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晉江獨家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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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御園卻不減一絲嫣然,反倒牡丹百菊爭艷,郁芳裊裊。倚在鳳攆之上的明姝有些恍惚的絞著手中絲絹,眼底盡收秋色,驀然的心裡浮起了恍如隔世的味兒來。

往年她無論春秋,都喜歡來這御園坐坐,賞景談天,均是愉悅的。如今,心境變了,什麼瞧著都是一片的荒蕪。

可悲還是可憐……

歸根結底,她最想不通的,還是楚澤為何會那般對她,這也是她多日來如何都想不通的事情。

為何他會對她生出那樣齷齪的心思來!

大抵是一幕幕過於無力悲涼的畫面再度浮現,倚在金鳳背靠上的她紅了眼眶,因常氏醒來突生的那點喜悅也隨之消失殆盡。

淚水順著面頰掉落在手背上時,那滾燙的感覺,讓她悚然一驚。

不知何時,抬著鳳攆的宮人已經停了腳步,跟在一旁的安兒面色微變的喚了她好幾聲。

「殿下!殿下!」

明姝卻是充耳不聞,一雙濕潤紅腫的眸子直愣愣的盯著前方不遠處跪下的一地文官。白凈瘦小的五指瞬間死死抓住了身側的飛鳳黃金扶手,過度的緊張讓她有些眩暈,卻也不管手心的疼痛,就那麼看著前方的人群。

「參加長公主,殿下福安!」齊聲的唱和並未能喚回她的神思。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她那般痴痴的看著,一舉一動看的都是貪婪至極,不舍移開。黑檀色的官服混雜在一群暗色中,卻也能被她一眼瞧出,舉止形同流水般順暢清雅,斂袍行禮,直到抬頭的那一刻……

明姝幻想過很多次再見裴應清的畫面,也有想過再也不見的可能,卻不從曾想過會這樣對上面。

明凈溫柔的眸子里還是一成不變的愛意,滿滿的……都是思念。才一眼,她就狼狽的移開了視線,緊咬的唇瓣隱然有了一絲血腥味在瀰漫。砰然跳動的心臟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來,不知為何,就是那一會,她忽然很想跳下去,不顧眾人的視線,撲入他的懷中。

拋開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不可能,不可能了!

「殿下!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喉頭間不斷上涌的甜腥終歸是忍不住溢了出來,猩紅的血跡染紅了她的素色宮裝,浸濕了大片金絲鳳尾,觸目驚心。

手忙腳亂的宮人,神情百變的人群,驚呼……都消失在了她擴散的眼瞳中,空洞憂傷的美瞳只看著那人,那震驚心痛的眼神讓她笑了。

大抵是她過於執著那個方向,直到閉眼的那一刻都還看著。唯獨侍伴她多年的安兒,在第一時間看出了端倪,忙下令抬攆回宮。行走匆忙,在路過人群散出的小道時,下意識多看了眼身著官服的裴應清。

俊秀的男人總是惹人眼,可那眸底毫不掩飾的驚詫和苦楚讓她也有些想言卻不得開口。只得跺腳扶攆加快了步伐往宸璽宮去,她還是頭一遭見明姝病的如此嚴重。

「殿下此乃憂鬱之疾……」

只這一句便叫久候多時的楚明康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雙龍目怒火驟燃。手裡就握著沾了明姝血液的綉絹,冷冷道:「拖下去……」

年輕的太醫還來不及求饒便被禁軍捂嘴拖走了,餘下的人均是跪地不敢多言。流動緩慢的空氣里攜夾著緊促和壓迫,只恐一個不順,便又是一場無妄血災。

安兒有些顫抖的跪在一旁,直到楚明康側首詢問了,才結結巴巴的回了話。

「公主為何會突然在御園裡嘔血?」

「回……回陛下的話,奴,奴婢也不知為何,當時殿下……還好好的。」淡秀的面上是惶恐的緊張,她只知明姝看見了那人,為何會突然嘔血,當真是不明。

心中藏事,回話的眼神自然就飄忽了,大概也是她怕到了極點,思起那些個被直接拖出去的太醫,可能已經被斬首於宮台,便也忘記了掩飾。

「重責二十!」

這次開口的不是楚明康,而是聞訊而來的楚明晉。得了宮人報信的他,急急而來聽了這話便厲聲大喝。

「素日里就養了你們這群人,如今主子都伺候不好了,留著還有什麼用!」

被拉下去的時候,安兒並未呼饒,就那麼靜靜的被帶走了。

處置了其他宮人,楚明晉這才跟一身朱紫龍袍的楚明康行禮。

「皇兄,姝兒她……」瞧著層層粉紗遮罩的雕花飛鳳大榻,只能隱約見那其中躺著的人影。

初時方回龍極殿的楚明康接了宮人來報,一聽明姝嘔血便驚了一身冷汗。想著明姝日益減弱的身姿,他就后怕不已,匆匆來了宸璽宮,才知無甚大礙。

「也好在這血是咳出來了,若悶在心頭,只怕是要出事。」他淡淡說著,天知道他在聽太醫說這話事,心頭是何般震憤。

聞言,楚明晉一愣。記憶中的明姝雖是多病,卻還是活潑愛動的,只不知為何他這次回來,事情怎的都變了樣呢!那個嬌美歡動的皇妹竟無端端的開始嘔血了……

「為什麼會這樣?姝兒身子差不到這般地步的!」縱使她幼年娘胎帶疾,而後又深秋落水,可這麼多年來,搜集天下的珍貴藥材都用在了她身上,早已是調養了一身底氣,如何一個小病會嘔血而出呢!

