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軍營事

第二十章 軍營事

瑰里來到院中,見定南已經在等她。定南見她從門口小跑過來,站定時他驚詫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饒有意趣地說道:「阿姊,你今日很特別啊。」

瑰里情知定南在說什麼,沒好氣地戳戳他的小鼻子,徑自向馬車走去了。定南可是不敢得罪她,忙乖乖地跟在她身後,由女淑扶著上了馬車。

一路上,姊弟二人誰也沒有說一句話。瑰里想著,衛騮或許已經把她的想法告訴他的父親和衛翌叔叔了吧,他們會怎樣反應呢?等她到了令府,他們又會怎樣勸自己放棄這個念頭呢?

見瑰里沉默不語,定南也不想去煩她的心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若有所思。

而就在此前,令府書房中經歷了一番不休的爭論。

自衛騮將瑰里想要入軍營操練一事告知於父親,這場爭辯便引來了開端。衛原、衛翌二兄弟以及他們的遠房堂弟、衛氏族長衛景就著這個話題展開了討論,屏退了所有侍人侍女,留有衛騮在房中。可他聽著長輩們的這場爭辯,原本準備好的所有為瑰里說話之詞盡數沒有派上用場,反倒是三人爭得歡,他成了局外者。

衛景持有的觀點最為保守,也是外人看來最正常的。他堅決不同意這個想法。他講道,大琰的女孩子豪放洒脫,善騎射、會打架、習政書,但入軍營卻是不容分說的。即便是真正開始操練了,她又要跟隨何人?將來若是訓練有成,難道還真的將她派去戰場嗎?

他是衛王后黨的人,堅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從令府離開,便要將此事告訴妹妹衛王后。

衛原的想法恰恰與他相反。衛原雖對瑰里的了解並不如衛翌的深刻,但自從他們兄弟二人隱隱有想法將瑰里收至衛氏時,他便是堅決不放棄一切可以提升瑰里能力的機會。雖然當兒子將此事告知於他時,他也是遲疑了片刻,但他隨即想到,大琰有承慧太后,雲賀有太子妃納蘭氏,驪國早些年也出過以軍禮下葬的常平公主……有這樣多的先例在,有何嘗不可呢?

衛翌的看法介於他們二者之間。蕭瑰里這個孩子無論是對於歷史、還是當今時世的觀點總能令他讚歎,又習得一身好騎術,若是送進軍營教衛驊好好帶一帶,那她說不定在將來能夠大大幫到衛家。但他並不確定,這樣做的危險有多大,是否會有有心之人藉此生事;再者說,她是主上萬分疼愛的侄女,將來若是因此出了什麼差池,那麼無論是他還是作為輔國令的兄長都會收到牽連。

書房內,衛景和衛原二人各自有理,誰也無法說服對方。衛翌時不時會說上一句,卻也無足輕重,而衛騮更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此時侍公來報,道是瑰里和定南已經到了令府大門口。衛原趕緊揮揮手令侍公請他們兩個孩子進來,又轉身吩咐衛騮:「倒兩杯茶。」衛翌和衛景相視一眼,也都起身前往前院了。

衛景凝神,心中想著,待見到那個孩子,定要問問她的想法,再將她勸得服帖,此事就算這樣壓下了。一個孩子擁有這樣的想法,多半是三分鐘熱情,只要他能夠將這其中的弊端對她無限放大,便不信她不動搖這顆心。

從侍衛打開令府的大門,瑰里就一直保持著一副優雅的笑容,她穩穩地走過去,直至衛原面前盈盈一禮,頗有一副同平日不同的淑女之態,倒有些像璴里了。她身旁的定南縱使平日里再調皮,今日也變得矜持乖巧,同瑰里站在一起,二人舉止得體有禮,顯儘先國將家的好家教,讓衛原甚為欣賞。

