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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提跟我離婚。」抽抽鼻子,段喬努力地把包包的帶子往肩頭掛,把自己的包看得很重要,彷彿沒了包,那隻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
離婚的後果太嚴重,段喬就是死也不會想到離婚這事,當然,她從來沒有想過去死,自私的人一般特別惜命,非常捨不得自己一條命,離婚比性命還更要大,都擺在她性命前,足見她的決心。
「今天不提,你能保證永遠都不提?」
沈濟南看她篤定的表情,怎麼就覺得有點刺眼,高熾會不會離婚,他心裡多少有點把握,又不想真如她的願,看她想跟個沒事人一樣縮著,就非常的不爽,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這種感覺了,但現在,他就有這種感覺——
段喬本來還認為自己的想法靠譜,高熾不會同她離婚,「三人成虎」什麼的,再大的信心都經不起別人一次一次的提起,心裡就慢慢地存了疑,小說電視她沒少看,特別想起那些出軌的男人,好像是出軌後有一段時間對老婆特別的好,忍不住往高熾身上想,想起來又覺得沒能對得上,高熾沒有對她有什麼特別的,還是跟以前一樣。
剛起的苗頭就給燒熄了,她一貫能說服自己,對沈濟南反倒有幾分狐疑了,「你是不是看上去高熾外頭那個女人了?」
也別怪她這麼想,她聯想力還挺豐富,一下子就想到這個去了,平時看的小說也多,各種奇怪糾結的情仇事都有,於是她得出了個結論,看著沈濟南的眼神都不太好了——分明透著同情。
她看不起他——對,就是看不起,眼底的同情悄悄地將看不起那種神色兒都藏起來,自認自己成了愛情專家,她是高熾的老婆,他不就是想整得她與高熾過不下去,想讓他深愛的女人成為高熾的妻子?
而她就是傳產中的惡毒女配,專門擋他心愛女人的道,他是深情男配,為了女主能付出一切!
「你自己喜歡她,幹嗎不娶了她?」她說到這裡,看到沈濟南的表情有點怪,就當是他被她說中心事正在糾結中,還自以為事的再加上話,畢竟膽兒小,她說話的時候都聲音很輕。
沈濟南詫異地盯著她,巴掌大的小臉,他湊過去,妥妥地就能蓋住她整張臉,臉上的淚還沒幹,剛才她哭的,偏眼神亮得很,像是突然間染上光亮一樣,似乎看上去跟個「聖母」似的,「你說什麼?」
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不是沒有反應過來,而是覺得話太扯,根本沒想到她能聯想到這個,有種無語的感覺。
盯著她的目光,叫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眼睛迴避他的視線,還是覺得頭皮發麻,剛才那麼一說,已經是她最大的勇氣,現在她好像都沒敢再重複一次,認為自己窺視別人的內心秘密。
「我沒、我沒說什麼。」又緊張的不行。
天生是個緊張狂,連帶著臉都跟著紅了,他湊得太近,近得讓她能感覺到他呼在臉上的熱氣,毛孔緊縮,人更是緊繃。
「你說我喜歡傅悅?」沈濟南抽回手,環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都從哪裡看出來的?」他還有心情再問她,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她開始是點頭,人往旁邊挪了挪,自認與他有點距離,才再點點頭,烏溜溜的眼睛里全是防備的神色,飛快地看他一眼,就急匆匆地收回視線,「你不就是想、想我跟高熾拆散,讓她好跟高熾、跟高熾結、結婚嗎?」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她說的不累,沈濟南聽的都嫌累,眉頭微皺起,什麼時候他成了成全別人的好人,還是個深情好男人?一時間,他還真弄不清她腦袋裡藏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不是個思想品德老師嗎?怎麼就成了隨意yy別人關係的臆想者?
「胡說八道。」他冷哼一聲,伸手要去弄她的包。
她沒敢拉包,任由他把包從肩頭拉走,兩手無可奈何地垂在身側,都不敢叫他別碰她的包,眼睛就盯著自己的腳尖,他的身影剛好遮擋了她半個身子,恰恰地將她的腳尖都擋住,陰陰沉沉的。
對於他的冷哼,她更沒有反駁,表面上老實得很,心裡到是非常不以為然,人家都色厲內荏,她完全不一樣,幾乎是裡外都「荏」,又是個牆頭草,他一說她「胡說八道」,她立即點點頭。
「對不起。」她還道歉。
很真誠。
再沒有比她更真誠的了,幾乎鞠躬九十度。
沈濟南不是沒見這麼大的包,這麼大的包重量確實叫他吃驚,想起昨天她笨拙地拿著兩條煙過來,手指就一拍包外邊,「煙呢?收起來了?」
完全跟她道歉的事不搭界,一點都不搭界。
她不知道話題轉得這麼快,一時還沒跟上,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跟上,想起那兩條給給她藏起來的煙,生怕叫高熾發現了,反正這兩三年,沒見過高熾吸煙,那樣的話,家裡放著兩條煙不是很顯眼?
