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淺紅（七）

葉雪松打開Q好友列表。

裴淵酸聲酸氣道：「我說您老人家怎麼不好好寫書，莫名其妙跑到網文圈鬼混了，原來是去撩妹了！」

「什麼撩妹？我們是文學上的探討！」葉雪松義正言辭道，「不過網文圈也太卷了！我已經退圈了。」

出版圈和網文圈雖然都是寫文的，但卻隔行如隔山。

此前裴淵對網文圈知之甚少，忍不住好奇發問：「網文圈如何卷了？」

「咱們寫出版文的，一天也就寫四千。你知道那些網文男作家一天寫多少？一萬四！甚至還有觸手怪一天兩萬！真是卷死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看過桂馥的更新頻率，一天也就更兩千。」

「所以她寫了十年都沒簽約啊！畢竟連最低標準都達不到。編輯們也是有KPI的，誰願意簽這樣的作家。」葉雪松湊到裴淵身邊，悄悄問，「你想不想混進她Q群，找她聊聊？」

「你有辦法？」

「當然有啊！她的書剛剛簽約上架，你去註冊個文淵閣的賬號，先來個全訂加打賞，保准進讀者交流群。」

「還有這種操作？」

「網文圈的操作多了去了，爺爺慢慢教你。」

「您老人家網文圈沒白混啊！」

「沒有沒有，就是玩。他們網文圈太難混了，道道太多了。」

裴淵綁定了支付方式，問：「打賞一般打賞多少？10萬？100萬？」

葉雪松急忙攔住：「等一下！你想嚇死我啊！我跟你叫爺爺行嗎？您這種級別的打賞要全站通告的好嗎？」

「太多了？」

葉雪松按住他的手機：「好了好了，我建議你先別打賞了，免得被人懷疑。對了，你是怎麼加的她CC的？」

「我最近遇到胡尊了，他以律師朋友的身份幫我加上的。」

「胡尊那小子城府太深，幫了你一次，你得十倍還回去，還是我幫你撮合吧！」

「你肯幫我？」

「前提是你得幫我的新書寫封面推薦。」

「一丘之貉。」裴淵搡他一把。

葉雪松晃晃手機：「為表誠意，我給你秀秀她在大群里的聊天記錄吧！」

「算你有良心。」

裴淵接過，指著聊天記錄問：「這個『會跳托馬斯迴旋的電眼黑貓』是誰？大家都在說歡迎，就他觸霉頭。」

「別理他，是個小憤青，到處噴天噴地。我也被他噴過。」

裴淵隨手搜了下電眼黑貓的微博，發現博文多是些為女團加油的信息，還有女偶像的單人靚照。

好歹也是簽約作家，一點也不注意形象。

裴淵低罵了一聲，詛咒黑貓遲早死在女人身上。

*

三個工作日後，文心瀾收到了《逃婚新娘》的稅後版權費。

雖然早已和文淵閣簽約，但是文淵閣的收入要次月才能申請轉出到卡，今天這筆版權費算是文心瀾實打實掙到的第一桶金。

作為職業生涯的重要一刻，文心瀾立刻發了條CC：「暖暖，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好友倆平時很少工作日約出來。

甄暖問：「今天嗎？有什麼好事嗎？」

「我收到版權費啦！」

甄暖激動地回復了一排挑眉害羞表情包，「太好了！必須去啊！」

雖然程序員晚上九點才下班，但甄暖不到七點就溜了，一路狂奔到汶城一家頂級西餐廳。

門口帥氣的服務生見甄暖一個人，彎腰詢問：「你好，請問是甄女士嗎？」

「是，我朋友已經提前到了。」

「這邊請。」服務員客氣地將她領到窗邊。

「暖暖！」

「文文，恭喜你！」

好友倆相擁后落座。

潔白的桌布上燃燒著造型獨特的蠟燭，窗外視野廣闊，汶城的夜景盡收眼底。

「四位數的西餐廳果然不一樣！」

「來，想吃什麼隨便點！我剛剛已經把幾道限量的菜品都點好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甄暖點完單，深沉地望著對方的眼睛，「文文，真的替你開心！」