衛景與二人見得不多,只是這姊弟二人面容酷似蕭鏘,一見到他們衛景便會彷彿看到昔年昔年權勢傾天的先國將。聽著衛原和衛翌同二人笑談了幾句,他也上前寒暄,瑰里客套地應著話,幾人便被侍人簇擁著走進了屋子。

衛騮此時早已在屋內等待。方才他正靜靜地聽著屋外的動靜,他與瑰里已有許久未見,當他隱隱約約聽到她與幾位長輩交談的聲音之時,一顆心不知是期待還是局促。瑰里今日會著什麼樣的妝容佩什麼樣的飾品?她會如何與自己說今日的第一句話?她會不會關注自己……這些問題,三日里他朝思暮想,亂了他的方寸。好在,即刻便能得到印證。

待幾人進門,衛騮便笑著迎上去,與瑰里和定南互禮。他看到瑰里今日的打扮也著實一驚,柳眉星眼的她今日格外牽動他的思緒。衛原是知曉他們之間的事的,便利用飲茶的機會偷偷地打量著這有意無意眉來眼去的兩小兒。

幾人笑著聊著家長里短,定南聊得火熱,瑰里卻是簡單地應答著,面上保持著矜持的笑意。衛景方才一直在觀察瑰里,見她的定力竟是超乎自己想象地強,心緒不禁一沉。他趕忙尋了個恰到好處的時機進入主題,看向瑰里端詳般地笑道:「瑰里啊,我聽阿騮說,你想要進軍營。可那軍營是男兒才到的地方,訓練又苦又枯燥,怕是你不喜歡啊。」

衛原心中暗叫不好,他放下茶杯,接話道:「景弟可是有所不知,瑰里自由習得好箭術,還會使鞭子,近幾年來這馭馬技術也突飛猛進地進步。阿騮甚至說啊,瑰里都快要超過他了。這樣的孩子不培養培養,豈不是浪費了個好苗子?」

他說罷呵呵一笑,又看了衛騮一眼。這室內有著權傾朝野的父親,又有為瑜陽台夫子的叔父,還有衛氏望族的族長、當今王后的兄長,衛騮不是感受不到這其中氣氛的緊張微妙,他縱使再想為瑰里說話,也恐自己行差踏錯,為令府惹麻煩。

衛翌見二人又回歸了先前各持己見的狀態,忙出來賠笑著圓這氛圍:「我們這樣說也是沒有結果,不如聽聽瑰里自己的想法,看看她為何想要進軍營。」

衛騮聽到叔父說這樣的話,不知是詫異還是緊張。此刻他忽然發現衛景有意無意看了自己幾眼,忙定住心神,笑著看看瑰里以示安慰。

瑰里近些年成長得飛快,早已若有若無地了解大京中心三族奪權的紛爭。如今衛氏處於最強者;先前或許可以與其爭上一爭的管氏自先族長去世后實力便一落千丈,幾乎再無崛起的可能;而庄氏,則是不求打敗衛氏,卻儘力排擠管氏。衛氏有時亦會給管氏好處,為的就是不單獨與庄氏會面。

一旦家族強大起來,便免不了內部矛盾。瑰里雖不明白輔國令與衛氏族長之間究竟如何,但她是何等機靈之人,此刻早已看出了二人對於此事的態度。她感受到了衛騮對她投來的眼神,亦相應回之,衛騮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瑰里整理整理語言,微笑道:「大琰的女兒自古就是善騎射曉軍事的,瑰里自小性子又比其他女孩野,不喜舞蹈卻愛弓馬,連家父都拿我沒辦法。這樣的機會又怎能錯過。」

她將自己說得像一個只會撒野的頑童一般,衛景聽后或許稍稍鬆了口氣,然而對於衛原和衛翌,卻是不同的。他們相視一眼,早已心領神會。

定南卻純真得多,見阿姊這樣說,也故作不滿地道:「阿姊從小便是這樣,整日整日在外跑馬。近來看我練習認真,還要和我比賽呢。」

瑰里見定南這樣補話,他雖可能是無意,但屬實恰到好處。她說這些,都是給那個不熟悉她的衛景的。衛翌叔父這樣了解自己,衛原又是他的兄長、自己父親的故交,衛騮還是自己最知心的朋友,他們或許都是理解自己進軍營的初心的。

