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試探,書信
風大夫?風愁別?
可愁別不是在天波浩渺嗎?
蒼想起早晨離開時一臉乖巧送他到入口處,揮手向他告別的白衣少年,再看著無奈輕笑的少女,默然不語。
「藥師是如何發現的?」少女再次開口,出聲卻是清朗少年音,可見是承認了慕少艾話中的身份。
「在秋宇對「黎姑娘」表現得格外關心的時候吧。」慕少艾湊到黃竹煙管前,輕輕吸了口,又慢慢呼出,看著竟有些滄桑:「而這份關心老人家我只在風大夫你身上看到過,雖然老人家我不能說對秋宇了解得知根知底,但我知道他極其護短,並且將每份情誼分得一清二楚,絕對不會出現因為黎姑娘和風大夫你有關係的緣故,就將這份關心全數轉移到黎姑娘身上。」
「大哥啊……」風愁別很是無可奈何,秋宇可以說是他昨晚一出現就發現了他的身份,畢竟他什麼方面都能偽裝,但就是無法偽裝影子,而秋宇那性子……導致慕少艾很快就察覺到了破綻。
「所以方才是怎麼一回事,那個……」慕少艾的問話一頓,不知該用什麼辭彙,那金色虛影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顯然不屬於人類範疇,可他又是親耳聽到秋宇喚那金色虛影為……「父親」。
「其實我也是剛知道大哥還有個父親,就是之前破風水禁地失敗,我留下斷後的時候遇到了那東西,差點沒能逃出來。」風愁別擺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配上現在的面容,看著分外可憐:「而且我遇到的,只是對方的一道分身。」
慕少艾手中的黃竹煙管抖動了下,隨後扭頭看向那片廢墟,一道細小的裂痕漂浮在空中,不細看還會忽略過去,可此時在他眼中,便是能將藍衣儒生吞吃入腹的深淵。
「空間裂縫錯綜複雜,一不小心就會迷失在其中,藥師要是想幫忙的話,最好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慕少艾聞言看過來,望著那雙清澈明亮的黑眸,喃喃自語般重複了一遍。
風愁別點點頭,答道:「這是大哥的私事,於情於理我們都沒有插手的理由,而且……我們也無法以肉身進入裂縫當中,除了等,沒有任何辦法。」
慕少艾沉默片刻,又問了句:「風大夫就不擔心嗎?」
「怎麼會呢……」要知道他能忍著不把那傢伙揍一頓就已經是極限了,要不是最後那句……風愁別輕輕呼出憋在心口的氣,低聲呢喃:「可我得相信大哥,無論如何都要相信他。」要揍也得等人回來了再揍。
慕少艾不知對方心裡所想,但想起兩人關係比他所預料的要更加親密,想必心裡肯定不好受,於是卸去心裡什麼都不知道,又什麼都做不了的煩悶,語氣柔和下來:「那將事情的起因經過和老人家我說一下吧。」
風愁別抬眼看向一直沒說話的紫衣道者,蒼從中看出了幾分小心翼翼,知道對方是在擔心什麼,便主動開口,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知道當初少白背叛玄宗是受其控制,就為了讓少白尋死以便拿到某個東西的慕少艾:「……還真是,多災多難。」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啊。
隨後想起那次與茝蘭的談話,看著風愁別的眼中都多了幾分同情,於是又換了個問題:「那個畫面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黎姑娘要對風大夫你下如此狠手,而風大夫你為什麼要……求死?」
「這是個好問題。」風愁別攤開雙手,一臉茫然:「因為我也不知道,準確來說,我根本不記得還有這件事情發生過。」然後摸向心口,感受著手下沉穩的跳動:「而且我身體里的心臟還在。」
所以唯一知情的,就只有黎姑娘了?
