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綁
張子寧心下一急,忙不迭追了上去,「蘇……!」
話音剛出,猝不及防被一張厚實的大手從后捂住了嘴巴。
她急中生智,張嘴狠狠咬了那人一口,那人像感覺不到痛似的,一聲不哼,依舊緊緊地捂著她,手上一邊使蠻勁將她拖進了女廁所里。
他將她推到牆角里,俯身壓了上去,聲音低沉如危險的野獸,附在她耳邊命令道:「松嘴!」
張子寧倔強地睜大眼睛瞪著他,齒間更加使勁,口腔里已能聞到一股血腥味。
「再說一次,給我松嘴!」
張子寧不為所動。
任易宸眼眸微縮,透出刺骨的寒意,利如刀鋒,「最後一次機會,要麼張嘴,要麼被我打暈。」他舉起一隻拳頭,隨時會落到張子寧臉上的樣子。
「……」威武不能屈是個好句子,可惜張子寧不會寫。在任易宸的淫威下,她不得不緩緩鬆開了嘴。
任易宸冷笑,眼中毫無溫度,「你膽子挺大,竟敢給我下藥。」
「沒人逼你喝水,是你自己要喝的。」
「再嘴硬。」
「哼。」
「這筆賬留著以後再慢慢算,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安分點。」
張子寧冷眼瞪著他,這個時候還有什麼話好說?
「你不能去見蘇玉恆。」
「為什麼?」
「他會害你。」
「類似的話你已經說過一遍了,我也說過了,我不相信。」
「蠢女人,早晚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任易宸嗤之以鼻。
「我願意死,你管我。」
任易宸強忍住一巴掌拍暈她的衝動,耐下性子道:「你想想,為什麼我能這麼快找到你?」
「gps定位。」
「定你個毛線,是蘇玉恆告訴我的。」
「他為什麼告訴你?」
「讓我抓你。」
「好吧,你現在抓到我了,然後呢?」
「要麼把你交給蘇玉恆,要麼帶你逃走。」
張子寧忍俊不禁,「沒見過你這麼逗的綁架犯,明明是要擄走我,偏偏說要帶我逃走,可笑。」
任易宸見她不相信,拿出一台嶄新的手機,調出最近通話記錄給她看,上面滿滿一排都是蘇玉恆的明明,上一通電話就在五分鐘前。
張子寧盯著屏幕,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連心跳都靜止了。
不過片刻之後,她又調整回來了,笑嘻嘻地說:「你當我是傻子啊,這種小把戲怎麼能騙得過我的火眼金睛——隨便找個人打電話過來,只要你把備註改成蘇玉恆的名字,就能製造出好像是蘇玉恆打電話給你的假象了。」
「你!」任易宸被氣得血壓直彪,忍無可忍,「算了,跟你無話可說!」
一掌劈下去,張子寧雙眼一翻,無力地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已身在任易宸的越野車裡,她思緒恍惚了一陣子,然後猛地坐起來,瞪圓了眼大叫道:「放我下車!」
任易宸看都不看他一眼,「要我放你下去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自己跳車。」
「……」我擦,你不就是看出我膽小不敢跳車么!
張子寧鬱悶地靠在背墊上,心裡積了一攤火無處發泄。
這時,任易宸接了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是蘇玉恆。
「你帶她走了?」
「這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
蘇玉恆的聲音夾著薄怒,「任先生,你弄清楚自己的立場了嗎?」
「有話直說,別講廢話。」任易宸微微皺眉
「那好,從今天起我們的合作關係就斷絕了。」
「無所謂。」
「我可以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要麼讓她永遠消失在我眼前,要麼現在就將她送到我眼前。」
任易宸冷笑,「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是你,不是她。」
他將手機遞給張子寧,嘴角帶著諷意,「來,跟你朝思暮想的男人聊幾句。」
張子寧雙眼一亮,忙從他手中奪過手機,放在耳邊,「哥,是你嗎?」
「嗯。」
這熟悉而溫柔的嗓音,在每一次她失落沮喪的時候都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能將她從黑暗中拉出來,可現在聽了卻讓她鼻尖一酸,眼淚不聽話地冒了出來,「哥……你在哪裡,嗚嗚,我好怕,我好想見你。」
男人的話溫柔卻殘酷,像是一把刀狠狠扎進張子寧心裡,「可惜你以後恐怕再也見不到我了。」
張子寧手一抖,手機險些滑落,她腦力閃過一些不好的東西,可她努力剋制自己不去想它們。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再也不能見到了?」
「你還不懂嗎?」蘇玉恆的聲音中染上一絲狠厲,「張子寧,你怎麼這麼蠢。」
「我恨你,恨了你整整二十年了。」
張子寧微怔,然後悠悠苦笑起來:「哥,別開玩笑了,你別嚇我,好嗎。」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你跟我說清楚,什麼叫不會再見到我,什麼叫恨了我二十年,我不相信,你在騙人!」
「你說的沒錯,我是騙了你,過去的二十年裡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虛偽的,只有從現在開始才是發自肺腑的,包括剛剛說的那句我恨你。」
「我不相信!你怎麼可能恨我!」張子寧大聲吼道,眼淚如潰堤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流,「既然你恨我,幹嘛還對我這麼好,既然你恨我,幹嘛還跟我在一起!……你對我這麼好,你是我的親人,你對我來說就是全世界!你怎麼可能恨我!你怎麼可以!」
蘇玉恆絲毫不為所動,「很抱歉,以前你所看到的都是假象。」
「哥,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既然你已經騙了我二十年,那就繼續騙我,繼續騙下去,好不好。」張子寧哀聲乞求道,為了蘇玉恆她可以連尊嚴都不要,「你來接我回家,我們繼續一起生活,好不好,你讓我幹什麼我都答應你,我絕對不耍小姐脾氣讓你難堪了,也不纏著你陪我約會了,半夜也不搶你床單了,好不好,你不要丟下我,嗚嗚,我不能再也見不到你。」
「……」蘇玉恆沉默著,沒有回話。
「夠了。」任易宸蹙眉從張子寧手中奪去手機,直接掛掉。
張子寧瘋了一般嚎叫著撲上去捶打他,「誰叫你掛電話的!他還沒回我話!你幹嘛掛電話!啊啊啊!!」
任易宸不耐煩地甩開她,暴躁道:「你別犯傻了!就算他答應你了又怎樣,你以為你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張子寧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座位上,目光凄迷獃滯,瑟瑟抖動的睫毛被淚水浸泡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有他我就活不下去。」
「傻蛋,這世界上不管誰沒有了誰都能活得下去。」任易宸淡泊一笑,清廖的側臉讓人感到疏遠漠離,「以後你就明白了。」
直到任易宸停了車,將她帶進一棟陌生的房子里,張子寧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圍的不同,這裡有窗戶啊,有空調啊,有冰箱啊,還有電視啊!
