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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了壞事的人,才會無計可施之下跪地求人,以最卑微的姿態。
在段喬身上,完全成了反過來的事,明明是受害者,到成了求人的那一方,跪在人面前,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她不是男兒,也就沒有這方面的顧忌。
沈濟南樂了,還以為她有什麼招兒,她一跪的,還真叫他樂了,難得一樂,簡直太樂,樂得都找不著邊,他在那裡笑彎了腰,好半天都直不起腰來,一手指著她,「你……」話還沒說出來,他又一手支著腰笑。
段喬也是有自尊的,慎重其事的跪下求人,人家還把她當笑話,哪裡能不惱的,就算是惱人,還是非常的害怕,沒辦法,她天生就是個膽小鬼,在家裡有她媽擋著,去學校就聽老師的,上班了,也就聽領導的。
本人沒有什麼大主意,生平豁出去一個大主意,到把她自己推入一個叫她自己都說不清的境地裡頭,裡頭都污泥,想她淹沒在裡頭。
她緊緊地抓住他手臂,生怕他不肯,巴巴地看著他,「你就放過我吧,要是叫別人知道,我沒法做人了,你放過我吧。」
要是來個識相點的姑娘,哭得梨花帶杏雨的,指不定沈濟南一時就憐香惜玉了,還真的就把人放過去,誰知道這女的一點手段都沒有,那天他抱著她,可不就是哭的個跟淚人兒似的,明明疼,還夾得緊,他不由得伸手去碰她的臉——
見她急急地往後退,眼裡不由染上一絲暗色,甚至是不悅,他縮回手,像是從來沒有往前伸過手,手放在褲袋裡,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我有做過什麼嗎?為什麼要我放過你?」
問的可輕巧的,問得段喬好一陣無語,她顫顫地站起來,人往後靠著老城牆,牆都是后修的,看上去有點年代的模樣,可住在老城區的人都曉得這裡的牆都是新修的,至於以前有沒有,反正她出生后就沒見過,以前在更早的以前是有的。
她靠在那裡,慶幸還有這堵牆,要不然她覺得自己都站不住腳,腿發軟的厲害,像是要失去支柱一樣,心跳得很快,一時還吃不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們沒什麼,沒什麼——」
喃喃自語了兩句,她跟任督二脈被打通了一樣,頓時來了精神,無比認真地看著他,「我們沒有什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
得出的結論很強大,她就把他的話理解成這個意思。
沈濟南真愣了下,他那話不就是想叫她把昨天的事給重複一下,沒想到她真夠腦補的,理解成另外一種意思,神情微變,難得有點惱怒,一手指向她的額頭,見她又往旁邊躲,彷彿他的手指上有細菌似的,讓他更是有種被甩了面子的感覺。
「喂,你說什麼呢!」他冷眼瞅她,不顧她的抗拒,雙手搭在她身體兩側,卻沒有碰到她,而是將她圈在中間,「段喬,昨天的疼都忘記了?」
聞言,她的臉都剎白剎白的,路燈那光落在她臉上,顯得她的臉有種病態的白,白的叫人揪心,「沒、沒有,我沒有……」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叫人堵了嘴,「嗚嗚」的聲音只發了兩下,她就沒膽再發聲了,烏溜溜的眼珠子里寫滿了害怕的神情,真有意思,他就一手捂著她的嘴,輕而易舉地逼她就犯。
「沒有什麼?你給我說說?」他還迫近她,鼻子幾乎湊碰到她的鼻尖,陰影瞬間將她的臉都擋在他的視線範圍里,沖她擠出一抹惡意的笑,「我們沒有什麼?」
說話間他的手就不規矩了,往她胸前過來,她到是想躲,身後就是牆,身前就是他,連個給她挪一下的地兒都沒有,眼看著他的賤手就過來,落在她胸前,隔著薄薄的衣料,她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手勁兒——
那麼一掐,疼得她一眨眼,眼淚就那麼掉下來,真真是個水做的人兒一樣,剛才沒哭,現在到是哭,要是她能曉得沈濟南的想法,估計是會後悔自己哭的太晚,——早一開始就哭了。