意識到這點的慕少艾感到心累,他其實也能根據之前茝蘭所說的話猜出原因來,但想到秋宇隱瞞的態度,他還是像風愁別所說的那樣,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
並不知道又被自己坑了的風愁別見醫者眉頭緊鎖,語調輕鬆的安慰道:「我這不是沒事嘛,也許只是一次誘敵之策,演戲罷了,藥師不必如此憂心。」
「哎呀呀~那風大夫還真是捨得犧牲自己啊。」慕少艾抿了口水煙,語氣幽幽嘆道。
「呃……」風愁別頓時心虛低頭,抱著菖蒲先往前面去了,同時避開道者投來的視線。
「唉,真是……」慕少艾無奈搖頭,等人走到遠處后,便壓低聲音向身旁的紫衣道者詢問道:「風大夫最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蒼看得出兩人的關係不錯,風愁別在慕少艾面前要更輕鬆自在一些,可見也是互相信任的,就沒有做無謂的隱瞞,將風愁別受傷后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如何,以及自從恢復玄宗弟子的記憶后,態度看似親近,實則帶著幾分疏離的事講述了一遍。
慕少艾微微皺眉,低聲呢喃:「難道是意識到了什麼?這可不妙。」
「藥師何意?」
「這……實在有些不好說。」因為事情真相實在是有些複雜,慕少艾心有顧慮,不好開口明說,於是問道:「藺無雙道長退隱時,可曾留下什麼嗎?」
「好友離開時曾留下佩劍明玥。」蒼答完后,心中便有了猜測,慕少艾見狀就不再多言,只是嘆道:「風大夫有什麼心事只會自己收著,在關心他的人面前一點都不展露出來,希望道長能好好開導下他,待他如初就好。」
這話聽著有些奇怪,深藏暗示,蒼神色自若,語調平靜無波:「吾會的,有勞藥師費心。」
慕少艾於是就放下心來,向紫衣道者告辭,去找羽人非獍了。
蒼在原地佇立片刻,隨後邁步朝著風愁別離開的方向走去,此時風愁別依舊是少女的樣貌和打扮,抱著菖蒲坐在一塊石頭上,微微扭頭看向風水禁地的廢墟處,循著視線看去,正是那道不怎麼明顯的空間裂縫。
見道者身旁沒有那道杏衣身影,風愁別順勢問道:「藥師離開了?」
「藥師前去處理愁落暗塵一事,故先離開了。」
得到這個回答后,風愁別眉頭微皺,輕聲嘟囔道:「沒一個肯安分點的。」
隨後便是詭異的沉默,風愁別低頭看著懷裡的菖蒲,指尖在那翠綠的葉脈上劃過,微微抿唇,蒼則垂眸看著其發上微微閃光的流蘇髮飾,面容淡然沉靜,思緒稍稍跑偏到小師弟從哪來的這麼多女子首飾上。
最後還是蒼開口打破沉默:「走吧。」
風愁別立刻從石頭上跳下,來到道者身側,目光平視前方,一臉乖巧的跟著。
永樂村。
莎羅曼在得知風水禁地已被破后,便匆忙趕回華幔,卻聽到一陣清越琴音自華幔中傳來,淡雅熏香浮動,配著清新怡人的茶香,本該令人心神寧靜,莎羅曼卻是不禁心下一沉。
「吾不請自來,久候主人不至,便登堂入室,焚香操琴以自娛,請主人見諒。」
微風拂過,淡然歉語和著琴音傳出,華幔中的輕紗隨之飄動,一抹素雅道影端坐在鋪著雪白絨氈的案幾后,怒滄琴擺放在上方,右手處放著香爐,左手旁坐著一位面容清秀稚嫩,身著青色長裙,此時正在低首倒茶的少女,水汽與裊裊輕煙混雜間,模糊了道者如今的神情。
「讓貴客候久,也是吾招呼怠慢了,不知弦首今日有何事,需要莎羅曼測算。」莎羅曼看不透道者情緒,心思百轉間,已移步進入華幔中,率先提起了測算一事。
蒼撥弦動作停下,琴音消散,平靜開口:「此地的靈氣渾然天成,使人觀想過去未來如有神助。」
莎羅曼佇立在右側,聽此稱讚,隨之附和:「天時地利人和,測算的三大要素缺一不可,地利自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那麼不知是天時有誤,或是人和不睦了。」
「弦首何意?」莎羅曼聽出話中深意,語氣中帶上不解。
少女遞來泡好的茶水,蒼伸手接過,微抿淺嘗后,放置身前:「吾有一個疑問,風水禁地破除,卻未見淚陽之象化解。」
莎羅曼身體一顫,不自覺上前一步,似是十分詫異:「怎會如此?!」
蒼看著她的動作,神情平靜:「觀想未來非吾之擅長,就該問占星師你了。」
「莫非,這件事的錯算,難道是血斷機暗中誤導?」莎羅曼稍加思索后,遲疑開口。