幾人接下來的談話,衛原和衛翌二人適時補充,最終使得衛景本一顆疑慮擔憂的心放下了大半。最後,他甚至暗暗打趣自己在前朝過於多疑了,死死盯著這樣一個還未成熟的小女孩幹什麼呢。縱然瑰里之前穩重的表現使得他還有些許不放心,但最後也是一笑了之:就算進軍營,她又能成什麼大氣候呢,自己的妹妹依舊是王后,外甥仍是將繼任大統的王長子,外甥女還是享盡榮華的肅侯婦。

然而與此同時,深宮長子府中也有一段對話。

蕭長霖近些日子離開大京南下范陽,長子府中瞬間空落了許多。養身體的這段時間裡,璴里每日讀讀書、寫寫字,還時常與瑰里書信來往,心情也好了不少。如今的她,已經完全將昔年的「大小姐」脫去,真正成為一個掌家料事的主母。連衛氏見到她,都頗是欣慰地誇讚,她已經長大了。

衛氏雖同璴里笑談著,心中卻在猶豫是否要將那事告知於她。璴里是敏銳善察之人,此時早已發現母親似乎有事相告卻無從開口,當下問道:「母親,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告訴我?大京又發生什麼事了?」

衛氏抬眼,只見璴里眉頭輕皺,明澈的眼中透著猜測之氣。這本是一張正從青春走向成熟的臉龐,近年來卻不斷有事情在抹著它的生機。衛氏輕嘆一聲,望了望床榻旁空著的搖籃,問道:「你還記得,你懷留寧時發生的事嗎?」

璴里心中一緊,怒意不覺地翻湧起來。母親所指的,或許就是她被下毒之事。此事她從芸里處得知,只不過她苦心調查多月都徒勞無功,若母親知道內情,那誠是她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璴里沒有說話,衛氏又道:「那你可知道,為何你費時費力調查卻沒有結果?原本與你不甚熟悉的齊國公主,又為何此時忽然與你親近?」

璴里猛地站起來,不敢置信地盯著衛氏,衛氏臉色雖平靜,內心卻是痛惜萬分。她憐璴里的過去,更憐現在;同時,她也慶幸當初做對了決定,沒有讓璴里卷進三族爭興的洪流之中,更沒有讓她與那個負著強衛氏之責的狠男人過下半生。

衛氏這些話,好似將所有的鋒芒都指向了蕭葛蘭。璴里的腦子已經極亂:「難不成是她……」

衛氏搖搖頭,站起了身:「不,她最想保護的是誰,你應當最清楚。」

蕭葛蘭最想保護的人……所有的思緒纏繞在璴里的腦海中。她有種隱隱的恐懼,四年前河畔他俊朗頎長的身影此刻不可遏制地浮現上來,愈想摒棄,卻愈發清晰如見。璴里怔在那裡,衛驊昔年種種的語句似在耳邊響起——

「如今的王后是我的姑母,昔年就是這樣做了太子婦,再做了新朝的王后……」

「時世上的人不可太有個性,我們出身望族,總是要為家族而大大犧牲自己的……」

還有一些更遠的、更模糊的溫暖回憶,久到她幾乎不記得:

「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女孩,將來你我結為連理,定能為大琰搏一個四海昇平……」

回望自己的過去,璴里何時的情感不是為蕭長霖所牽絆?當初那兩個少年,如今心已經離得如此之遠了嗎?

