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嘆奈何

風聲猶如飛沙走石，一場塵土飛揚之後，便在京都的大街小巷蔓延開來。

「你聽說了嗎？」一個秘密的傳播永遠都是這樣的開頭，有時候就像是在問，你吃飯了嗎，一樣自然正常。

但就是在這樣正常的景象之中，一些消息不脛而走。

「聽說什麼？」

「皇上準備再次將嵐王派遣到御龍城，鎮守邊關。」

「真的嗎？」

「怎麼不是真的，很多人都知道了，我看就你這樣孤陋寡聞的還不知道。」

「真的啊，那我真是孤陋寡聞了。不過，如果嵐王去鎮守邊關，那我們也要安心不少咯。」

「何止是安心不少啊，只要有嵐王在，就算是蒼溯再次進攻又怎樣，照樣把他們給打回去！我歸嵐的領土，什麼時候輪到他蒼溯來侵犯了！」一聽就知道這是一個愛國的熱血青年。

「的確，想我歸嵐泱泱大國，怎麼也不能讓一般蠻夷來統治啊。嵐王去鎮守邊關，才是最好的選擇。雖然瑞王也有著才能，但是畢竟他從未上過戰場，沒有嵐王的身經百戰，這些年也只知道彈琴弄樂。還是嵐王比較保險。」

「噓——你想死嗎，瑞王的事情又豈是我們能夠議論的，我看你就是讀書讀傻了，這些話，連我這個武夫都知道不能隨便議論。」

「這不是因為這裡只有我們兩人嗎？」

兩人相視一笑，悄悄的轉移了話題，彷彿剛才的談話，不過是一時興起。

可是，這樣的談話，卻在京都每一個角落都存在著，就像是春風吹過後的百草，瘋一般的燎原生長。

軒轅慕安想要派遣嵐王出征，這是白疏影猜測的事情，皇宮中並沒有任何消息流散出來，也就是說，這近乎於一個虛假的消息。但是卻帶著讓人可信的，不得不信的理由。瑞王的不精通戰事，嵐王的英勇善戰，蒼溯的虎視眈眈，以及軒轅慕安對於嵐王名望不斷上升的忌憚，無論是哪一個理由，都是軒轅慕安將嵐王派遣去鎮守邊關的原因。

這原本理所當然的事情，隨著白疏影這隨便一插手，頓時變得不一樣了。

帝王有著帝王的威嚴，他都還沒有在心底下定決定的事情，如今卻傳的整個京都人盡皆知。如果真的按照謠言將軒轅牧嵐派遣到御龍城，那就是順了製造謠言之人的心。但如果不派遣軒轅牧嵐，似乎又要面臨很多百姓的質疑。

進退兩難，是軒轅慕安此時的處境。不過，謠言既然起了，自然就是有著它興起的原因。所幸他就先靜觀其變，之後再見招拆招，他是帝王，有著先天立於不敗之地的優勢。

白疏影仔細的分析著手中的情報，看出了軒轅慕安的不作為，身為一個皇帝，如果想要制止謠言，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不過，他卻沒有絲毫行動，就像是用沉默來肯定了謠言一般。

嘴角輕佻的勾起，帶著一抹志在必得的自信：「葉凝，你說如果軒轅慕安之後發現，他此時的不作為卻差一點顛覆了整個歸嵐，會不會後悔得去撞牆？」

「我看很有可能，不過，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將軒轅牧嵐的名聲再次炒熱，下一步呢，準備怎麼做？」

「炒熱他的名聲是必然的，畢竟現在距離蒼溯和歸嵐的戰爭已經過去有一段時間了，加上你們出使了蒼溯，兩國之間短暫的和平是必然的。如果不找個引子炒作一下軒轅牧嵐的名氣，我們之後想要將嵐王捧上天豈不是空穴來風，無人會信了？而且我們有著足夠的時間。離開蒼溯的時候，玉梓軒答應了我，在我沒有報仇之前，不會進行任何對於歸嵐的進攻，如果我不能夠懲罰軒轅牧嵐，那時，他才會興兵而來。」

「疏影，老實交代，你和玉梓軒到底到了哪一步，一個皇帝為你延緩一個國家的戰爭，而且我看只要你說一句不進攻歸嵐，那小子都會答應。快說，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很重要嗎？」白疏影搖搖頭，決定回到歸嵐的時候，她就知道，也許再也不能去蒼溯了。她不知道報復軒轅牧嵐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也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夠處理好這裡的一切。所以，更加不知道，當她真的平安的處理好一切的時候，万俟秋是不是已經成為了蒼溯王后。

万俟秋，就像是一個心結一般，永遠的橫在了白疏影心中。有時候，知道未來真的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因為原本你只會在未來愁傷的事情，會提前到現在。