「血斷機誤導嗎?」蒼微微闔眸,似是沉思。
莎羅曼為撇清嫌疑,將自己的猜想如實告知:「當初在雲渡山之上,我與血斷機同時測算,這弦首你也親眼所見,測算之餘,吾所見到三個惑星關聯三個要地,而算出地點的卻是血斷機,他必是有意要陷害眾人。」
見蒼闔眸不語,又問了句:「你相信我嗎?」
蒼眼眸微睜,看了眼在身旁乖乖喝茶的少女,輕聲答道:「吾相信,吾一向相信和你一般能明白天意的人。」最後一句卻是別有深意。
「這進事請弦首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莎羅曼一示真心,再次測算,以證明吾之清白。」莎羅曼知曉自己的嫌疑非是三言兩語就能洗清的,便主動提出要再次測算。
蒼面色淡然,看不出心中所想:「吾不會冤枉清白之人,但為示公平,第二次測算,就約在萬聖岩如何?」
莎羅曼自然不會拒絕:「一定赴約。」
「告辭了。」蒼隨即起身,將琴放置身後,同時將香爐收好,少女也跟著起身,把茶具收好,端在手中。
「奉送。」
「不用。」蒼轉身拒絕,走到華幔出口處,又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似是想到了什麼:「啊。」
莎羅曼疑惑詢問:「弦首尚有何事?」
「方才所言,觀想未來非吾之擅長,不過,觀測天機卻是吾之專長。」
語調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卻是聽得莎羅曼心下一跳,驚疑不定。
「請了。」蒼輕輕拉住少女的手腕,微微頷首,帶著她一起離開。
離開華幔,兩人步入一處樹林中。
「看來利用淚陽異變測出三個方位的計劃,是莎羅曼的布局,其幾率有七成確定,三個惑星三個異地,探查者有二,要在測天機時下手,能改變的天象不大,正確性也是七成,扣除風水禁地之外,紫宮世家確實正確,唯剩下一地不老城,毀掉神泉是否真能解開,或是又如風水禁地一般的陰謀,似真似假,令人難以行動,嗯……」
蒼垂眸自語,進行分析的同時,也是在說給風愁別聽,正將沒喝幾口的茶水倒掉的風愁別聞言,斟酌了下辭彙,提醒道:「師兄放心,不老城那邊並無算計,神泉確實對應著其中的一顆惑星,而第三顆惑星所對應之地,亦是早就出現過了。」
隨後在蒼看過來時,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並不能得到第三顆惑星所對應的準確地點,可能需要觸發的契機,要不讓我……」
「不必,你的提醒已經足夠。」知道不老城那邊沒有問題,蒼心神稍松,然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方想要單獨行動的提議,他實在不想對方又一次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遇害身隕。
「那好吧。」風愁別深覺可惜,他還想找個順理成章的機會把長生殿給暴露出來呢,畢竟天道不允許他將未來發生的事情提前告知,但如果是他「調查」出來的,受到的懲罰就要弱一些。
「走吧,去找血斷機。」在風愁別將茶具收好后,蒼將手伸出,做出下一步計劃。
風愁別看著身前的手,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師兄,我只是偽裝成她的樣子,功體也只是做了掩飾,並未封起來。」所以就不用牽手了吧。
「吾知道。」蒼並未將手收回,神情平靜道:「所以吾這是在配合愁別你。」
「呃,好吧~_~」因為理虧,風愁別只好將手搭上去,不過改成牽著道者的手,這樣就沒那麼彆扭了。
集市。
不知道是不是去掉一顆惑星改變了些許狀況,這裡漸漸熱鬧了起來,風愁別遠遠就看到幾個百姓圍在血斷機的測算桌前,讓他幫忙測字。
百姓:「果真是神算,厲害,真的厲害。」
血斷機:「我收測過去的前金,斷未來的后金,就等你證實血斷機所言無誤,再來付我后金吧。」
百姓:「沒問題,我一定會再來,大家回去挖咱們的財寶。」
周圍的人應和著,簇擁著那位百姓離開了。
「還看相嗎?」一聲淡然詢問在眾人離開後傳來。
