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得到允許,謝白朮用指腹摁住女孩兒的痛處,感受到了筋結,開始輕輕摁壓。蘇西開始痛呼,謝白朮安慰她這是在為她緩解疼痛。感受到指腹的筋結鬆軟之後,一手托住足跟,一手捏住足背,拇指摁在傷處,開始搖晃腳踝[1]。之後又對腳踝進行拔伸,最後拇指沿著外踝韌帶進行推捋。
這是理筋手法,在應對扭傷和骨折等傷病都有效果,不過謝白朮的這套手法最好是患者側卧施展最好,但場地有限,只能如此了。
在連續給女孩兒按揉了兩次之後,蘇西驚訝道:「沒那麼痛了!」
謝白朮:「當然,舒筋活絡之後,筋絡通暢,而通則不痛。」
幾個女生聽得暈乎乎的:筋絡?這是什麼東西?
見幾個女生一頭霧水的樣子,謝白朮笑了笑,果真不是藍星啊,他再次解釋:「筋絡可以理解為由肌腱、韌帶等組合而成的一個組織。」
幾個女生:「?」
謝白朮放棄了,說:「崴腳之後,受傷的地方呈現紅紫色,這是血管破裂、血液流通不暢造成的,也會引發疼痛,而我剛剛的按摩是將傷處的瘀阻揉散,疼痛自然會有所緩解。」
事實上,筋絡和血管當然不是一回事,不過這個中醫獨有的名詞實在無法用這些孩子能理解的現代醫學解釋,至少就謝白朮穿越前的現代醫學不能。
幾個女生恍然大悟,又見他從身後桌子上的針包里取出定做的針,都給嚇了一跳,黑短髮女生立刻問:「你這是要幹什麼?」
「針灸。」一邊給針消毒,謝白朮一邊說,「針灸之後,疼痛會進一步減輕,恢復過程也會更好、更快。」
幾個女生互相看看,若只是按一按,她們還覺得沒什麼問題,可現在竟然還要用上針,總覺得有些危險。但經過剛剛的按摩,她們又覺得這個大哥哥好像很靠譜的樣子。
「蘇西,要繼續嗎?我覺得他好像不是騙子。」
「可是我覺得有點可怕。」說話的女生又看了眼針,忍不住抖了抖。
又一個女生說:「那麼長的針,扎到肉里肯定很痛。」
被圍在中間的蘇西抿抿唇問:「就像剛剛那樣按摩不行嗎?」
「效果不足,筋絡還未徹底散開,會影響後續的恢復。」
說著,謝白朮安慰道:「別擔心,不會太痛的。」
蘇西咽咽唾沫,有些結巴說:「那……好吧。」
謝白朮蹲下身,將蘇西的腳放在矮凳上,以毫針刺腳背腳踝交界處的解溪穴,行針過程中,將一小團艾絨固定於針尾點燃,如此又針刺了腳踝處太溪、崑崙、申脈、丘墟等穴位,最後針刺痛處,即阿是穴[2]。
看到謝白朮的動作,幾個女生都很好奇,一個女生問:「燒起來的是什麼?有什麼用啊?」
謝白朮一邊針刺,一邊解釋:「這是艾草,有消腫止痛的效果,似這樣進行溫針灸,既能舒筋活絡,又有艾草的藥效。」
說著他從包里取出小紙片置於針下,這是防止燃燒物掉落燙傷病人。
半個小時后,謝白朮把一包葯遞給蘇西,「外敷的藥包,上面寫了用法,這幾天好好休息,不要隨意走動。我的店就在克里斯大街238號,後續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可以來找我,也可以打我的通訊號,包裝袋上有的。」
蘇西不好意思道了謝,提著葯,被朋友背著離開了。
走出一段距離后,幾個女生立刻議論了起來——
「蘇西,真的沒那麼痛了嗎?」
「對!」
「你們看,蘇西的腳也沒之前那麼紅腫了。」
「我之前還以為他是個騙子,沒想到他真的有本事,以前我扭傷的時候足足疼了好多天,他就那麼揉一揉,再扎扎針,竟然就沒那麼痛了,真厲害啊!」
「對!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但總覺得這位……」
說話的女生看了眼不遠處的招牌,繼續說:「這位謝瓦利埃先生很厲害的樣子,他說的那些話聽起來就很有道理,也很高深啊。」
幾個女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高大的青年站在一棵樹下,正收拾著桌面的東西,遠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陣風吹來,樹葉嘩啦,衣衫微動,一個女生喃喃道:「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啊。」
下一秒,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推著賣甜甜圈的小推車沖了過來,喊道:「喂,小子,那是我的攤位!」
高大的青年立刻手忙腳亂起來,還一邊道:「大哥,我馬上走!」
幾個女生:「……」
.