總而言之就是,這裡不是小黑屋啊!
「這裡是哪裡?今晚不回小黑屋了嗎?」張子寧疑問道。
「以後都不回了。」
「為什麼?」
任易宸丟給她一個白眼,「現在我跟蘇玉恆攤牌了,那個住處他也知道,肯定早已安排了人埋伏在四周。我們還回去幹嘛?白白送死啊?」
張子寧神色一黯,無力地背靠在牆上,目光沒有焦距地盯著自己的雙腳,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接受相伴了二十年的戀人突然要與自己為敵。
為什麼?
究竟為什麼?
張子寧不說話,任易宸也不說話,兩人就這般靜靜地對峙著。
半晌,她驀地開口道:「任易宸,你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任易宸不動聲色,「你是認真的?」
「真的,你可能無法理解我現在的感受,可是我現在真的活著比死還難受。」
任易宸冷眼看著她,沉默幾秒后平靜道:「想死可以,先把我的孩子生下來。」
他不說還好,一說又猛地戳中了張子寧的痛處。
她緩緩抬起手在自己溫熱平坦的小腹上,若有所思地摸了幾下,嘴角苦笑凄凄。
是啊,她都差點忘了,她不是一個人,就在幾天的時間前她的肚子里多了一個小生命,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蘇玉恆,蘇玉恆是她愛了二十年的人,可現在他卻他是恨了她二十年的人。
呵呵,孽緣啊,真是孽緣啊。
或許是張子寧眼中的頹廢與絕望太多凝重,任易宸看得莫名堵心,忍不住皺起眉罵道:「張子寧,你看看你丟人的樣子,不就是個男人嗎,跑了一個再換一個不就得了,用得著你這麼哭天喊地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頹廢的樣子很討人嫌。」
「討人嫌就討人嫌,反正我也不喜歡你。」
任易宸氣得牙癢,「你找死是不是?」
張子寧桀驁得很,「我就是找死啊!有本事你一巴掌劈死我啊!」
「老子乾死你!」任易宸猛地按住她的雙肩,力道之大彷彿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張子寧也豁出去了,一把撩起裙擺,露出兩條白花花的大腿,「你來啊!來乾死我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任易宸原地不動,一雙墨瞳中怒火像要噴出來似的,狠狠地瞪著她,咽喉間發出沉沉的喘息聲。
張子寧更加叫囂,「怎麼不動了?不是說要乾死我嗎?快來啊!強-暴我啊!然後再給我一刀痛快的!讓我死了一屍兩命最好不過!」
「快點來啊!先奸后殺不正是你的作風嗎?怎麼了?為什麼不動?還是說你想換個口味跟死人做-愛?那也行啊,快點先殺了我,等我嗝屁了你再爽,讓我擺什麼體味我都反抗不了!」
「……」任易宸拚命地深呼吸再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女人已經喪失理智了,他沒必要跟個瘋女人爭吵個不休。
對付她的最好方式還是那招——
一掌拍暈。
這回張子寧被拍暈后睡得稍微有點久,等她醒來時已經被任易宸抱到床上蓋著被子了。
任易宸睡得很淺,張子寧醒來后他立馬也睜開了眼,心裡計劃著如果張子寧再慫恿他強暴她,他就直接一掌拍暈她,別跟她廢話太多。
幸好在被拍暈的那段時間裡,她也冷靜了許多,沒有那麼喪心病狂了。
兩人沉默了一陣子,任易宸感覺到她似乎在流眼淚,心裡既無奈又來火,哭哭哭,究竟哪裡來的那麼多水,怎麼就哭個沒完呢?
「你別這麼沒用,哭哭啼啼地煩不煩,我不是說了么,男人沒了就沒了,再找一個啊。」
張子寧吸了吸鼻子,「你不懂,他是我的親人,我們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他怎麼可以說變就變……」
「二十年又怎麼樣,現在他背叛了你,這就是事實。儘管你不想相信,事實不會因為你的主觀臆想而改變。」
「為什麼,究竟為什麼。」張子寧雙手捂住臉,聲音無比酸楚。
「好了,別哭了。」任易宸心煩意燥地嘆了一口氣,用力將她一頭按進自己懷裡,輕聲道:「既然愛上了就不要後悔,既然後悔了就不要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