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她沒死」
隱隱約約察覺到謠言的離譜程度,顧梵音眼皮跳了跳:「然後呢?」
「『我』是怎麼死的?」
「因為遭到了前任魔尊的報復,」無妄即答,「據說魔界有人目睹了你們產生糾紛,然後,又在煉虛之地看見了寧執抱著你的屍體。」
顧梵音:「……」
很好,很能圓。
只是這樣的話,似乎有一點說不過去。
顧梵音默了默,準確的抓住了盲點:「那這又關寧執什麼事」
去掉他也完全合理啊?
「有魔修撞見了他抱著你的屍體掉眼淚。」
顧梵音:「……」
「所以?」
「所以他是那個為了篡位而利用你們的幕後黑手,」無妄再度停滯了一下,隨即用盡量平緩的語氣複述結論:「……只是你們同歸於盡后,他後悔了。」
顧梵音:「……」
把這個發展掐頭去尾,最後把她和寧執的戲份調換一下,雖然詭異的有點合理。
至少試圖「同歸於盡」和後悔……寧執完美搭上。
只是——
顧梵音沉默了片刻,語調毫無起伏:「恕我直言,他們兩個加起來都打不過我。」
「嗯,這或許不重要了,」無妄看著她,默默的補充了一句:「這個說法已經傳遍了。」
「滄瀾宗和其他幾個宗門,現在都已經準備葬禮了。」
梅開二度。
顧梵音捏了捏眉心,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或許該去看看他了——
她這麼想著,從藤椅上起身,繞過無妄就走了出去。
——
另一邊,寧執也再次踏上了修仙界的地界,他此時已是魔尊,幾乎是剛有動作,那些留守的人便都開始警覺起來。
一柱香后,寧執在雲穹殿的消息如雪片般飛往了各個宗門。
僅僅一牆之隔。
早早趕來的赤霄宗主提著重劍,眉眼一厲就要直接把門撞開。
「等等——」代表滄瀾宗獨身前來的千秋雪目光縮緊了一瞬,見阻止不及,乾脆直接拔劍擋了上去。
「錚——」兩道利器相撞,赤霄宗主愣了愣,看著眼前目光堅定的年輕後輩,終於還是放下了手。
而千秋雪也並沒有表面中那麼輕鬆。
她揉了揉猛然撞上去有些酸脹的手腕,目光落在在尚且安好的門上,幾不可聞的鬆了口氣。
「你們滄瀾宗究竟想做什麼?」赤霄宗主看著她空無一人的身後,本就嚴肅的語氣不斷下壓,像是在興師問罪:「怎麼,如今是想袒護魔尊嗎?」
「就算寧執他過去和你們關係親厚,可現在——他是魔尊,是站在修仙界對面的敵人!」
「人人得而誅之!」
說完,赤霄宗主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落到了自己身後跟著的弟子身上。
那些弟子手裡都還拿著自己的武器,僅僅只是遲疑片刻,便爭相跟著附和起來:
「是啊是啊……」
「魔修能有什麼好東西……」
「寧執他就連梵音仙子都不放過——」
「……」
「所以呢?」千秋雪偏頭他們的眼睛上掃過,看著這些或多或少在秘境里受到過寧執庇護的同伴,難掩失望:「這些有證據嗎?」
「寧執只是回了雲穹殿而已。」
「而你們,這樣聽到一點傳言便提刀堵上門的行為,又與那些魔修何異?」
口口聲聲說著魔修——可寧執保護他們的時候,也是用的魔氣。
千秋雪無法接受。
她提著自己的劍,神色堅定,毫無退讓的直接擋在了門口處。
「這就是你們滄瀾宗的態度嗎?」赤霄宗主緊了緊手中的劍柄,他能看出千秋雪此種作為並非是虛張聲勢,甚至——有一瞬間,他被眼前這個年輕的劍修在氣勢上壓倒了。
「滄瀾宗居然與魔修為伍……」
他的話在此處戛然而止。
同樣感覺到了什麼,千秋雪轉身,停頓片刻后,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
緊閉著的門被打開了,身形瘦削的寧執站在門口,神色麻木。
他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些評價而升起半分波瀾,從始至終,只是平靜的掃過氣勢洶洶的眾人,冷漠道:「好吵,」
「你在說什麼?!」赤霄宗主瞪大了眼,看向寧執的目光更加不善,「這裡是修仙界!你一個魔尊竟敢如此猖狂——」
「那又如何?」寧執指了指身後的雲穹殿,平緩的語氣中帶著刺一樣的尖銳:「這個地方,不歡迎的是你們。」
「怎麼,終於遮掩不住醜陋的貪慾,趁梵音不在就想要沾染她的東西了?」
「顧梵音已經死了——」赤霄宗主額頭隱隱冒出青筋,舉起重劍指著寧執,恨不得直接用這個罪名把他打穿到地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從見到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就是個禍害——」
「誰說她死了?」
寧執面無表情的抬起頭,身上那種濃郁的殺氣幾乎要瞬間化為實質。
赤霄宗主:「你——」
「看著我回答!」寧執突然往前逼近,一把握住了鋒利的刀尖,毫無起伏的又重複了一遍:「誰說她死了?」
「她沒死,」對自己手中滲出的鮮血視若無睹,寧執垂下頭,幾句嘲諷順著流動的風聲傳到了他們的耳朵里。
「真當她是和你們一樣的廢物嗎?」
「就算你們都死絕了,她也不會有任何閃失。」
「咔嚓——」
隨著他步步緊逼的話語,原本尖銳的劍身隱隱透出裂縫,混著不斷流淌的鮮血,那些微小的裂縫隱隱擴散開來,截斷的地方也跟著往下碎裂。
「寧執!」赤霄宗主驚愕不已,比起其他旁觀者,他的主觀感受更加強烈。
眼前緊握著劍刃的手已經露出森冷白骨,可是,從寧執主動握上劍刃開始,這把隨著自己一路坐上宗主之位的重劍就已經開始不受控了!
「你真是個瘋子,」赤霄宗主咬牙切齒,可出乎意料的,說出這話的他,面上卻是更趨向於平靜。
他透過血色看著寧執,眼底竟帶著一絲諷刺的憐憫:「顧梵音的死訊,你比旁人更加清楚。」
「顧梵音」「死訊」……
這些字眼在寧執心裡反覆回蕩。
本就未曾癒合的傷口被人再次狠狠拽開,明明面對著日光,寧執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卻像是侵吞一切的怪物一樣,映照不出任何東西。
「我說過了,她沒死。」
冰冷的話音落下,供人喘息的生機殆盡,從中斷裂的重劍撞在地上,濃郁的像是要毀掉一切的黑暗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