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幕：蘭可

眼看凈化者小隊似乎無視了自己，歐維恩站在角落有些不知所措。

但這樣也不錯，可以旁聽到一些零碎情報，比如「序列5」、「1級封印物」、「高級執事」什麼的，聽上去就很厲害，嘿嘿。

「我說你們，是不是快忘掉某個傢伙了？」

歐維恩的「觀眾夢」很快被無情打碎，這話聽來冷淡而高傲，不屬於之前聽到的任何一個語氣。

出自跟隨哈洛蘭特一起行動，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蘭可！

「唔，也對。布爾德，找份協議單給他簽，我記得406應該還有。」哈洛蘭特掐了掐鼻樑，重新戴上金絲眼鏡。

「隊長，你記錯了。」蘭可雙手插兜，靠著門，白袍始終未摘。

「沒有了，隊長。」布爾德翻看了一遍桌面。

哈洛蘭特不安地來回踱了幾圈，在十幾秒的思想鬥爭後放棄了潛入403、從機械之心的桌子上找份協議單的想法，於是，他看向歐維恩的目光多了幾分歉意：

「啊哈，對不起，你明天還得多跑一趟。這個……這杯咖啡我幹了。」哈洛蘭特不知道從哪端起一杯咖啡，對著歐維恩一飲而盡。

「那是我的咖啡，隊長。」衣冠不整的布爾德小聲抱怨道。

就在歐維恩打算離開406時，蘭可依舊靠在門前，見歐維恩走近，左腿抬起，短靴踩在對面的門框上。

這一舉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更是讓歐維恩心裡咯噔了一下。

「哎，蘭可、小蘭可，你不提醒我會所沒有保密協議也就算了，這會又要做什麼呀？看來2-18在你身上放得有點久了。」哈洛蘭特皺起眉頭，摩挲下巴。

「我很好。」蘭可雙手慢慢移近胸前掛著的金牌，視線緊鎖於歐維恩身上。

被這傢伙熾熱而冷漠的目光瞪視，歐維恩竟同時有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嘖，這就是所謂的壓迫感嗎？還是說，他使用了某種非凡能力？

「我和隊長在現場進行了通靈，但什麼信息都沒得到；」

蘭可不緊不慢地解釋著自己的行為：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那事情還算正常，畢竟占卜和通靈並非我們的強項。

「可是2-18幫我讀取了光束中的信息，在我們見面之前，你至少拐了三條街道才來到案發地。

「身為普通人的你，在那種距離下，是如何識別出方位的？」

歐維恩喉嚨一緊，正想如實回答看到了空氣中光靈的移動方向，但注意到哈洛蘭特等人逐漸認真的眼神，話到嘴邊，卻猶豫著沒有說出。

難道自己能看到光靈是因為所謂的「穿越者福利」？是因為穿越者身份的特殊？

如果突然給他們來一句我不屬於這個時代，估計會被當成神經病抓起來吧？

何況哈洛蘭特曾說非凡者如果在普通人面前暴露，對人對己都是種危害，那穿越者只怕更甚。

歐維恩念頭急轉，想到了原主偷走並丟失的幫派物品：

「我……我是幫派成員！拿了老大的一些物品，今天晚上，我不慎摔入運河，物品被水沖走了，在那之後，我開始能看到一些東西…！」

——讓凈化者們對自己的懷疑，轉移到丟失的物品上！

如果凈化者找到了那些物品，並且真有什麼特殊，那自己的嫌疑就會縮小，之後的調查會算到幫派老大頭上，讓老大無暇清算原主，也就是自己；

如果那些物品沒什麼特殊，自己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找凈化者索要，然後還給幫派老大，至少也能了結一件後顧之憂；

如果物品沒找回來，那就是凈化者的先生和小姐們要頭疼的問題了。

「布爾德，搜他的身。」凈化者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哈洛蘭特低聲下令道。

一向懶散的布爾德這時候態度緊繃，在他左手觸碰到歐維恩身上的瞬間，歐維恩聽到身後傳來拔槍的聲音，四次！

好傢夥，原來都帶著槍……

就在布爾德檢查完上身，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下去的時候，哈洛蘭特把手槍別回腰間：

