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雨水
趁著凱勒坎特重新積累高度的一小段時間,大師晃悠了其他兩面牆,還扔了兩塊石頭砸廣告牌泄憤,還是沒有碰撞聲響起。
後面和右邊的廣告牌都有回聲,只有大風箏飛來的那個方向寂靜無聲。
醉氧的癥狀正在減淡,可沒聽說過富氧環境還有屏蔽音波的效果啊。。
覺得自己也能踹開的木門在睡著后八成擋不住這隻神寵的張大施翻出牆外,沿著牆梯直接從二樓的破洞進屋下樓和大衛匯合。
既然有雜物間,為啥屋裡沒有樓梯上天台?電動升降的鐵梯是沒有遙控器的他們搞不定的東西。
此時的超市裡,眾人彷彿遺忘了剛剛的派系之分一樣全部聚集在門口,看著大衛幾人手裡那條不斷收向外面的繩索。
大衛伸開雙臂,一米一截的丈量著出了門的白繩,人群的目光里也隨著每一截繩子的遠去泛起更亮的反光來。
8米時,癱在地上的繩子拉直了,彼端還拉了下繩子示意平安無事;
10米時,霧氣里傳來一陣叫罵聲,人群中一個因為太胖覺得自己遇到危險會第一個犧牲所以沒走,僅剩的黑人屠夫坎瓦勃然色變:「他們。。。他們在喊「怪物」!霧裡面有怪物!」
身為卡莫迪夫人的虔誠信徒諾拉的員工,他沒有說出同族剩下的話[什麼狗屁惡魔,不過是一群大蟲子]、[快跑!這不是食物,現在我們才是食物!],否則他就不虔誠;
14米時,繩子出現了一次明顯的停頓,使眾人的騷動更上一層樓,卡莫迪夫人已經開始給這條繩子取名叫「嬰兒脊骨」,等到繩子繼續向前挪動才靜音,可繩子的速度開始變得比散步還不如;
25米時,繩子徹底停住不動,讓已經叫人拉住繩子準備往回拉的奧利皺起眉頭,令眾人連呼吸變得小心起來的是,從剛才第一次停頓一直到現在為止,繩索的另一端再沒傳來聲音。
幾乎就是不出所料地,繩子突然癱軟到了地上,似乎那個外地佬已經解開了繩子一樣,可100米的長度才出去四分之一,他到底遇到了什麼?為什麼這麼安靜?
脆弱的希望被打碎令幾個心律不太齊的傢伙捂住了胸口,大衛則拍板讓幾人馬上把繩子往回收。
被好幾個人用力回收的繩子當然是重新綳直起來,可讓眾人開始驚慌失措的是,這繩子伸進霧氣里的遠端,居然在往上緩緩升起!
「不要想那麼多,先把他拉回來!」奧利的話催促著觀察情況的拔河組動起手來。
繩子的另一端似乎沒怎麼抗拒這個力道,但繩子離地面的高度依然在升高,如果繩子連接著的還是那個外地佬本人的話,他起碼已經站在了馬路邊電燈柱的頂端。
出去的繩子明明是白色,收回不到4米時,已經有一抹血紅色映入眼帘,后15米更是成了完全的血繩,一時間超市裡祈禱紛紛,還讓卡莫迪夫人找到了發揮的機會。
「停下!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你手裡的東西已經變成了邪物!馬上剪斷它!」
大衛置若罔聞,示意奧利去暫時攔住信徒方,全力回收起繩索來。
最後6米,不知為何,窗外的霧氣變得稀薄起來,大衛用力之餘甚至看到了自己20米外的車屁股,然後拉不動了。
此時繩子已經超過了超市的高度,似乎是勾到了廣告牌的鐵架,再如何使勁也無濟於事,拔河組的幾個人解脫般甩開繩子拚命擦著手上的血跡。
接著所有的人就聽到了雨滴聲。
超市的頂部是鐵皮的三角棚頂,現在還在吵鬧著的眾人無一不在頭頂聽到了動靜而恢復死寂。
某些零碎又小塊兒的東西,從空中砸到了鐵皮上,發出了零零散散的「啪啪」聲。
這不是雨水。
這是安靜下來死死盯著頭頂的眾人此時的共識。
聲音的來源範圍並不大,這個一平方米不到的「陣雨」從超市的正前方,緩緩移動到了超市的正中央,相對應的也在下方的人群中嚇出一條空白區域。
唉?怎麼有種豬肉攤老闆剛出攤,把豬肉條抓住其中一端甩到案台上的感覺?張大施撓了撓頭。不對,應該是撈金魚大獲全勝的小桶打翻了,魚群翻身的感覺。
並不是所有人都在觀雨,打從心裡已經相信了自己那一套說法的卡莫迪夫人就始終沒去看那不斷發出褻瀆之音的方向。
這使她注意到了,門外的霧氣又開始變濃並且壓向門前。
都知道的一點是,人在集中精神的時候更容易被視線範圍內的動態事物所吸引。
女人緊盯著霧氣深處恐懼著惡魔的靠近又期待著惡魔的出現,所以她如願以償成為了雨水積流滾落下屋檐的首見人。
這種期待感被同類的血肉所擊穿。
第一滴雨水落向地面,它首先落下屋檐,接著要經過卡莫迪艾芙的視線,才能落入大地的懷抱。
女人和人對視了一眼。
雖然只是一個眼球,但確實是一部分的人,不是嗎?