楚明康又是何等精明的人,自是摸清了期間怪異,早在明姝回宮之日,他便起了疑心。這才短短一月,走時還健康的人,因何憔悴而歸?這事兒,自然同楚澤那惡人脫不得關係!

冷哼一聲:「三皇弟勿焦,這事朕已經讓二皇弟查去了,若真是有人故意害了姝兒,朕定會讓他生不如死!」溫潤的龍目頓時凌厲到了極點。

楚明晉隻眼色閃了幾閃,也就不再多言了。事發至今,他除了一腔怒火外,還存了几絲怨埋,只是不好表出罷了。

「希望……二皇兄能儘快查出才好。」

「會的。」楚明康伸手安撫般的拍了拍身高相等卻魁梧不少的楚明晉。

太醫砍了幾人,餘下的自然是不敢掉以輕心,下了重葯,不到傍晚明姝就恢復了意識。

醒來時,脊背上是一片濕漉,一言不發的躺著。只有偶爾憶起腦海中的殘碎夢境時,她才顫抖的捏緊被角,乾涸的唇瓣微動。

……永遠記住今天!

……你楚明姝永遠都是我楚澤的女人!

「不!不是的!」

狂怒驚懼中,她驟然翻起身來,不顧虛弱的身體跌下了榻間尖叫,乾澀的嗓道里是火辣辣的疼,卻也不及心頭如刀絞。

厲聲的尖叫卻不曾引來宮人,大殿里靜的出奇。夜風吹入,撩起了闔宮紗幔,粉色的雲錦隨風輕舞。

「來人!來人!」

明姝似乎也察覺了夜的詭秘,從冰冷的地上緩緩的撐起了身子,皺眉茫然的看著四周。忽閃忽明的燭光,讓她害怕的啞聲呼喚了起來。可是,不管她怎麼喚,也不曾得到一絲回應!

到處都是一片死亡般的沉寂……

人都去了哪裡!

「噠……噠……」忽然從殿外傳來了幾聲沉穩的腳步,漸漸的走近,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沉。在這個寂靜的夜晚里,聽起來是那般的滲人。

明姝動作僵硬的縮靠在榻沿上,眼睜睜的盯著那層層飛舞的薄紗,越發走近的腳步聲,彷彿一拍一拍的擊在她的心頭,無名的恐慌蔓延開來。

「是誰!是誰在外面!」她害怕的出聲了。

帶著顫音的呼喝泄露了她內心的驚慌,應答她的卻還是那沉重到可怕的腳步聲。

黑底的蟠龍厚底宮靴出現在視野中的那一刻,她差點哭出聲兒來。

是他!是她最怕的他!

刺骨的冷意從光裸的腳底升起,渾身開始顫抖不停,隨著他走近的腳步,她忘記了該有的動作,例如……逃跑。

「姝兒怎麼坐在地上呢?」風輕雲淡的打趣,從他嘴裡說出,卻是那般的讓人毛骨悚然。

夜裡的楚澤似乎變的很不一樣,徹頭徹尾的消除了一切掩飾,不折不扣的衣冠禽~獸。邁著沉沉的步伐,染著陰陰的笑意,緩緩向緊縮成一團的明姝走來。

危險的氣息瞬間逼近……

明姝瞪大了眼睛,在對上他深邃如汪洋的冷眸時,整個人如同被定住了般,動彈不得。顫慄的唇瓣喊不出一句話來,乾澀的喉間開始翻滾著熟悉又陌生的甜腥味。

不要!不要過來!

縱使她萬般不願驚恐,他還是過來了,高大的身影驀然擋住了一切光源,將她瘦小納入了他的陰影中。如同流浪小貓般的狼狽嬌軀,在他的強大壓迫下,竟是那般的可憐動人。

「三叔好久不曾見姝兒了,姝兒可有想三叔呢?」

明姝哪敢回他的話,嘔完血后的她身子似乎差到了極點,一點小小的驚嚇都足以叫她心悸久久。更莫說面對的是楚澤了,能勉強撐著不暈過去,亦是不易。

楚澤低聲一笑,慢慢的蹲下了身來,單膝跪地蹲在了她的身旁。即使如此,他還是比她高大太多,壓迫力不減。

稍帶涼意的手指襲上了她的面頰,撥開凌亂的烏絲,露出受驚浸淚的美眸。在她瑟縮間,掐住了她削尖的下顎,帶著一絲內力。

下顎間的疼痛促使她不得不再次對上他冰冷的視線,那雙絲毫不帶情感如同野獸般的眼睛,嚇得她有些不能呼吸。

「三……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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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被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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