「不用搜了，你們學長剛剛測過了，他確實是普通人，也沒有撒謊。」

布爾德等人紛紛吁了口氣，歐維恩卻冒出一身冷汗：

學長？哪裡有他們的學長？這休息室還藏著第6個凈化者？

蘭可看了隊長一眼，抬起的左腿重新放下，他除掉兜帽，以便摘下胸前一直掛著的2-18。

直到這時，歐維恩才看清這傢伙的外表。

雙眸湛藍，眼神始終沾染著一絲冷傲。年齡看上去卻只有十六七歲，身高一米六五上下；

發色是少見的純白，右眼斜下方，印著一大一小的兩道菱形光斑。

「『追光』蘭可，蘭可庫斯。

「歐維恩先生，因為你接觸到不潔的東西，所以靈感會比較高，不過這種現象不會持續太久。

「在此期間，如果你看到一些別人看不見的事物，最好裝作若無其事。」

這少年的全名叫蘭可庫斯……原來是因為我靈感高啊，聽他語氣，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歐維恩點了點頭，見蘭可未作阻攔，剛跨出房門一步，忽然想到什麼，回過頭道：

「如果我以後碰到非凡事件，該怎麼聯繫你們？」

「來『金羊毛』，給服務員說406房間，他會知道怎麼做。

「不過406隻是我們的歇腳點，我們可能會晚到幾小時，如果你是蒸汽信徒，最好說403。」哈洛蘭特推了推金絲眼鏡說道。

歐維恩一聲道謝，下樓的聲音越傳越遠了。

「這次蘭可的表現很好，你們作為學長學姐，多向他學習。」等歐維恩走遠，哈洛蘭特關上房門，在隊員們面前不吝惜自己的表揚。

蘭可知道會所沒剩協議單卻不提醒、一路上一直忍耐著2-18，都是為了不出差錯地把歐維恩引入406，雖然事後虛驚一場，但隊員的認真哈洛蘭特還是看在眼裡。

金髮的吉娜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隊長，你一張口還是有一股學校老師的味。」

「誰讓隊長我以前夢想當一名老師呢……」哈洛蘭特臉上微燙，他和隔壁莫蒂一樣，都是從費內波特王國畢業的高材生，後來分別追尋著真正的信仰，來到因蒂斯並成為非凡者。

不過，莫蒂那傢伙和他不同，如果說哈洛蘭特相比隊長更像老師，那莫蒂對待隊員的態度，更像一位父親。

莫蒂的確信仰機械與蒸汽之神，但只有他的老損友哈洛蘭特知道，莫蒂其實還信一點大地母神，捎帶著的。

「隊長，能不能讓我多借用一段時間2-18？」蘭可抬起頭，懇求道。

哈洛蘭特深深望了他一眼，嘆氣道：

「不行，在這件事上，我不能批准。

「蘭可，你的確很有天賦，也很努力，只用一年就成為序列8『祈光人』。而且精神一直非常穩定，就連2-18在你手上都比在別人手裡更安分……

「但越是這樣，越要小心謹慎。非凡領域有太多未知，按部就班可能會慢一點，但絕不可能害了你。放心吧，莫蒂當年晉陞序列7都用了三年呢，你才剛開始，你比他更有潛力，一定能超過他的。」

蘭可喉嚨微動，他看著隊長新添的幾道皺紋，要說的話最終退回了嘴邊。

…………………

歐維恩離開金羊毛高級會所的時候，是第二天早上。

……他回憶著早上那一餐迪西薄餅的滋味，吧嗒了一下嘴。

開玩笑，這裡服務這麼周到，有免費的茶水點心和沙發，自己怎麼可能說走就走？更別說晚上困的要命，走夜路還有撞上幫派成員的風險。

之前在「天鵝絨」酒館消費掉了4費爾金，幫派現在肯定回不去，也就沒有收入，還得處處躲著幫派成員和高原人，這樣下去遲早餓死。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好辦法，那就是成為非凡者。

——到時候有了非凡能力，狠狠地恰米！

第利斯城的人工運河上游引自萊茵河，下游最終流向間海。歐維恩回到當時凈化者戰鬥過的現場，打算尋覓些痕迹。

但很遺憾，警察把現場處理得特別乾淨，行走的市民來來往往，有推車的商販、正裝革履的政府人員、奔向聚會的小姐、白天卻背著傘的禮服男，但無論是誰，都沒有朝案發地多瞧上一眼。

沒有辦法，歐維恩只能努力翻找當晚的記憶，一遍遍回想那時的情形。

就這樣走著走著，歐維恩路過「天鵝絨」酒館，在向裡面張望的一瞬間，他的目光頓時被什麼死死地吸引了。

酒館髒兮兮的地板上，躺著一枚亮閃閃的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