憐香惜玉這種事,沈濟南是有,但也就那麼一點點,覺得她可逗趣,經不得嚇,看她嚇壞的模樣,又覺得挺可樂,人就是有種壞心眼,非得欺負人一回不可。
他難得「返老還童」,還有閑心逗她玩,過來時不過就是唬唬她,鑰匙在他手裡,車不是他開走的,尚品那傢伙比他還壞,把人家的車子都開走,當時他在車上,剛巧的看到何權跟她一起。
叫他有點意外,誰不知道何權按輩份上來說是高熾小舅,可也得人家真認這個小舅才行,不過就是面子上的事,就光光面子上叫人小舅,至於高熾心裡到底有幾分小舅是他長輩的自覺,他多少知道一點。
不由得讓人好奇了,他好奇了,就免不了走一回,都說好奇心殺死貓,沒曾想還真叫他碰到有趣的事,生活太無聊,他承認,手下意識地再用了點力,對上她烏溜溜含著淚水的驚懼雙眼,薄唇勾起得意的笑,有那麼一點點的張狂。
「晚上怎麼不跟高熾一起吃飯?」他一邊掐了,還不放過另一邊,人就在路燈下擋住她,呼出的熱氣都噴在她的臉上,「要是現在還跟高熾一起得多好?」
他的話,簡直就是她的心聲,早知道有這樣的人在家門口等著她,還管什麼噁心不噁心的,留也要留在名都吃飯,至少當著高熾的面,她還可以安全點。
萬事沒有早知道,後悔葯也是沒得吃,更沒有時光機可以回到那一點,或者突然來一個重生的把戲什麼的,什麼都沒有,她就是挨宰的份,誰都能踩她一腳,就一天,把她的生活弄得天翻地覆,她都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我結婚了,我結婚了。」她抽抽噎噎的,兩肩一聳一聳,努力想不哭,可眼淚就跟斷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她伸手抹,這波還沒抹完,下一波又來了,越抹越多,「我結婚了。」
是呀,她結婚了,已婚婦女,還是個思想品德老師,一個個身份對上她如今碰到的事,她都覺得天都是黑的,哪裡都沒有光亮,連她的前途都是黑的。
「我知道呀。」沈濟南還大大方方地回答,「高熾是你老公嘛,我知道呀,嫂子——」
他一叫「嫂子」,她就哆嗦的厲害,又一個跟高熾熟的,而且好像又是熟的不一般,明明與高熾關係不一般,可他們敢弄她——她就是想跟高熾告狀都不敢,誰能忍受自己老婆給戴綠帽子?
她媽說的好,男人都是嘴上說說,嘴上說原諒的,其實心裡最介意這種事。
她媽說的話,她向來放心上,從來不敢行差踏差半步,就是她媽讓她與高熾結婚,她都是沒有半點反對的意見,她媽說的話,總是對的,她一直就這麼想。
「你跟高熾好,怎麼能、怎麼能……」她腦袋像是突然靈光了,還曉得要質問人。
偏她還流著眼淚,一點氣勢都沒有,慫的不像樣,叫人看了又好氣又好笑,沈濟南都替高熾同情,就這麼個軟糊糊的女人,讓高熾心甘情願結婚了,還以為是哪路高手,沒曾想是個弱腳的再不能弱腳的。
就她這樣的,能跟傅悅拼什麼?
他頗有點同情,原來她還有優勢,至少是清清白白,卻讓他跟陳涉沾了身,頭一次他覺得他好像有點不太地道,傅悅那個女人,也就高熾相信人家才是清清白白的——
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偏高熾還跟人在外頭有房子,金屋藏嬌,藏的還是人家的妻子,對對,傅悅原來叫傅淺芳,就是何權妻子,結果兩三年,幾乎跟高熾差不多時間結的婚,就這麼巧,他一想還真覺得有點不對,這事好像有玄乎。
「好怎麼了?」他理直氣壯地問她,「他對你還不是好的?」
這個還真是,至少她沒看到高熾跟別個女人一起時,真沒察覺出來人家有哪裡不對她好的,就是婆婆每次問孩子的事,要是高熾在場都是他去圓的,她都以為高熾不行——好吧,她一直沒提起叫高熾去檢查的事,就怕高熾失面子。
她媽說的,男人的面子得維護,不能叫男人失了面子,要是男人知道她知道他不行,那肯定是面子裡子都失了,她慣聽她媽的,此時也跟著點點頭,「是對我挺好。」
「那你還想不想要老公了?」沈濟南現在像個天使,像個挽救人家婚姻的天使,「還是想讓高熾跟你提出離婚?」
「不,我不離婚——」
她再沒有一次像今天晚上這麼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想法,胸前被他掐過的地兒都彷彿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