血斷機抬起頭,借著鑲嵌在眼鏡上的眼珠看到了一身仙風道骨的紫衣道者,以及跟在其身側,並無特殊之處的少女,自嘲一笑:「弦首來找我看相,豈不是折煞我了。」
蒼自謙稱讚道:「好說,各人專長不同,我擅長的非是觀想未來,血斷機在這方面是遠勝於蒼。」
「不敢當不敢當,你太客氣了,弦首今天要測什麼呢?」
「我要測因果。」
血斷機從旁邊拿出紙筆,放在蒼身前:「請提字吧。」
蒼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風水禁地」四字。
血斷機搖搖頭,測算結果順口而出:「失敗。」
蒼放下毛筆,將寫好的紙推到血斷機面前:「然也,真的失敗了。」
血斷機在說完后迅速反應過來,否認道:「不可能。」
「怎說不可能?」
血斷機自通道:「我的測算絕對無誤。」
蒼淡然辯駁:「測命算命排命,幾率最高是九成九,或許這回是意外中的變數。」
血斷機意識到話中深意,知道自己受到了懷疑,而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測算結果受人質疑,於是自我辯解道:「弦首,非是血斷機大言不慚,當時在雲渡山與莎羅曼一同測算,她所算三個惑星三個異地,而我所算出的是風水禁地,紫宮世家,天荒不老城,就是依她的占卜所算出的風水禁地,若是有錯,必是引導者有誤。」
蒼不動聲色問道:「你認為她有問題?」
血斷機語氣堅決,大有一副可以懷疑他這個人,但絕對不能懷疑他測算能力的樣子:「正是,血斷機從不拿自己的修行開玩笑。」
「如果再測一次你同意嗎?」
「絕對同意。」
「照你的規矩,測字的后金,就到萬聖岩作第二次的測算之後,吾就會將后金奉送給錯誤的人。」蒼平淡的語氣中暗藏警告。
血斷機對此沒有任何異議:「這是應該。」
「能幫我測下字嗎?」見談話結束,少女才出聲詢問。
「自然。」血斷機拿出新紙,遞了過去:「姑娘請。」
「謝謝。」少女拿起蒼面前的毛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則」字。
「不知姑娘要測什麼?」
「吉凶。」
「嗯……」
血斷機拿起那張紙,剛剛看上一眼,胸口處便突然血氣上涌,猛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少女嚇了一跳,連忙將那張紙拿過來,撕了個乾淨,然後重新拿筆,寫下「秋宇」二字,又遞了過去:「這樣可以嗎?」
這下確實可以了,起碼血斷機多看了兩眼,才又吐了口血,整個人一瞬間彷彿蒼老了許多,連忙將那張紙還了回去:「抱歉姑娘,我可能幫不了你了。」說話的語氣都在顫抖,究竟是什麼人的命格,竟然恐怖到讓他看上一眼就有種差點被碾碎的窒息感,寧可承認自己修為不精都不想繼續測下去了。
「麻煩先生了。」
少女雖然早有預料,但得到這種結果還是不禁有些失望,原本以為靠著秋宇的名字能夠鑽下漏洞,為那傢伙加層buff,沒想到……不愧是天道都護著的對象,真是一點便宜都占不了。
以前還能拿這個調侃對方,現在只能暗自磨牙,慪氣得很。
「秋宇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離開集市后,蒼見風愁別還拿著那張紙,一副耿耿於懷的模樣,便出聲安慰。
「我知道,只是求個心裡安慰罷了。」風愁別還真不擔心秋宇,作為總部的武力值巔峰,不至於在這裡領便當,而且那傢伙從來不會食言,說回來給他解釋就肯定能回來。
雖然感覺像立了flag一樣。
「接下來去哪兒?」調整好心態后,風愁別就不再糾結這事了,將那張紙燒得乾乾淨淨后,又回到正題上。
「先去萬聖岩,然後回天波浩渺。」蒼心中已有了規劃,風愁別點點頭,自覺牽住對方的手,一起前往萬聖岩。
萬聖岩。
佛光縈繞,靜謐平和,行走在其中只覺情緒不自覺漸漸平靜了下來,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如果不被佛音纏繞的話。
想到某個被逼到變成出廠設置的魔者,在心裡毫不客氣地進行著嘲笑,接著感覺到空間內的菖蒲正搖晃著葉片,很是雀躍的樣子,又有些無奈。
清醒一點啊!你再怎麼高興,我也不能放你出來和那些佛門前輩探討佛理的!
