和你落得一樣下場的。」
金禹行眼見弟弟不懂自己的意思,眼皮雖然乏累的很,但還是翻了個白眼,悠悠道:「你就要與沈家姑娘沈秋杳成親了,這段時間老實一些,也省得人家姑娘不喜歡你。」
「我用得著她喜歡?就是哥哥你平時太慣著袁氏了,讓那娘們得意成這樣,若我是你,肯定三五天一頓棍棒伺候,讓她給我猖狂!夫婿卧病,她竟敢提出合離,這事若是碰到我身上,我還不要了她的命。」
倒在床榻上生不如死的這段日子,讓金禹行想通了不少,他說道:「像咱們這種皇親國戚,說出去很風光,但再過一代半代的,又有誰能把我們放在眼裡?等太后姨母百年之後,你又怎能保證皇上表哥會對我們像從前那般照顧包容?若是再不想些法子,最後你我的結局不會好的。」
金禹晟沒想到,一場沒頭沒尾的病,會把自己的哥哥嚇成了這樣。
「大哥啊,你平時也不是這樣謹慎的人,今兒這是怎麼了?」
「今天宮裡的內侍來看我,說是太后姨母吩咐的,但我瞧著他的態度比前幾次似乎冷淡了一些,我就在猜想,是不是太后姨母想要捨棄我了?」
金禹行的所有都靠陳太后,可陳太后畢竟不是他的親娘,他娘金陳氏死了多年,和陳太后那點子姐妹情分說起來也不過如此,所以金禹行不得不慌。
萬一陳太后撒手不管,任他自生自滅,他可真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哪個內侍敢給你臉色看?你等著,我這就進宮去找姨母,讓那個死太監知道知道厲害!」
說完,金禹晟拔腿往外走,急的金禹行連連喚他。
可是金禹行病的太重了,嗓子眼裡乾乾巴巴的,喊也喊不出聲兒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金禹晟氣憤的摔門離開。
走出金家的金禹晟因為離皇城近,所以選擇步行過去,可就是因為步行,他死在了大街上。
先前他只是覺得步伐沉重,沒有力氣,後面開始呼吸困難,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一隻手扶著路邊的樹,一隻手拍打著胸口。
隨行的下人看見他這樣有些害怕,紛紛過來詢問他的情況,金禹晟抬頭看了看天色,咬牙道:「無妨,等進宮了讓太醫瞧瞧就是。」
然而這話才說完沒多久,金禹晟就覺得越來越難受,雙腿也因為曲時笙的毒而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往前邁了兩三步后,有些狼狽的往前倒在了地上。
隨從們嚇壞了,等他們過去想扶起金禹晟時,才發現人已經不行了,一口鮮血順著金禹晟的嘴噴了出來,對面的隨從被噴了一臉的血。
噴出這口血后,金禹晟想說些什麼,發麻的舌根卻讓他發不出一點聲音,瞪著大眼睛倒在了地上,徹底死透了。
曲時笙和徐之珩一起,站在無人注意的巷子中,看著那些隨從一個個好似無頭蒼蠅,就知道金禹晟這是死透了。
「毒是我親手所制,他的死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曲時笙看向徐之珩:「但我怕他們會冤枉范家人,會覺得此事是范家人所為。」
徐之珩安慰般的拍了拍曲時笙的肩膀:「放心,范大人已經被勒令離開京城,去其他地方做官,范家人最近被盯得緊,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宮裡肯定會立刻知道,他們怪不到范家人頭上。而且范雯昭的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風浪,這個節骨眼上金禹晟死了,他們又重責范家人,那就可以證明金禹晟所做的惡事是真的,皇家丟不起那個人。」
而且群臣必定會為范家討個說法,原本就不得民心的建琮帝,若是再經過這麼一件事,他的清譽定會受損。
所以金家人也好,陳太后也罷,這個啞巴虧他們是吃定了,因為一國之君是建琮帝,建琮帝若是硬氣起來,就算是親娘陳太后也不能將他如何,建琮帝不想查問金禹晟的事,陳太后也只得聽著。
「眼下金禹晟既然已經死了,下一個就是金禹行。」曲時笙望著徐之珩:「金禹行做的惡事,並不比金禹晟的少,讓他多苟活了這幾日,算是我便宜了他。」
「既然已經成事,他的死也是早晚,不必急於今日。」徐之珩愛憐的牽住了曲時笙的手:「看你這些日子,精神都不大好了,想必是因為這金家兄弟吃不下睡不好,咱們先吃一頓晚飯,剩下的事明日再說,且讓他們自己亂著吧。」
青杏齋還沒到打烊的時間,曲時笙和徐之珩走了進去,讓守在這兒的涼兒用這裡有的東西做了一頓晚飯。
涼兒擼起袖子,用咸火腿絲、銀耳絲、筍絲和香菇熬了湯,又做了一道色如瑪瑙,甜咸適中,肉色鮮亮,入口濃香的紅燒肉,配上一道清淡可口的涼拌三絲和醋意十足的香醋拌萵苣絲,可謂是葷素兩全,菜香味美。
