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晉江獨家首發[28]
明姝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所有的事情會錯的那般離譜。她以為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噩夢,可是當她醒來時,四肢上未散的淤青擊碎了她僅存的僥倖。
強忍著一身不適從雲錦薄被裡撐了起來,將將動了一下,右腳踝就傳來一陣斷裂的劇痛。
「嘶!」
「醒了?」
陡然冒出的清冷聲音驚了她,應聲看去,卻見昨夜如同惡魔般對待她的瘋子,此時正衣冠楚楚的坐在屋子中央的錦榻上品著茶茗。窗外的朝陽投入,稍是燦紅的光芒細碎的落在了他俊逸無雙的面容上,稜角分明的貴氣五官帶著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明姝的第一反應便是往床里縮去,經昨夜一事,她實在是怕了他。
楚澤見她如此只當無趣,放了手中的翠玉盞,優雅的起身往榻邊走來。高大修束的身軀每行一步似乎都帶著未知的沉重危險,明姝已然嚇得藏在了被中瑟瑟,只聽得他腰間的血玉宮絛擊撞聲愈發近了,接著就感覺床沿處坐下了一人。
「怎麼姝兒變得如此膽小了?」
他淡笑著從她頭上取走了錦被,那綉著銀線的大簇牡丹背面被他牢牢的捏在了手心裡,明姝還待想搶過來,卻如何都拼不過他的力氣,只能咬牙作罷。
「還疼么?」他難得溫柔的拉過了她不敢大動的右腿,瞧著被葯布裹好的傷處,低低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在懊悔著什麼。
明姝如何會答他的話,貝齒緊咬著下唇忍受他的五指遊走。昨夜他用了多大的力,他自是清楚,到這會又何必惺惺作態!
楚澤稍稍抬頭便瞧見她一臉憤恨卻強裝鎮定的小臉,往日的明艷動人此時變得有些凄凄可憐,可眼睛里卻依舊透露著不服輸光彩,這倒叫他有些不快了。
「姝兒想嫁人了?」
他向來強大,喜怒少面於色,唯獨對著明姝時有了一絲人味。及笄年紀的少女要嫁人,那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可到了明姝這,被他問出了,就帶著不該有的殺意了。放在她右腳踝上的大掌漸漸的在傷裂處收攏開來,食指上的紫寶石戒子發出森然寒光。
明姝用未曾受傷的左腳猛的踢開了他掐的她吃痛的手,出奇鎮靜的找回了些昔日威風。
「本宮嫁娶與否,與皇叔又有何干!」
她這發作起來的小模樣撩的楚澤大笑了一聲,也不計較被她踹的那一腳,心情大好的說了一句:「今日似乎是科舉頭日。」
這風牛馬不相及的一句話卻教明姝猛的變了臉色,她驚疑的看著他,想從他的邪魅的神色中找出答案來,可看著他越發詭異的笑容,她的心一沉再沉。
直到他慢慢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物件來,明姝瞪大了眼驚愕的癱了強撐挺直的背脊,不可置信的說著:「不,不······」
流動的空氣似乎都在這一刻凝結來了,楚澤冷笑著將那枚綴著明黃宮絛的白玉龍佩翻玩在手中,尖利的視線時不時的落在雕刻在角落處的「文歧」二字。
「姝兒倒是捨得紆尊降貴呢,那麼一間破爛院落里出來的窮書生你也能瞧上眼?嗯,讓三叔猜猜,你是不是在等著他此番科舉高中了,上金殿求婚做個駙馬?」
明姝灰敗著臉,在他掏出這東西的時候她算是徹底絕望了。昨日還是兩人深情訂約的信物,今日卻落在了另一人手中,事態發展之萬變,真是打的她措手不及。
「他呢?他呢!他在哪裡!」她緊緊的拽著身上的雪白中衣一角,企圖將心中的恐懼降到最低。可是一想到那清雅如玉的少年可能已遇不測,便控制不住的朝楚澤大叫開。
楚澤這一生殺人無數,位高權重,如裴應清那般低賤入微的平民,他只需一個眼神就能叫他萬劫不復。楚澤的手段,明姝僅在多年前他絞殺周側妃時見過,寵愛多年的妾妃活活被他下令索了命,他卻眼睛不曾眨一下,其心之無情。之後有關於他狠辣陰毒的可怖,大多來源於私言傳聞。
事到如今,明姝也不能說服自己,這個三皇叔對她僅是對晚輩的純潔關愛,昨夜他看她的眼神就透露著一個信息——佔有。
若裴應清真在他那裡,她實在是不敢想象後果。
楚澤漫不經心的嗤笑了一聲:「原來小姝兒也會這般在意一個人,真叫三叔對那小子刮目相看呢。」
「不要傷害他!」這是她迄今為止的唯一願望了。
「不傷害他?」狹長的冷眸里閃過一絲腥光,似乎是聽到了天大笑話般說道:「他趁著三叔還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偷偷與你相好,還讓你對她這般死心塌地。你說,我能不傷害他嗎?」
