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死
「難道你覺得,我們會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太后對你的包庇和縱容?」曲時笙反問完繼續說:「我本可以留下你的性命,讓你一輩子纏綿病榻,再做不了一件壞事,可那些被你欺負過的姑娘不可以,她們需要你死,需要你痛苦,哪怕你死上千次百次都不能補償她們,這條命留不留沒有意義。」
「你敢殺我!」金禹行抖著胳膊想要起來,可他實在沒有力氣,又跌回了床榻上:「我如今算是懂了,袁氏那個沒長腦子的,她是受了你的算計!」
「這怪我嗎?她被太后逼迫要快一些給你傳宗接代,我也不過是利用了這個心理罷了,要怪的還是你們自己。」
金禹行看著曲時笙:「原來是你害我這樣,我雖知道有人害我,卻從來沒猜測過你,我和你也算是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樣。」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是救她們,也是救自己。」曲時笙盯著金禹行,走過去看著他,忽然笑了。
她的笑讓金禹行很恐慌,卻還是強壯鎮定的問:「你笑什麼?」
「我笑你死到臨頭了。」曲時笙繼續說:「你知道嗎,金禹晟臨死前,去看望了他在外頭的相好,那相好懷了身孕,是你們兄弟兩個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
金家人看重血脈,因為他們兩兄弟沒有自己的骨肉,陳太后一脈只有姐妹兩個,如今一個成了太后,另一個生下這對兄弟,卻都沒孩子,陳太后著急,他們兄弟更著急。
否則金禹晟也不至於對純娘言聽計從。
聽說弟弟死前還留了個種,金禹行放鬆下來,笑了兩聲后他察覺不對,驚恐的看著曲時笙:「你知道他去見了相好,那你莫非…」
在此刻的金禹行眼中,曲時笙就是一個提刀殺人的女魔頭。
「我和你不一樣,我有人性,不會傷及無辜。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你們金家的骯髒血脈,永遠也不會有延續了。」
「你還說你不傷及無辜!」金禹行氣的揪住了褥子,額頭青筋暴起,原本就骨瘦如柴的他此刻看起來更加嚇人:「那女子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你怎麼能那樣做!」
「你在想什麼?我有說過那女子肚子裡頭懷的是金禹晟的種嗎?」曲時笙輕笑道:「你弟弟讓人戴了綠頭巾,伺候人家好久,還當自己就要有兒子了,可我卻查到那女子腹中的孩子是她相好的,跟金禹晟沒有一點關係,這哪裡算是傷及無辜?」
「你!你胡說八道!不可能。」金禹行掙扎著,似乎不願承認這個事實:「那孩子就是他的,絕對不會有錯。」
曲時笙眼見他撐起身子,要爬向自己,默默的往後退了兩步,繼續說:「我有些懷疑啊,你們兄弟兩個就好像種驢一樣,每日辛勤耕耘,按理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怎麼忙活了這麼多年,卻連半個蛋都沒留下?」
金禹行不願承認這點,他怕有人說出來,以前怕,現在更怕。
他們兄弟兩個流連秦樓楚館是京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可除了青樓里的人,他們在外頭也有數不清的相好,這其中有良家子,也有婢女,大多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怎麼會沒一個人有身孕?