「夫人,夫人。」璴里抬眸,看到了眼含淚水的信秋正關切地看著自己。她環視屋內,發覺衛氏已經走遠。而自己的手腳冰涼,似怎也無法暖和起來。這應當是因為,她的心已經跌入冰窖吧。

眾侍退出,屋內僅餘下璴里和搖籃中的小留寧。璴里垂眸看著赤子純潔無瑕的模樣,那樣坦誠,不禁惹起平生心事,一場消黯。

令她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是,她聽到此事並未感到那種先前的憤怒。何人不是被時世所改變?她如今的內心又同多年前相同嗎?要怪罪的不是被改變的人,而是這向來爭得不死不休的世界。

衛景這裡對瑰里進軍營之事放鬆了警惕,也便任之自流,懶得去出力干預了。直至幾日後他與衛王后對坐小敘,此事才讓她知曉了。

「兄長說,堂妹的女兒要入軍營了嗎?」衛王后聲音雍容平靜,內心卻已極度不安。她雖極力掩飾自己對此事的重視,但對於甚是了解她的衛景卻早已察覺到了這份緊張。

衛景打了個哈哈,不在意地道:「是啊。」他看了看衛王后,似笑非笑道:「看把你嚇得,我知道你與她一向不和,亦知你現在的擔心。她是聰明地很,但那蕭瑰里看著卻只是個耍刀弄弓的,不會有何種出息。那蕭定南看著更是不機靈,吾妹還能怕了不成?」

衛王后聽他這樣一說,內心的擔憂便放下幾分,卻還是輕輕搖搖杯中的酒水,思道:「你雖這樣說,我卻還是不放心。既是國將的兒女,又怎能差得了?」

衛景笑道:「這便是你思慮太重了,兩個尚未成年的幼童對我們又有什麼影響。你是王后,我是衛氏族長,長霖是將繼大統的嫡長子,你的所有兒女都是享一世榮華的嫡齣子女。我們這樣掌控著大琰,你又擔心幾個螻蟻般的人能將這天翻了不成。」

衛王后垂眸飲了一口酒水,細細品嘗只覺辛辣。她將杯子放下,沉思久久不語。她是很透了衛氏,但她夫死子幼,對自己有何種威脅?難道是自己多年來太過於小心了嗎?

衛王后永遠不會忘記那日同樣在這裡摑蕭葛蘭的那一掌,更不會望了她那天對自己字字的質問。習慣了他人的順從,更習慣了兒女的服帖,那一刻她只覺驚怒無比。兄長都這樣勸著自己,現在再回想那事,誠是自己的錯嗎?

不,她是掌國之婦、一國之母,她的殺伐決斷,永遠是最對的。

終於,在衛原與衛翌的支持下,瑰里隨同衛騮進了軍營。

前前後後一系列事務辦完,瑰里和衛騮均是長長舒了一口氣。熱鬧的東市中,瑰里用拳頭捶著早已累酸的四肢,又舒展舒展肩膀,嘆息道:「唉,沒想到剛進來就這樣累。不過事情可算是辦完了,待到秋獵之後,我便正式是軍營中的一員了。」

衛騮在她身旁暗暗笑著,他豈能真正讓她接受那樣艱苦的訓練,頂多是讓她進去感受感受足矣。這樣的野丫頭,今後豈不是要變成母狼了。

衛騮在旁側微微笑著沒有說話,好在瑰里並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忽然一件事情在他腦海中閃過,他便問瑰里道:「你知道驪王即將進京一事嗎?」

瑰里滿是奇異地看了他一眼,不滿道:「我怎能不知啊,聽說驪王還帶了沃只過來,她的姐姐魯朵即將成親,就不方便過來了。我和沃只三年未見,不知她怎樣了呢。」

衛騮瞧著她滿是小兒情思的樣子,也甚是寬慰。瑰里卻忽然問道:「你說,他們此次來是為了什麼啊?最近大琰又沒有打仗,和驪國的關係一向很好啊。」

衛騮聞言感到有些無奈,原來她從來就不是為後宅之事而開心的人,他方才的一絲慰意也消散而去。衛騮道:「看看你,又開始關心這些政事了。這些事情,豈是我們猜測議論的?」

瑰里瞪了他一眼,扭過頭去雙手環胸,聲音帶著半分嗔怪:「就允許你懂這些嗎?我現在可是進了軍營的人,軍政大事我都是要學習的。或許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比你強了。」

