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拉架
「寧執,你冷靜一點。」不想看到他因為衝動而造成更大的後果,千秋雪直接擋在他身前,面對著他,目光凝重的勸慰道:「梵音仙子……她難道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嗎?」
「她大概會挺喜歡。」
聽到那個名字,寧執身上的氣勢平靜了許多,明明最開始生氣到像是要把這裡屠戮殆盡的人是他,可說這話時,那雙暗色的眸子卻突然溫柔了許多:「梵音才不會因為這些口無遮攔的無能之輩而苛責於我。」
千秋雪忍不住抬起眼睛看著他,原本因為傷感而忍不住想要安慰的話在喉嚨里打了滑,愣是說不出口了。
「……」
但情況總算是穩定了下來。
千秋雪轉身看著滿臉複雜的赤霄宗主,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她的確想說些什麼來讓他不要這麼敵視寧執……可正是這樣,千秋雪才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以赤霄宗主那個連他師尊都有些無奈的暴脾氣……一個不慎就很容易被打成同夥啊。
「寧執,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赤霄宗主語氣依然沉鬱,但那股子尖銳的咄咄逼人卻像是被強壓下來了一樣,混在愈發沉重的呼吸里,倒也不那麼顯眼了。
……寧執看上去實力已然超過了預期,而他身後還有宗門弟子,一旦打起來,根本無法護他們周全。
赤霄宗主罕見的感覺到了一絲憋屈,見眼前的人不開口,又忍不住皺著眉繼續追問:「若只是想來參加梵音仙子的葬禮……」
「呵,」彷彿從千年冰雪上穿透而過的冷哼聲落了下來。
寧執抬頭,那雙深邃的眸子步步逼近,片刻后,他眯起雙眸,面無表情:「看來你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在眼裡。」
「若是這麼想要舉辦葬禮,我也不介意現在就給你們宗門多添幾具屍體。」
「這樣的話,他們可就是你害死的啊……」
就這麼短短几句話,徹底把寧執身上原本緩和下來的生氣和冷靜全都帶走了。
他頓了頓,垂下眼,緩緩從空間里抽出了那條稜角分明的骨鞭。
鞭別三日,也當刮目相看。
原本就滿是戾氣的鞭子浸淫了無數鮮血又往煉虛里走了一遭……此時上面沾染的殺戮之氣已經完全不是這群修仙界里長大的人能夠面對的。
有那麼一瞬間,被骨鞭直直懟著的赤霄宗主竟然覺得有些窒息。
——那雙眼睛太過沉鬱了,生生將原本九分的血腥氣提到了十二分。
他從未如此深刻的明白,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那個被圈在保護罩里的少年修士,而是,在魔界廝殺出來的魔尊。
赤霄宗主擋在自家弟子面前,示意他們退後,自己卻不能退,也無法再退。
重劍已毀,這個時候對上氣勢逼人的寧執,勝算派怕是連五分都不到。
他心裡燃起了一絲對自己做下決定的猶疑,但很快,目光觸及到寧執捲起的長鞭,那點情緒也轉瞬就被壓了下去。
「寧執!」千秋雪罕見的露出極為嚴肅的表情,她沉默的凝視著眼前殺氣四溢的人,還是試圖再次緩和:「你當真要在這裡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嗎?」
千秋雪含糊著,愣是說不出一句重話。
——明明這個距離,她受到的衝擊本該是最大的,可意外的是,那些凶戾的氣息像是繞過了她一樣,全都直衝著背後的那群人去了。
可這樣的結果,認真想起來,大概更糟糕。
因為寧執從來都沒有失去理智——他如今身上纏繞著的,是不看重任何生命的劊子手。
除了顧梵音。
也只除了顧梵音。
他就像是被一瞬間抹去了其他的感受,完完全全只在乎那一個人。
可那個人,也許再也不能回來了。
被殺氣啃食著的空氣格外寂靜,有人還試圖說什麼,可還沒說出口,就被身邊的同伴迅速壓了下去。
只是靠近就已經被壓迫的不能呼吸了,若是再往上面添一把火……
——他們誰也不想觸那個霉頭。
「寧執,」千秋雪默了默,在極為緊迫的環境之下,突然福至心靈:「這是雲穹殿。」
「梵音仙子若是要回來,定然也不想看到這裡滿是鮮血的樣子。」
「啊,也對,」寧執眼睫微顫,他的聲音輕輕的,幾乎是幾秒之間,眼底的那股惡意便融化其中,「這裡是雲穹殿啊……」
……是家。
「這次就當你們運氣好,」寧執長長的嘆了口氣,毫不顧忌的轉過身,絲毫沒有把這些來尋事的人看在眼裡。
那座已然成形的雲穹殿給了寧執還在人間的實感,他抬手捂住心臟,眼瞳一錯不錯的盯著曾與顧梵音相擁而眠的地方。
雲淡風輕,又高高在上。
「寧執……」借了話題轉移殺氣的千秋雪欲言又止。
素來不善言辭的劍修並不善於面對這樣的情況,她默了默,根本無法忽視那瘦削了許多的身影和像是隨時要消失一樣的死氣。
可話到嘴邊,卻依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寧執已經把自己困在了那一個死局裡,不允許人靠近,也不允許自己脫離。
「還不快滾?」寧執忽然轉過頭,落落的眸子里是讓人心驚的死寂,「是想讓我送你們一程么?」
「那我們也不打擾了,告辭。」
先做出回應的依然是黨在最前面的千秋雪,她掃了眼身後面色鐵青的赤霄宗主,原本木然的視線已經變得有些疲憊。
沒有人在答話,而片刻后,圍繞在雲穹殿周邊的吵鬧也開始散盡了。
寧執依然獨自站在門口沉默著,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抬起手落在已經涼透了的桌面上,神情晦暗不清。
「沙——」
在這樣緊繃的氛圍中,突然露出了一絲餘響,寧執先是一怔,轉眼就速度極快的朝著聲源處跑了過去。
那是一片足以掩蓋人影的樹叢。
寧執站在它面前,連呼吸都放緩到幾不可聞的地步。
「唰——」
他直接僵著手把整個樹叢掰開了。
然而裡面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連吹起的風聲都輕柔的不可思議。
「……」
寧執垂下眼,指腹搭在身前的樹榦上,心裡那股沉鬱的挫敗還沒升起,就率先察覺到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