他們在這兒吃飽喝足,皇宮裡卻早就亂了套了。
聽說金禹晟莫名其妙死在了大街上,陳太后還當傳話的宮人是胡說八道,揚了揚手:「快閉嘴吧,這大街上又沒刺客,也不是黑燈瞎火的,大活人還能說死就死了?就算是生病也沒有那麼快的。」
內侍跪在地上道:「太後娘娘,千真萬確,奴才已經吩咐人出宮看了,金二公子確實已經不成了,眼下屍身正在被送往宮中。」
陳太后聞言站起身來,詫異又震驚道:「不可能!他身壯體健,哪裡是說死就死的!」
內侍連著磕了兩個頭:「太後娘娘請節哀,的確沒什麼刺客,也沒見二公子受了什麼傷,聽他的隨從說他就是走著走著突然沒了力氣,想細問時他就倒下了,奴才聽著有些像…」
他後頭的話欲言又止,陳太后擰了擰眉毛,怒吼道:「像什麼?說啊!」
「奴才覺得金二公子似乎是中了毒了…」
陳太后瞬間沉了臉色,眉頭緊緊皺起,吩咐道:「快把屍身運進宮中,讓仵作和太醫一起好好驗一驗,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先是禹行莫名其妙病了,眼下這麼多天了都沒個好轉,禹盛這苦命的孩子又莫名死了,哀家…」
此刻若不是身後有宮婢扶著,陳太后早就雙眼一翻倒下了。
金禹晟的屍身很快被運進了宮裡,因為避諱死人,陳太后被建琮帝勒令不準去看,但陳太后心中挂念,讓宮人過去瞧,務必要細無巨細的把現狀說明白。
宮人很快返回,跪在地上支吾了許久,眼見陳太后氣的頭上要冒火,下一個估計就要殺了他出氣了,這才只能說道:「仵作和太醫驗過了,人壓根沒受傷,死因是心臟快速衰竭,仵作說金二公子死的實在蹊蹺,從癥狀上來看,二公子的心臟衰竭又不同於別人,他就像是被利刃刺破了心臟,可身上又的確沒有外傷。」
聞言,陳太后慘白著一張臉,扶著宮婢的手搖搖欲墜。
內侍立馬大聲道:「太後娘娘您要注意身子啊!」
「哀家的兩個親外甥,一個個的都遇到了變故,你還讓哀家怎樣注意身子?讓開!」
建琮帝聽說此事也剛剛到場,看見仵作正在把白布蓋在金禹晟的身上,正想說些什麼,就被人告知陳太後來了。
他眉頭一擰:「太後來做什麼?朕不是說了她看不得這個,不準出來嗎?」
「皇上,這是哀家的親外甥,是你的親表弟啊!他莫名離世,難道哀家作為長輩,都不能來看最後一眼嗎…」陳太后又氣又恨,卻不知該氣什麼,也不知該恨誰,因此把氣撒在了建琮帝的身上。
建琮帝也很無奈。
這些年來,陳太后給了金氏兄弟太多關照,導致金氏兄弟不把皇權當回事,成日做些讓人不忍細聽的惡事,然後指望建琮帝包庇。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畢竟有親戚關係掛鉤,建琮帝也願意給他們行個方便,可這都是第幾次了?
這一次,建琮帝也確實是惱了他們,但即便如此,建琮帝也沒想暗中處置了他們。
兩個人一個病重,一個喪命,建琮帝心裡發慌,畢竟京城裡如今殘留著什麼他所不知的勢力正在害人,這一次是金氏兄弟,下一次是不是就是他?
因為心裡有疑,建琮帝甚至想到了前些日子他在行宮遇刺的那一次,在他眼裡所有厲害些的勢力都該被他所掌握,不然他就膽戰心驚,連覺都睡不踏實。
「朕不讓您見他,是因為他死的難堪,身上吐的都是血,又剛剛被仵作驗了屍,現在哪裡是能看的?太后您身體不好,就該好好養著,看了這種犯忌諱的,回頭又要睡不踏實了。」
陳太后可不聽建琮帝這些話,她快步走過去,指著金禹晟身上蓋著的白布,吩咐內侍:「給哀家掀開。」
內侍轉頭看向建琮帝,建琮帝也很無奈,只能點了點頭,這內侍才有膽子掀了白布。
白布下頭的人此刻已經渾身清白,剛剛被開膛破肚又被縫合上,上半身有一條半人長的傷口,讓人瞧著膽戰心驚。
看清金禹晟的臉后,陳太后一聲哀嚎,如同瘋魔了一般左右看著,最終她把目標鎖定在了建琮帝的身上。
「皇上就沒什麼想同哀家說的嗎?」
建琮帝被問得一愣,好半晌才問:「母后要朕說什麼?」
陳太后瞪了周圍一眼,所有宮人都心裡有數,慢慢後退著離開。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後,陳太后才說道:「連太醫都查不出病因,連宮裡最好的仵作都查不出死因,要麼是害他們兄弟的人天賦異稟,要麼就是其他原因了。」
她的話建琮帝聽懂了幾個字,疑惑的問:「母后覺得是什麼原因?」
「自然是有人要他們不準實話實說。」陳太后緩了口氣,語氣規勸道:「皇上啊,他們雖不算你的親兄弟,可畢竟他們也是你姨母所生啊,你們是手足是親人,縱然他們做過幾樣不對的事,你也不該下這麼重的手,用死來懲罰他們吧?手上沾了兄弟的血,難道那些文官清流就會停止諷刺皇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