她就想到這個,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往外跑,踩著台階。
一甩手,手叫人拽住,她慌亂的回頭,剛好對上沈濟南不悅的表情,她嚇得幾乎使勁地往後縮手臂,想縮在身體兩側,囁嚅道,「我得回去、得回去把煙、把煙扔了。「
兩條煙,她是狠狠心才買的,此時管不得兩條煙花了多少錢,得消滅證據,萬一高熾問她家裡怎麼有兩條煙,難不成她要說是送禮用的嘛,然後高熾再問她怎麼樣了,她得怎麼說?一想就頭疼,證據得滅了才行!
思維的跳躍性差點把沈濟南往溝裡帶,還剛想問把煙扔哪裡去,話到嘴邊他抿了抿薄唇,最終是止住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問,「你說的是,我就喜歡傅悅,我喜歡的不得了,我到是巴不得她跟高熾不成,就我個傻子,還想成全人呢,不想叫她不開心——」
明明做作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就能叫人相信,相信他說的都是發自肺腑,一丁點兒雜質都沒有,足以成為別人的信仰。
段喬就相信了,那一刻,她還敢抬頭看他了,那同情是滿滿的,彷彿一瞬間她面前這個叫她害怕的男人突然間就溫暖起來了,簡直就是愛情神話里的深情男配,為了心愛的女人上刀心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給心愛的女人最好的東西,心愛的女人想要什麼,他就千方百計地為去弄,去成全!
多麼偉大的愛情,多麼高尚的情操!
她都感動了,鼻子一吸,「那我們兩清吧,你不許說出去,我會跟高熾離婚的。」
沈濟南真愣了,他想嚇她,中間想扮演一個拯救她婚姻的天使,結果——她讓他給忽悠了,輕易地就忽悠住,還要成全他的「偉大愛情」?
就這麼兩三句話,就把人唬住了?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口才這麼好,以前是覺得自己的口才不錯,沒想到這一回居然這麼好,好到就兩三句讓她相信。
他愣在那裡,好半天都啞口無言,看著她把包從他手上拿回去,他還是沒能做出反應,等她逃也似地再也看不到人影,才緩慢地反應過來,抬頭看看頭頂的路燈,清冷的燈光落在他身上,有種虛無的感覺。
段喬不想離婚,架不住有心人想拿著昨天的事來要脅她,就這麼理解的,婚姻與那事兒暴露出來之間,她覺得還是離婚不那麼難選擇,人家結婚一天就離婚的也有,她好歹結婚兩三年。
但人家是個為愛情沖昏頭腦的深情男配,她幾乎完全把一些套路都按在他的頭上,生怕自己再不跟高熾離婚,人家就會把事情告訴高熾了,到時隨便人家怎麼說的,怎麼往她身上潑髒水,那地方是她自己去的,就這一點,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到是她一跑出來,匆匆忙忙地跑向家,誰料到路口剛巧的就碰到高熾。
「在那裡做什麼,烏漆抹黑的,還走老街?」高熾喝了點小酒,不多,也就兩三杯,他酒量是極好的,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什麼酒意上頭,伸手去拿她的包,「我給你拿。」
她到不拒絕,實在是都習慣了,高熾跟她一起出門時,一般包都是他拿的,很少時候是她自己拿,昏暗的路燈下,她站在原地,這會兒,沒讓他把包拿過去,就死死地拽著包,看著面前的男人。
「我想、我想跟你說點事。」
她遲疑了一下,決定要跟他攤牌。
「正好,我也想跟你說點事。」高熾強勢地拿過包,一手就摟住她的腰,「要不你先說?」
這樣的男人,對她多好,她實在沒勇氣現在就說,人留戀地往他懷裡偎,鼻尖意外地聞到一股子香味,像是女人的香水味兒,不怎麼濃,聞上去很清淡,跟空谷幽蘭似的,她自己不用香水的,對香水也就知道那個香奈兒五號,還是電視廣告上看的,想著她馬上就要跟這樣的男人無緣了,不由得覺得有點痛苦。「那你先說吧。」
高熾一笑,就喜歡她的乖巧,低頭湊到她耳邊,「我們生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