心裡再怎麼起伏不定,面上還是保持少女那事不關己的冷漠神情,不過因為年紀小,引他們進來的佛者也只以為這是個沉默寡言,性格有些靦腆的小姑娘而已,並未多想。
佛者將兩人引到殿內,恰好聽到了九章伏藏的安慰話語:「聖尊者你尚有惡體要處理,現今兩頭忙碌,不如就讓朋友為你分憂吧。」
「他的朋友不負情義回來了。」蒼進入殿內,難得語調風趣的接過了話題,隨後向著一步蓮華微微頷首致意:「聖尊者。」
「弦首有言不負情義,是否探出血斷機與莎羅曼何人是陰謀者?」九章伏藏看了眼沉默跟在其身後,微微行禮后便不再有所表示的少女,搖扇問道。
「五分五分。」
蒼並未給出明確答覆,九章伏藏順勢再問:「無法判斷?」
「雖然吾心中已有定論,不過雙方皆認定是對方刻意誤導,那麼秉持公平公正,就讓他們明日親自到萬聖岩,當著眾人面前再測算一回。」
九章伏藏:「相同的方式,能判斷的出嗎?」
蒼:「除非兩人皆有問題,否則必定能判斷出來。」
一步蓮華見好友已有了計策,稍稍放下心來:「下一步就等待不老城的最後決定。」
蒼微微垂眸,淡然的眉眼浮現出一絲憂慮:「長生殿又會做何決策呢,真令人費解。」
九章伏藏見此安慰道:「說不定有好的結果。」
蒼神色淡淡:「但願了。」隨後向一步蓮華告辭:「時間既定,吾就先回天波浩渺,明日再來一觀。」
「嗯。」一步蓮華輕輕頷首,沒有多問,目送兩人離開,望著少女輕快卻不失禮的步伐,不知怎麼就想起了那位風少俠。
看蒼隱含擔憂的神色,想必傷勢還未好轉吧。
天波浩渺。
感受到弦首歸來的波動時,翠山行正在與白衣少年閑聊,剛要起身迎接,便看到方才與他相談甚歡的小師弟站了起來,朝著進來的少女輕快喚道:「大兄弟!」
翠山行:?
接著他就看著兩人一起卸下易容,互換髮飾與衣著,很快就從一個人變成了另一個人……哦,他們好像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翠山行心中毫無波動的想著,下意識看向和對方一起回來的紫衣道者,得到一個情緒平淡的回視后,便知道是提前知曉了的,就將目光又收了回來。
風愁別此時已用白玉發冠將頭髮束起,朝著少女又伸出了手,少女從腰間拿出龍形玉佩遞過去,頗有幾分抱怨道:「大兄弟,說好的讓我看女裝,為什麼要扮成我的模樣?」
「這不是女裝嗎?」
「但我想看的不是這個啊,這樣的話我為什麼不找個鏡子照照?」
「對啊,你為什麼不找個鏡子照照,還要讓我費心費力呢?」
「……」你他丫的明明是樂在其中!
少女被氣得準備踹上一腳,風愁別將玉佩重新藏於腰間,帶著幾分笑意開了口:「對了,這次出去倒是有了個不錯的收穫,看到了關於你的黑歷史。」
「……」少女動作一頓,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預感:「什麼黑歷史?」
見到風愁別笑吟吟地抬起手,點了點自己心口的位置后,少女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接著浮現出幾分怒意,咬牙切齒的罵了句:「那東西有病吧!」
「所以到底發生過什麼?為什麼那東西在離開前,還說你是叛徒?」風愁別心裡對此很好奇,同時打算讓蒼他們也知道。
少女看著他一臉茫然的樣子就來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大兄弟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你說不會有事,我才不會那樣做,害得我自己提心弔膽了那麼久!」
「我這不是沒事嘛……」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還他丫的說沒事?!」少女終究還是把那一腳給踹出去了,風愁別靈活躲過,輕聲細語哄道:「所以才需要你的解釋嘛,我現在不記得,但萬一你說了之後我就記起來了呢?」
少女氣得扭過頭去,不想搭理他。
蒼出聲提議道:「坐下慢慢談吧。」
「好的(*︶`*)」少女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風愁別:(_)重色輕己的傢伙。
