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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熾的聲音。
她記得,跟鯉魚打挺似的,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剛好對上高熾有些意外的眼神,她昨晚的記憶瞬間湧上來,她雙手緊緊地拉住被子,眼神有點掩飾不了的倉惶,「你、你怎麼回來了?」
高熾坐在床沿,笑看著她,「媽沒跟你說過嗎,我今天要回來的?」
她見他坐下,被子下的雙腿順勢蜷縮起來,「哦哦,好像有……」回答的同時她還看房間,視線一掃,除了高熾,沒有別人,叫她有點疑惑了,「小、小舅人呢?」
問的時候,她都不敢看她一眼,一手還故作鎮定地伸到耳邊將掉落的頭髮夾在耳朵後面,試圖讓她自己看上去很自然。
「小舅?」高熾顯然有點意外,「你是說何權?」
她點點頭,兩眼盯著被子,人躲在被子里不肯出來,生怕身上有什麼痕迹還留著,到時叫他看出來,人嘛都是自私的,且不管高熾是不是外頭有女人,她不知道就好,但是——
她自己的事也不能叫他曉得了,萬一倒打一耙子什麼的,夠她喝一壺的。
自保的心態,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她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話,「媽叫我去接機的,說小舅要調回來……」
「這得多虧得你給我開的賓館,要不然我冒冒然的回來還真是連個落腳地都沒有。」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讓人打斷了,那個聲音讓她幾乎整個人哆嗦起來,虧得一手往被子里探,緊緊地掐住大腿,那處最長肉,也最疼,疼的讓她暫時把恐懼丟到一邊去,盡量地擠出笑意,朝門口看去——
黑色的皮鞋,擦得無比鋥亮,估計能把人的臉都清楚地映出來,他就站在那裡,沒有往前走一步,整個人都在門外邊,更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離得非常近,就隔著一米,隔著門,段喬覺得呼吸不過來,深重的呼吸,壓著她,他明明離她還遠,還讓她覺得近,就是床沿上坐著的高熾,都不如他帶給她的影響力,幾乎把她影響的想要落跑。
她膽兒小,風吹草動都能驚了她,更何況這一門一牆之隔,只要想象他的腳邁進來,就恨不得床里突然能有個洞,把她給裝進去,能讓她躲起來。
想法很傻很天真,她知道,他還狡猾,還在高熾面前替她說話,讓她吞下來這好意也不是,吐出這好意也不是,感覺快把她給噎著了,臉色還真是變化多端的,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我、我應、應該的。」
高熾倒是拉著她另一隻手,還放在被子上的手,手一碰才曉得她的手不尋常,手心裡全是汗,他眉頭一挑,「換一床被子吧,這麼熱的天,虧得你還能睡得著,手裡全是汗的,」他放下她的手,站起來,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都擋住,朝著樓梯口子的何權說,「她才醒,我們先下去,好歹讓她起來,中午我們出去吃怎麼樣?」
她手心裡全是汗,那是嚇的,與熱不熱沒有什麼具體的關係,被他一說,還真想自我催眠了,當作就這樣的,當作自己就是被子太厚睡熱了,喃喃自語道,「嗯,是得換被子——」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高熾已經走到門口,何權也跟著轉身,目光朝下,高熾在他身上,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更加不知道這房間里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他自己的老婆叫人睡了,睡的還不止一個,綠帽子多了去。
可他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還打算跟何權一起去吃飯,怎麼說的,總歸是他小舅,好歹與他媽是同父的,血緣上關係擺在那裡,人家真是他小舅,他到是談不上反感不反感的,都上一輩子的事。
「也行。」何權沒反對,腳先下樓,走的時候,視線不動聲色地往牆那邊一看,彷彿隔著這堵牆,還把裡頭恨不得找地洞躲起來的人看個正著,「女人嘛,收拾起來都沒玩的,淺芳也是,老是沒個完,一個小時都不夠,都不知道她是在倒騰些什麼……」
段喬一直在床里,一直僵在床里,一手還掐著自己的大腿肉,要不是她還能忍著一點兒疼,早就放開手了,可她曉得放開手,萬一她哆嗦的不成樣子,還不得叫高熾給看穿了呀——
她做事總有點消極,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事先爆出來還是怎麼的,她想呀,她不能當那個過錯方的,要當也得高熾當,破壞軍婚這罪名她擔不起,她不知道這個到底有多重,就算到時沒事兒,她的名聲哪裡還能有。
她要是做人的,總不能叫人指著脊梁骨說她怎麼怎麼的,她媽說了,樹活一張皮,人嘛就活一張臉,臉面是大夥給的,出不得一點兒差錯。
直到樓梯那裡再沒有什麼「咯吱咯吱」的聲兒,她才算是裹著被子下床,赤腳踩著地板,突然地腿一軟,她兩手支著床沿,「撲哧」的呼一口氣,看到自己身上有平時穿著睡覺的睡裙,身上乾乾淨淨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可能的事,她清楚地記著那種被狠狠地撐開的感覺,眉頭瞬間就皺起,連帶著腿間那處都跟著一顫一顫的,更可恥的是她甚至是覺得裡頭像是滲出一點兒濕意,兩腿慢慢地撥開雙腿,她低頭。
白色的內褲包著她,不透明的中間地帶,竟然還沾上一點點水漬,她的臉紅了,火燒火燎的,從來沒有注意過這樣的事,自、自從……她分外地覺得自己不正常,對,就是不正常,難不成她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紀?