「暖暖，我也想借這頓飯謝謝你！謝謝你這些年一直陪著我！」

「哎呀，好油膩呀！飯還沒吃都飽了！」

服務生端上前菜，斟了半杯蜜桃氣泡酒。

「來！嘗嘗這四位數的餐廳有何不同吧！」

文心瀾剛要開動，甄暖勸阻道：「等等！飯前開光，我先幫你拍個照片吧？」

「發朋友圈嗎？」

「朋友圈才幾個人啊？當然是發微風啊！今天可是你職業生涯的大日子！」

「我微風粉絲很少。」

「所以需要維護啊！」

甄暖咔咔一通連拍，精選了幾張修好了，直接發到了文心瀾手機上，「看看這四張行嗎？你自己想個文案吧！紀念第一部版權成功賣出！」

「姐妹你666啊！」

「無功不受祿啊！這飯不能白吃啊！」

服務生依次端上牛排甜點。

幾杯薄酒下肚，兩人不勝酒力，雙雙面頰泛紅。

甄暖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腦海中憶起往事。

「文文，你還記得嗎？五年前，你曾跟我說過，等你寫作賺錢了，一定請我去最汶城頂級的西餐廳吃飯。沒想到，今天真的實現了。」

「是啊，直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我真的靠寫作賺錢了，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夢。」

「偉大的作家，從空想開始。從你敢想的那一刻起，離實現就不遠了。」

文心瀾搖晃著酒杯望向窗外，「暖暖，你說未來我能走到哪一步？」

「你能想到多遠，就能走到多遠。」

「那我想的可是很遠很遠……」

「恭喜你，你一定能走到很遠很遠……」

*

文心瀾打車回了家，酒精蔓延全身。

整個人越來越興奮，熬了幾個小時后更是睡意全無。

文心瀾躺在床上，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此刻母親已經睡了，還在寫稿的父親接通了。

「喂，閨女，這麼晚了還沒睡呢？」

「爸爸，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寫的小說有一本賣了，賺了八萬塊錢呢！」

「爸爸就知道我們文文一定可以的！老爸在報紙上發過那麼多散文，也不如你一本小說版權費高！」

文心瀾的父親文海是菱城一家國企的高級工程師，業餘愛好寫寫科研論文和散文遊記。

父女倆文人相輕。

父親看不上網文。

女兒也看不上父親的鄉土文學。

父女倆能像今晚這般和諧，實屬難得。

文海恭喜完女兒，不忘嘮叨了幾句：「女孩子在外面不容易，掙了錢省著點花，盡量存到銀行里去。」

「知道了。」

「閨女，你也長大了，該攢點錢了。擱咱老家，你這個年紀早結婚生子啦！你和佟路到底什麼時候結婚啊？」

「哎呀老爸！你怎麼比我媽還嘮叨！掛了掛了！」

文心瀾給父親打完電話，又給佟路打了一個：「老公，還沒睡啊？你什麼時候回汶城啊？」

佟路正在翻著一摞文件，肩膀夾著手機有些慌亂：「老婆，我也不確定，這次事情有點多。」

「老公，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

「你猜！」

「你彩票中獎了？」

「不對，再猜。」

「你升職了？」

「沒有，我掙錢了！我靠寫作掙錢了！我買了一部版權，掙了八萬塊錢！」

佟路的語氣中聽不出是喜是憂，「老婆，恭喜你啊！寫了十年終於有回報了！」

「老公，你說我這筆錢怎麼花啊？等你回來一起出去旅遊好不好？」

「看情況吧，現在時間還不好安排。」佟路專心工作，「不過八萬塊錢平均算下來，一年一萬不到，這筆錢還是你自己留著花吧！給自己買點小裙子、口紅什麼的。」

「哼！臭老公又嘲笑我！自己花就自己花！你可別跟我要！」

「放心，你的稿費都是你的！我一分錢也不要行嗎？」

「錄下來錄下來！你再說一遍！」文心瀾打開錄音功能。

「小沒良心的，我辛辛苦苦買房給你住，你還跟我算那麼清楚。」

「剛剛是你說不要的。」

「嗯，我不要。你去銀行開個戶吧，稿費當你自己的小金庫留著自己花，咱倆的工資還是我管，行么？」

「好噠，拉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