衛騮有意戲謔她,便輕輕戳戳她的胳膊道:「若不是我替你爭取這個機會,你還會同現在說一樣的話嗎?你要做的,難道不是感激我嗎?」

瑰里聽罷心中一急,面對這個比自己大兩歲的男孩,她的才智和定力還是稍有遜色,以至於方才說得太急了,陷入被動的局面。面對衛騮看似狡詐的話語,瑰里按捺住自己將會爆發的情緒,轉過頭來,語氣中仍有一絲不甘:「當然是要感激你的,不過這可不代表我之後會一直在你之下的。」

衛騮縱聲長笑,伸出修長的手指點點瑰里的鼻尖,道:「好啊,我等著喊你一聲將軍,那時我任你指揮,跟隨你征戰四方,浴血沙場只為瑰里將軍的一聲讚歎。」

這是少年口中明知不可能的玩笑語,瑰里聽后心裡卻還是有些痒痒的感覺。或許在多年之後他們永遠也不會記得這樣的一句話,可風雲轉瞬變化,誰也不會知曉自己未來命運何從。是制人,還是受制於人?制何人,有受制何人?

衛騮說得雖興奮,此言一出卻令二人皆有些不好意思。見瑰里低著頭不再去說話,衛騮也忙轉移話題:「對了,近幾日西市有些流言傳到了東市,甚至有些望族子弟也知道了。他們說……此番驪王來京,有一方面也是想迎娶我們琰國的貴公主,主上正考慮著呢。」

瑰里聞言猛地抬起頭,怒道:「他們瞎嚼什麼舌根!驪王都多大年紀了,伯父不可能會將自己的寶貝女兒送到西北大漠那苦寒之地同一群女人侍奉一個不惑之年的人的。」

衛騮見她反應如此之大,也是一驚,忙將手指豎在唇前示意她小聲。瑰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轉而低聲嘀咕道:「不會的,你說是也不是?」

衛騮沉聲問道:「且不說是否是真,可那雲賀主的長女荎玢昔年難道不是如此嗎?」

瑰里猛地想起當初在宮裡她和蕭薈相遇,蕭薈說自己可能成為蕭拾蘭的陪嫁。當初她聽得不以為意,只認為是蕭薈思慮太多。如今流言已生,三國間的局勢令她不得不去考慮這樣的可能。可她轉念又不想去相信,伯父不會這樣做的,但願這些永遠只是市井間的流言罷了。

瑰里急道:「可是你說,如今大琰尚未出閣的公主就僅剩下三公主、薈姊和拾蘭姊了。三公主身子骨太弱,不卧床就只能坐著;薈姊出身低微,有拾蘭姊在驪王的目標便肯定不是她。可……拾蘭姊才十三歲啊!」

衛騮道:「事情暫未定下來之時,切不可為無厘頭的流言所困。」

瑰里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衛騮道:「琰驪間必有聯姻,只不過現如今還不是時候。一點出於啟衡初年有驪女入宮,雖近幾年也在互相以禮品貨物相換,但聯姻之事,即便主上不主動提起,驪王也會時不時暗示。第二點,荎驍早已將他最得力的女兒安插在驪國,近來隨著驪王后病重,荎玢也盛寵一時。作為荎驍多年的棋手,這樣的隱患存在著,主上又豈能坐視不管?」

瑰里道:「那當初,伯父把葛蘭姊嫁到驪國,阿姊就可以和衛驊哥哥在一起了啊!這樣所有人的命運都會和今天不一樣了。」

衛騮望著她,道:「這或許,就是君王的柔情。他寧肯給自己添麻煩,也要滿足女兒的幸福,千古歷史中實在少見。即便後來他和荎驍斗得心力交瘁,也不枉了和衛王后先年的伉儷情深了吧。」

瑰里聽得心頭巨震,道:「對,這一點,他便和雲賀主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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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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