一丁點的記憶都能叫她不正常了?
她不敢想,一點都不敢想,生怕自己真是不正常了,跟高熾結婚了,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高熾沒提,她更沒提,以至於有時候她都去看關於這方面冷淡的書,看那些描述的癥狀,又覺得自己不是那種的——
但,她糾結的想,總歸要解決的,可要怎麼解決她眼下碰到的變態事,還不能叫她清楚的整理出個對策來,萬一,他們就沒把這個當一回事,他們早忘記了,就她一個人記著?
好像也不好,她得忘記了,他們最好是把這個不當一回事,那麼,兩方都沒問題,她也不用害怕那些異樣的目光,出名,誰都想,她就想當個算安分的老師,一輩子吃個工資飯,最後到退休年齡再退休,生活是件簡單的事,她就這麼想的,誰曾想一堂公開課,一次接機就把她的生活攪成這樣了。
簡直不敢想,一點都不敢,想想都覺得是個天方夜譚的事。
她得看醫生,扛不住。
想歸想,但是看醫生,中國人忌疾忌醫,更別提是看心理醫生,她就怕讓別人知道她看心理醫生,以為她是精神病,雖說可能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嚴重,還是有點不安,說不好到底是去還是不去,想想是去的好,想想又不去丟人——
糾結歸糾結,起床才是正經事,平時她都愛穿褲子,裙子嘛也有,有時候嫌裙出有點不方便,褲子總沒有走光的風險,除非破有尷尬的地兒,白色的短袖襯衫,外面搭件黑色的西裝外套,再配條同色的長褲,虧得她腿夠長,人不是很高,主要是腿的比例比較長,穿長褲還真有點帥氣的模樣,黑色的細跟鞋。
她對穿著這方面對自己到是從來不吝嗇,別看是當老師,她們學校是私立學校,老師不再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教聖賢書的老古板,個個的都是人精兒,哪個出入沒車子,好的都有德國車,再不濟日本車也得擠個,開個國產車的都不好意思跟人擠車位。
她有點怕,想下樓,又怕見到何權那張臉,站在樓梯口,神情萎靡的哪裡還有半分精氣神,就跟個在戒煙的老煙鬼一樣,巴不得現在就狠狠地抽上幾口煙,好叫她舒坦一回。
「段喬?」
她還在那裡遲疑,高熾到叫她了。
一步都沒落下,她往下樓,低著頭,跟個不習慣在家裡見到「陌生人」一樣,顯得有點羞怯,可高熾沒讓她的心情收拾的過來,將手臂出讓給她挽著,一邊往外走,一邊還關心地問她,「最近學校怎麼樣,忙不忙?」
「不、不忙……」
她順勢挽住他,動作很自然,一點疙瘩都沒有,一抬眼就看見何權就斜倚在門口,身上早不是那身橄欖色的軍裝,換了身休閑的,看上去有那麼一點雅痞的味兒,還衝她一笑,笑得她的心立刻就懸得老高,跟下不來似的,硬著頭皮回答高熾的話,控制不住的結巴又竄上來,把她給接管了。
她就覺得他在笑話她,那笑意多刺眼,笑話她給高熾戴綠帽子,還不知內疚地挽人家的手臂,這想法一直糾結著她,三個人坐在車裡,她就是連句話都沒插,兩手緊緊地絞在一起,動都沒動一下。
嚇壞了,真的,她真是嚇壞了。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更嚇人的事還在後頭,這都不過是開胃小菜,重頭戲還沒有上場,好戲總得留到最後,最後那就是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