要說青樓里的姑娘們,經常會飲下各類湯藥,所以不會有身孕也就罷了,但他們兄弟單獨養在外頭的女孩不可能都沒有動靜。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就是金禹行最不想承認的那一個。
「你這婦人,殺人誅心!」金禹行咬牙道:「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曲時笙微微一笑:「恐怕你活不到你殺了我的時候,等你到了陰曹地府,在向我尋仇也來得及。在我們曲家,沒能力的公雞是要被宰的。」
最後一句話,算是在金禹行的心上狠狠刺了一刀。
「賤婦!你該死!」金禹行恨透了曲時笙,他從床榻上跌到了地上,像是從陰暗地方爬出的髒東西,一點點的向曲時笙所在的方向挪動。
秋季天短夜長,這會兒已經黑天了,屋內一支蠟燭也沒亮,這麼個骨瘦如柴的人在地上爬行,乍一眼還真嚇人。
曲時笙慢慢往後挪著,掐著時間等他毒發,徐之珩擔心金禹行傷了曲時笙,在他即將碰到曲時笙時,一腳踩在了金禹行的背上。
金禹行哪裡能抗住徐之珩這一腳,他慘叫出聲,但聲音細弱,徐之珩只要再稍微用力一些,他就會呼吸困難。
曲時笙伸手扶住了徐之珩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徐之珩鬆開了腳,牽著曲時笙的手說:「不動手嗎?」
「他已經活不成了,今日就是他毒發的日子。」曲時笙冷冷的看著金禹行,眼中無一絲憐憫:「就讓他自己等死吧,讓他感受一下,那些受他欺辱的人,被他逼死的人都是什麼感覺。」
窗外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
卞伯從外頭走進來,發現屋內並沒有點蠟燭,忍不住怨怪道:「伺候大公子竟敢這樣不盡心,回頭我告訴太後娘娘,讓她宰了你們。」
這些日子府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卞伯一個人操持,什麼好性子的人如今也磨的受不了了,所以才抓住機會抱怨兩句,權當是撒氣了。
推開門后,卞伯聞到了詭異的血腥氣,這讓他心中惴惴不安,立馬掏出了放於袖中的火摺子,想走到燭台前將燭火點亮。
他邊走邊問:「大公子,您沒事吧?大公子?」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忽然,腳下不知是什麼東西拌了卞伯一下,他整個人狼狽的跌倒在地,掙扎時扯下了白日時掛在窗子上遮光的帘子,月光找到了入口爭先恐後的往屋內扎,橫著穿過了金禹行的臉,卞伯一眼望去,只能看見金禹行瞪大的眼睛,和鮮紅的嘴。
「大公子!」卞伯心驚膽戰,但此刻不是害怕的時候,他爬起身拚命的拍打金禹行,想看他是死是活。
然而折騰了半晌,金禹行一動未動,卞伯抖著手驗了金禹行的鼻息,確認人已經死透了。
等屋內進了人,蠟燭點了一屋子,卞伯才看見金禹行倒在床榻下,旁邊的床沿上都是血手印子,看來金禹行死前掙扎了好一陣子,最終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便離開了。
金氏兩兄弟一前一後喪命,在京城和朝廷都掀起了宣揚大波。
這其中有人說他們是罪有應得,也有人猜到這兄弟兩個是得罪了人,但查了一溜十三招,究竟是誰害死了他們還是沒個答案。
建琮帝愁的兩天沒睡好,心腹推門進來跪在他面前,建琮帝按了按眉間,皺著眉看他:「還沒個結果嗎?」
「微臣該死!」
「這不是你死不死的事,是京城裡有那麼一個不顯山不漏水的人,或者說有那麼一個組織,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殺朕的親人,但朕卻查不出一丁點頭緒,可見他們的厲害。」
「微臣查到,金二公子有一個相好有了身孕,外頭知道的人不多,人被他從青樓里贖出來,藏在道觀之中。金二公子死前就是去看望的她。」
「那人呢?」
心腹低下頭去:「微臣晚了一步,道觀已經人去樓空,問了那兒的道士才知道,人早就離開了。」
「廢物!」建琮帝忍著怒火道:「順著這條線抓緊去查,再查不出有用的線索,你就提頭來見。」
面前的男人面色一緊,答應了一聲便要退下去。
建琮帝忽然想起了什麼,叫住了他問:「朕上次問你沈家的事,沈家不想和金禹晟結親,這件事你查了沒有?」
「回皇上的話,微臣在沈家姑娘的窗外蹲守過,聽見沈家姑娘和她婢女的談話,可以確認她與此事無關。」