「疏影，這麼猶猶豫豫的可不像你了。」葉凝看著白疏影一直迴避這個話題，搖一搖頭，「不過，你這樣才有了戀愛中的患得患失，讓我覺得這一次你是真的遇對了人。」

「好了，那些事都等軒轅牧嵐的事情完成以後再說。」白疏影將手中的資料全部都拿起來，然後將店主再次叫了進來。

「大人傳喚小人有何吩咐啊？」這樣狗腿的聲音，白疏影已經從無所謂到厭煩再到習慣了。

「繼續去散播消息，將軒轅牧嵐的名聲徹底的捧起來。」

「好的，小人馬上就去辦！」

「慢著，散播消息也是有技巧的，這一次，你們這樣傳播……」

白疏影輕輕地將她早就已經想好的說辭告訴了店主，看著那雙不明所以的鼠目中閃爍著疑惑，但是卻不斷的點頭，白疏影心中頓時明白，自己的計劃應該沒有多少疏漏。

直到店主走了出去，葉凝才問道：「你的計劃倒是很巧妙，但是你考慮了軒轅慕安的心思，可考慮到了軒轅牧嵐的心思，他會不會已經猜到了你的目的？」

「斷然不會。」白疏影肯定的說道，「我這一次是讓他們簡單的引導一下談話而已，並不是完全的憑空捏造。而軒轅牧嵐其實也想要出征的，所以他和軒轅慕安對於我之前憑空捏造的消息都會放之任之。而現在我再傳播的消息，卻不是傳播，而是引導，就算是他們想要查都查不出什麼。畢竟每個人都會覺得這個想法其實是他們自己推論出來的，而不是我們傳播出去的。這才是我一定要交代店主怎麼傳播的原因。」

「那他們難道不會調查之前的謠言來源？」想到看似溫和的軒轅慕安，眸光下卻隱藏了無盡的威嚴，而那個表情永遠嚴肅的軒轅牧嵐，就算是不會在意之後的謠言走向，但是也一定會想辦法了解一下之前的傳言來源吧。

「我就是要讓他們來查。嘿嘿，刺閣的手段連我都覺得驚訝，所以他們越查得仔細越好。」

「他們會查到刺閣上？」

「你覺得玉梓軒培養的手下會這樣容易就將嫌疑引導在自己身上。到了最後，謠言的真相會變成兩個，一個是從皇宮中偶然流出，一個是嵐王府小廝無意說出。謠言原本就是最難查清楚來源的東西，就算是他們在京都有著驚天地，泣鬼神的本事，到了最後也只會有這樣兩個答案。因為，這原本就是答案！」

「你這一招也太陰險了一點。不管查到那一個原因，皇帝和嵐王之間都會出現一道微小的裂縫。」

「我的目的就是他們之間出現裂縫。不然，如果軒轅慕安一直支持軒轅牧嵐，就算你之後將身份拿出來，我們也什麼都做不了。」白疏影拿起桌邊的毛筆，在宣紙上一筆一筆的勾勒出她簡約的藍圖規劃，「在一個國家，就算是軒轅牧嵐有著隻手遮天的勢力，但他終究不是那個天。所以我們一定要讓老天開眼，讓軒轅慕安猜忌軒轅牧嵐。」

「雖然軒轅慕安是我哥，但你這樣設計了他，我怎麼覺得異常興奮呢？」葉凝走到白疏影身邊，低頭看著她畫的那些他看不懂的畫，「你畫的什麼？」

「因為你心底里是不承認他那哥哥的身份的，特別是知道他就算是知道你的身份之後依舊不會站在你身邊之後，你心中的怨念就很深了，不過是被你自己用笑容隱藏了而已。」白疏影停下筆，看了看墨跡雲散的痕迹，「這是我自己心中的想法，不過，我自己看看就行了，如果落到有心人手裡，我的計劃說不定就會被人知道。」

「一副我完全看不懂的畫，別人竟然都能夠看出你的計劃？」

「畫畫乃畫心。就像是彈琴一樣，這些抒發情感的東西，往往能夠看出一個人很多事。當初在嵐王府的時候，軒轅牧嵐掛了倪謙的畫作，雖然沒有他親筆作畫，但是一個欣賞倪謙的人，你覺得他會是怎樣的性格。而且軒轅牧嵐對倪謙不是一點的欣賞，而是到了近乎每一部畫作都要收集的地步。倪謙的身份又牽扯到皇族當年的一切叛亂事迹，就算是已經淹沒在歷史塵埃中，但也有著蛛絲馬跡。倪謙當初是皇帝的手足，情同兄弟，最後差一點反叛成功。這是我在他書房中發現的一點歷史佐證，你覺得他有什麼想法？」

「難道軒轅牧嵐想要反叛？」

「這個……就是我們需要弄清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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