姓名:蘇西
年齡:14歲
主訴:右腳踝疼痛難忍;
現病史:今晨8:00表演時,踩中石子摔倒致腳踝扭傷;
檢查:傷處紅紫色,緊繃、僵硬,位於外踝;
診斷:右腳踝急性踝關節扭傷;
治療:以理筋手法舒筋活絡,加以溫針灸,消腫止痛效果良好。
方劑:外用三七散中藥封包;
時間:2652年4月12日11:22。
……
敲下最後一個字,謝白朮起身給自己拿了個奶油麵包,這是他在斜對面麵包店買的午餐。今天他在克里斯廣場守了一上午,還不小心佔了別人的攤位,結果也才治療了一位病人,進度堪憂,這樣下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始掙錢,畢竟他的存款快見底了啊。
下午,謝白朮又到了克里斯廣場,本想找個能遮陽的地方,可放眼看去,小市場周圍幾乎所有的樹都被其他攤販給佔了,又正是艷陽高照的時候,頂著這樣的日頭就算他受得了,病人也受不了。
這時候他上午擺攤的樹下,胖胖的中年男人沖他招招手,「兄弟,這邊來。」
把小桌子推過去,中年男人指指旁邊的位置說:「這裡還有位置。」
等謝白朮把桌子弄好,中年男人遞了個甜甜圈給他,說:「中午的時候不好意思了。」
接過甜甜圈,謝白朮笑道:「沒事,也是我沒問清楚。」
其實,像克里斯廣場周邊自發形成的小市場並沒有人來管理,只要不影響廣場的活動就行,但長期以來,小商販之間其實已經形成了默契,哪個位置是哪家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像他一個新來的,貿然就佔了別人的位置,自然可以說沒有明文規定,誰都可以用,但都是做生意的,和氣才能生財。
見謝白朮沒放在心上,中年男人臉上的笑也真誠了些許,他說:「小兄弟,你賣的什麼呀?」
謝白朮指指自己的小招牌,「義診,幫人緩解各種疼痛。」
「疼痛?」男人眼睛一亮,問:「哪裡疼都可以嗎?」
謝白朮:「從頭到腳,都成。」
男人有些懷疑,「真的嗎?小兄弟,你可別是騙人的。」
謝白朮也不惱,這個星球的疾病觀念擺在那裡,別人懷疑才是正常,他說:「大哥,我這是完全免費的治療,騙人有什麼可圖的呢?再說了,我就在克里斯大街238號開店,誰要覺得被騙了,完全可以直接上門找我算賬。」
這話有些道理,男人試探著問:「那頭疼你有辦法……緩解嗎?」
謝白朮看向他:「有。」
男人試探問:「那我能買點治頭疼的葯嗎?」
「不行。」謝白朮解釋,「頭痛也分為多種,疼痛的部位、癥狀不同,所採用的治療手法也不同,我得看到病人診斷之後才能開藥。」
男人又問:「你真的能治頭痛?」
謝白朮:「能治好一部分。」這要是腦瘤他也沒轍啊。
……
布尼塔尼是布尼塔尼麵包坊的老闆娘,此刻的她正躺在店裡,頭部被厚厚的紅色圍巾給裹了起來,臉上帶著痛苦之色。
聽到門口響起腳步聲,她艱難地坐起來,問:「請問要點什麼?」
「布尼,是我。」
玻璃櫃前站著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頭上還戴著白色的廚師帽,正是布尼塔尼的丈夫納坦.喬利,見此,布尼塔尼臉色難看道:「你不是在廣場賣甜甜圈,這時候回來幹什麼?」
克里斯大街是一條極長的街道,又因為烏蘭綜合學校坐落於此,街道很熱鬧,人流量大,是個開店的好地方,但同時競爭也相當激烈。就比如在這條街上就有不下五家麵包店,為了吸引和增加客源,每周末納坦.喬利都得去廣場擺攤。
「上午就沒去,現在才什麼時候,怎麼就回來了?」
布尼塔尼的臉色很不好看,語氣強硬道:「你還不快去廣場賣甜甜圈!」
「等等,布尼,我找到了能給你緩解頭痛的辦法。」
說著,納坦側身露出身後的人,向自己妻子介紹,「這是謝瓦利埃先生,他有辦法緩解你的頭痛。」
一個很年輕的大男孩,這是布尼塔尼對謝白朮的第一印象。或許在上午的幾個小女生看來謝白朮還有點靠譜,可在四十多歲的布尼塔尼眼中,謝白朮根本就還是個孩子,讓一個孩子來給她治療頭疼,實在是太可笑了。
長期的頭痛讓她極度煩躁,所以她很直接地說:「納坦,我想你身上的肉已經長到了你的腦子裡,連醫院的醫生都沒有辦法,他一個孩子能做什麼?」
她看向謝白朮:「這位年輕的先生,沒有人會不喜歡玻納,但在玻納之外,還是有些東西需要堅持的,比如做人的品格,我的頭疼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我們家也沒有多餘的玻納,請你離開。」
「布尼!」納坦小聲說,「謝瓦利埃先生這次是不收費的!」
謝白朮點頭:「夫人,這次的治療全程免費,我明白你的擔憂,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是騙子,當然話語太過單薄,你可以先試試治療效果,無論有沒有效果,我都不會收取任何費用。」
納坦勸道:「布尼,試試看吧,不會有什麼損失的。」
無論在哪個地方,免費都是一個吸引人的詞,雖然藍星上有人說免費的才是最貴的,但實打實的便宜都擺在面前了,有幾個人能不動心?更何況,頭痛雖不致命,但痛起來布尼塔尼真的恨不得死了才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加迫切地想要治好自己的頭痛。
所以布尼塔尼猶豫了一會兒,最後說:「那就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