「那就行。」建琮帝聽見這話,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和朝臣的關係有些緊張,之前是想要算計景王,被多位朝臣抗議,接著又是替金氏兩兄弟多次遮掩,也引起了很多朝臣不悅,更不用說范雯昭一死,朝廷都跟著動蕩了幾分,現如今這件事若是再和朝臣惹上關係,建琮帝真是要頭疼了。
另一邊純娘被曲時笙帶到了一間沒有人住的宅院,她替純娘把了脈,確認她腹中胎兒是健康的,這曲時笙也算是放了心。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復仇計劃傷害無辜,純娘是無辜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哪怕那未出世的孩子攤上了吳正這樣的牲畜父親,但孩子終歸是無辜的。
「你的胎向比較平和,好好將養著,我可以助你生產時順利一些。」
純娘因為這句話高興,卻又因為吳正難過,她扯住了曲時笙的衣袖說道:「姑娘,我瞧你也是個良善的人,肯定是觀世音菩薩現世,你能這般為我和孩子考慮,也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孩子剛出生就沒了爹吧。」
曲時笙聞言,面容陡然變冷,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你若想讓孩子有個父親叫,我們家院子里多的是還未娶妻生子的小廝,到時候誰願意養你的孩子,你就再給他生一個,湊一個兒女雙全的好字。」
純娘被這話嚇住了,搖頭道:「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曲時笙反問后說:「我已經把利弊跟你分析的很清楚了,吳正此人心裡沒有你,他就是把你當成他富貴路上的磚石,就連你的孩子他也不會疼愛,你早應該看透這一切,卻要欺騙自己,你這不僅僅是對你自己不負責任,更是對你孩子不負責任!」
純娘掩面哭泣,哭的肩膀都在抖:「可我又有什麼法子,那是我的青梅竹馬,他的爹娘更是救了我一條命,若不是他家裡人,我恐怕早就被凍死在雪地之中了,我又哪裡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他的死是他活該,和我沒關係,你求我無用。」曲時笙語氣轉冷:「你若是想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最好別管吳正的事,否則你們大人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可不負責。」
看見曲時笙態度堅決,純娘替吳正求情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淚眼婆娑的看著曲時笙離開。
吳正一直被綁在拆房之中,門被從外面打開,冷風呼的一下灌了進來。
來人是徐之珩和曲時笙。
「今日來找你只為了一件事,告訴我們你兩年前的住址,我們去把那個人找出來。」
吳正嘴裡的布團被徐之珩拿出來,他咳嗽了兩聲,緩過來了以後才說出了地址。
當晚,圥墨和圥戎就趕了過去,第二天便將和吳正一起的人揪了回來。
曲時笙趕過去時,人已經被圥墨狠揍了一頓,顯然此人是個脾氣厲害的,拚命反抗這才挨了一通揍。
「去鏡春樓,把林江玉找來。」曲時笙吩咐道。
涼兒答了一聲是,不多時林江玉就到了。
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曲時笙找她來是為了什麼,等到了以後,她先是認出了吳正,緊接著認出了另一個人。
「曲姑娘,這兩個人是…」林江玉瞪大了眼睛,雙手劇烈顫抖著。
曲時笙扶住了林江玉抖著的肩:「我知道你在苦苦追尋的人,偶然間遇見了,我便幫你把人捉來了。」
林江玉不可置信的看著曲時笙,眼眶中湧出淚花,語氣顫抖道:「你怎知我妹妹的事…」
這個問題曲時笙不好回答,她只說:「我願意做你的好友,自然也要相信你,所以對你調查過一些,請你原諒。」
「你需要的不是我的原諒,而是我的感激。」林江玉轉頭看向吳正等人,眼中湧出仇恨:「他們二人在冬天踢死了我幼妹,那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恨不能扒了他們的皮,吃他們的肉!今日終於找到他們,我必要為我妹妹報仇!」
「你沒殺過人吧。」曲時笙見林江玉情緒激動,說道:「如果你覺得下不去手,他們這裡頭都是取人性命的好手,看你需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