對,那小子來的太快,他還在思考著如何與明姝相處發展,在萌發了對皇侄女有不該有的想法時,那小子已然獲得了她的芳心。如今他確定了要下手,卻顯然是遲了。
「不要,不要傷他,三叔,姝兒求你!不要傷他!」
無助的眼淚痛苦的從清澈的眼中不斷流出,她與他相處這麼多年,如何也知道一些他的脾氣,若她此時與他逞強相拼,只怕會引來他更大的怒火。所以,她只能為了裴應清的安危,服軟求饒。
楚澤卻對她這一番動作毫無反應,將手中的龍佩在她楚楚可憐的小臉前晃蕩了一下后,沉沉笑道:「傷不傷他,權看姝兒的表現了。」
明姝早料到會是如此,饒是心頭如何怨恨,也只能忍氣吞聲的默認了他的話。
她這識時務的表現明顯取悅了楚澤,臨走前他還摸著她的頭,極盡溫柔的說道:「姝兒近來就住在這吧,晚上三叔回來陪你用膳,可要乖乖的哦。」
待他走的沒聲了,明姝終究是忍不住伏在床頭低聲痛哭了起來。
午間,下人送了午膳進來,井然有序的放下就出去了,一切都靜得出奇,唯獨關門時的清脆響聲勾起了她的一絲反應。從來回走動的步伐聲里能聽出門外和樓下都是有人候著的,待她從榻上掙扎爬起單腳跳到窗戶往下俯視,也能看見來往的黑衣精兵后,她苦笑自己算是完敗了。
楚澤已然將她完全囚在了這個地方。
不過在此之前,她是不會放棄的。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她信了皇姑楚歆的話,讓安兒遣了人出城,只待那邊得了回應,就萬事俱備了。不過,她一切都算計的好,唯獨沒算得楚澤那片狼心。
午膳她倒是明智的選擇了吃下,如今她人在楚澤府上,全託了前些年她常來這地方居住的記錄,大抵過個半把月的也不會有人尋她。之前或許她的皇帝哥哥還會派人來尋,可當她在這住的次數多了,久而久之,他也不遣人來了。現在,她算是吃了自己種下的因果。
大概知道她是傷了腳,侍人布膳時,特意將餐桌放在了榻前,方便她去夠。不算輕鬆的用完了午膳,侍人們掐著點6續進來收拾,過程中無一人抬頭直視過明姝,麻木的低沉著臉各自做事。
明姝想說的話統統咽了回去,想來,她這公主身份在這地方也是起不了作用了,又何必多費口舌呢。
晚間楚澤真如他所說,過來陪明姝用晚膳來了。朗目疏眉間摻著難得真摯的笑意,溫柔的替她布著各式湯菜。明姝卻是食難下咽,有他在,她自然是味同嚼蠟,草草吃了幾箸子就不再動了。
「嗯?怎麼不吃了?」
為何不吃,他自然比誰都清楚,明姝也懶得同他多話。
「我乏了。」
被他抱到外間來用膳,她已然是一腔怒火了,還被他那討人厭的笑容晃了這麼久的眼,自然是忍不住了。
楚澤淡然展眉,意外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起身幾步走到明姝的跟前將她抱起。在明姝誤以為是要送她回房休息之時,放棄了跟他抵抗。可是,他竟然抱著她復又坐在了寬大的梨木雕花椅上。
「姝兒又調皮了,同三叔賭氣也不能不吃東西,瞧你這小身段最近瘦的都不成樣了。」末了還大力的捏了捏她細瘦的腰肢,那地方似乎他一把就能掐個全了。
明姝吃疼,可也抵不過他接下來的動作。大掌換位鉗住了他,騰出一手就拿著湯匙舀了一勺精米飯粒,帶著少許菜肉就往她嘴邊送來。
「來,寶寶張嘴吃飯。」
「······」明姝瞬間黑了臉,以前她就覺得這三叔有些不對勁了,如今才總算是見到了他的真實面目,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這到嘴邊的食物,她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終究在楚澤開始變幻莫則的眼神注視下,她強忍著心頭不適,張嘴吃了那半勺飯菜,隨意嚼了幾下就咽了入喉。
楚澤見她吃下,就滿意的笑了,似乎是又想到了五年前的某一日。那次她也被他的人接來了府中,他也不過突發奇想的拿了筷箸與她餵食,卻是難得的好玩。也是那一日,她成了秋瓷苑第二個入住的人。可惜,這一切她都不記得了。
第二勺遞到她嘴邊時,秀眉已然深深厭惡的皺起,不情願的吃了下去。
「姝兒現在長大了,變得很不乖咯。以前三叔給你喂飯的時候,你都是很乖的呢。」他倒是很懷念那些年的時光,不過唯獨讓他滿意的就是這具泛著馨香的少女軀體,比那帶著奶味的稚齡女娃抱著舒服。
明姝猛的就憶起了他話中所有的事件來,那時自己初初入了國學府,對他尚且防備的很,被他強留於王府還知道個抗拒。不過,自己還年幼很好就被他破了心防。想起那時情景再同如今做個比較,量他那時對她的心態不及今日,否則當真是噁心至極!
「乖,再吃點。」
對於他意外的耐心,她卻是顯得很不耐,無趣的吃了幾勺就推開了他的手,憤懣道:「我乏了!」
楚澤卻如同沒聽見一般,繼續給她喂來,還一本正經的說著。
「寶寶聽皇叔的話,再吃點,你這麼瘦,以後會經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