收縮的瞳孔對上收縮瞳孔的那一瞬間,她確信了那是人類的肉身。
然後是帶著半邊八字鬍須的嘴角。
啊呀,ta居然還在笑。
暫時沒什麼人在乎聖教母僵硬地邁步走到玻璃門前的行為,他們忙著抬頭。
比利看到了,但小孩子以為這個之前來安慰過他的好人鬍子大叔在給他扮鬼臉玩。
而在一介凡女人眼裡,這是提前目睹了地獄。
門外灰色的水泥地都顯得黑沉,只因被吸光了血液的零件死白得刺眼。
怎樣支離破碎的掙扎,能讓血液流失得如此乾淨?
視線下移
【眼球】
【嘴角】
【膽囊腎臟】
【肺葉肋骨嘴唇】
【指甲髮絲腸子紅豆喉結獸頭】
【肚臍拇指肝臟腳趾頭皮】
【耳朵膀胱尿道鼻子】
【肉塊肉糜肉泥】
【肉沫肉渣】
【以及】
【一個線條優美的紋身:】
【God】
【God】
【God】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嗬額日噫。咳咳咳咳!」
聖教母的高音為人群打開了瘋狂的啟動鍵。
「家族」的三位成員也對空中那位的行為藝術感到欣喜,這令他們省下了大量的時間。
迷霧圍城的環境,密集接觸的狹隘建築,和時間累積的情緒,讓種子變成了花朵。
就像是在考驗隔音牆的質量一樣,尖叫連成了撤退的號角,人們本應相互推揉著全部退後到最後方的冷凍區,搶先抵達者卻發現身邊的人寥寥無幾,更多的人在原地發生了一些變化。
「那個誰!我爸爸店裡那個豬肉佬,快過來幫忙!不能讓聖教母遇到危險!」
「我的主,你的聖光籠罩我身,你的聖言環繞我身,你的目光投向那山羊頭骨。。。」卡莫迪夫人舉著從脖子上扯下來的十字架,念叨著自己的「聖經」,小步向後挪動著抽了筋的小腿和雙手,小白胖諾拉一個人拉不太動,還叫大黑胖坎瓦過來護駕。
「是的,諾拉小姐,我叫坎瓦,這位聖。。卡莫迪夫人,抱歉了」屠夫可沒有千金小姐那種耐性,苦著臉走過來直接雙手扶上了聖教母的雙肩,準備當手推車拖走。
「別碰我!」怎料卡莫迪夫人身子一抖掙開了坎瓦,回頭看向他:「即使是那個在其他女人身上風乾的我名義上的伴侶也沒資格觸碰我!只有我主」
女人睜大了眼睛。
「噢噢噢噢」屠夫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擺著手,健美有力的反關節兩米大長腿往後退了一步讓出胯下的胖妞來:「實在抱歉,卡莫迪夫人,只是諾拉小姐認為我們現在應該離門口遠一些,你看。。。」
普瑞拉老夫人翻起白眼軟倒在地,
「親愛的!撐住!我們以前什麼沒見過?」她的丈夫正掏出救急的腎上腺素針,顧不上羞恥一把撕開妻子的襯衫,正回憶著注射的位置就被醒來的普瑞拉老夫人一巴掌扇開。
「你要死就快點!」女士拉起襯衫遮住胸下在皮膚外直接長出來的第二顆心臟,難得紅了臉,瞪了一圈連她這把年紀都不放過的傢伙:「看什麼看!!老娘當年什麼沒見過!」
「不要再找我了,惡魔也好,邪教瘋子也罷,不要再來找我了。。不要。。。」安全時擋在最前面危險時縮在最後面的酒吧老闆丹尼就地蜷縮在收銀台下面,門裡門外經歷了多次刺激的他已經瀕臨崩潰。
他的雙手雙腳融化在了一起延伸出去方方正正地封上了收銀台,皮膚表面跟著台沿的橘紅色封邊一樣也變紅起來,不走近看的話,還以為這個收銀台就是個實心的長方形。
他對面收銀台底下的校醫蘇曼正護著一個被家長拋下的女孩猶豫著出入,看到酒吧老闆的操作一陣驚慌,雙臂變得異常扁平寬大,又從毛孔里延伸出了一層外骨骼,將自己和女孩包在自己手裡。
小白臉大兵杜姆非常Man的公主抱起莎莉和他的哲學兄弟第一個抵達冷雪區,正兩兩相對互相安慰著,看著擁抱在一起逐漸變成連體人的哲學兄弟,杜姆總感覺自己也有點蠢蠢欲動,卻被莎莉一個巴掌扇回頭熱吻起來:「你想都別想!你現在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