喝了一杯翠山行親手泡的熱茶后,少女的心情也平復了下來,將當時的經過刪刪減減的講述了出來:「原本是那東西先找過來的,以送我回家為條件,讓我從大兄弟身上取得他的心臟,然後拿給負責接取的人。我原本是想拒絕的,畢竟被那東西折磨了這麼久,那所謂的承諾連個標點符號都假得要死,但是大兄弟知道后……」
說到這,少女看向旁邊正在慢悠悠品茗的風愁別,得到一個無辜的回視,忍不住磨了磨牙:「就讓我將計就計,把那東西引出來或是狠狠地坑上一把,還向我保證只是演戲,他絕對不會有事的,我就按那東西說的做了,誰知道——」
少女氣得把手中的茶水一口乾了。
翠山行聽得有些頭疼,無奈看了眼表情依舊茫然的白衣少年,又看向少女:「如果你拿到的不是小師弟的心臟,那是如何騙過你所說的那人的?」
「我也不清楚。」少女搖搖頭,接著深深地嘆了口氣:「但我可以確定,那確實是個心臟,而且上面也確實有大兄弟的氣息,不然也騙不了那東西,也不知道大兄弟從哪弄出來的。」
於是視線就落在了風愁別身上,少女見他喝著茶水不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他壓根沒想起來,一頭砸在石桌上,很是心累:「我只是想回個家而已啊,為什麼這麼困難,提心弔膽就算了,連這破黑歷史都被人知道了……」
風愁別拍了拍她的肩膀,很不走心的安慰道:「沒事,就我們五個人知道,而且解釋清楚了就行,沒人會揍你的。」
少女:……
然後咬牙切齒:「大兄弟,不會安慰就別安慰啊!」她在意的是這個嗎?她在意的是在蒼師兄面前社死了啊!
「哦,那我回去補覺了,昨晚一夜沒睡呢。」風愁別毫不在意的放下茶杯,打了個哈欠后,起身走人。
少女對此一臉不敢置信:「大兄弟,你的良心呢?不會痛嗎?!」
「哦。」風愁別抬手摸了摸心口,笑得十分欠揍:「沒有這東西呢(* ̄︶ ̄)」
「……大兄弟!!!」
少女氣得直接炸毛,衝過去想要錘他,兩人就這麼打鬧著回了屋裡。
等兩人走後,翠山行才一臉複雜的開了口:「黎姑娘說的回家……」說到後面,忍不住嘆了口氣。
身為魂體,能回到哪裡呢?
蒼微微垂眸,輕抿茶水:「所以愁別才會表現得毫不在意,既不想讓黎姑娘愧疚,也不想讓她失望,做出一切努力結果發現只是場騙局的感覺,並不好受。」
「也許還有希望我們忽視掉他曾以身為餌,差點身隕一事。」翠山行已經能猜出自家小師弟的心思了。
蒼神情微怔,默然了。
「罷了,還是說說破風水禁地一事吧,不知情況如何?」
「風水禁地是有心人拋出的迷霧,我們中計了,詳情如此……」
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講述后,翠山行不禁微微皺眉,最後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吾去煮些安神湯吧。」
「有勞。」
「弦首客氣了。」
翠山行起身,往廚房走去。
亭中只剩下了蒼一人,不過若是準確來說,應該還有道無餘的殘魂。
其實昨晚風愁別與少女互換身份的過程他是知道的,不過既然自家徒弟沒有隱瞞的打算,他就沒有將此事說出去,同時也想看看蒼能否察覺出來。
但不得不說風愁別和少女的演技太好了,如果他不知情的話,還真不知道兩人互換了身份,加上風愁別將道琴和玉佩都留給了少女,也不怪蒼看不出來,畢竟和少女相處快一天的翠山行都沒察覺到不對。
『汝在做什麼?』消化完方才信息的道無餘回過神來,就看到蒼拿出明玥,神情認真的在上面尋找著什麼。
「藥師詢問過愁別如今的異常,不過似是有何難言之隱,只問起藺無雙好友走時可曾留下什麼。」
蒼一邊解釋,一邊將明玥拿在手裡,細緻入微的檢查下,果然在劍柄處發現了一處隱蔽的道印,結構並不複雜,彷彿猜到了他會在劍上進行尋找。
輕鬆解開道印后,一封書信掉落在手中,還攜帶著一張字條,上面是自家好友熟悉的字跡:若是好友已經有所猜測,並有了準備,便將信拆開看看吧,裡面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什麼叫……有了準備?』道無餘覺得這句話很奇怪。
蒼亦是感到疑惑,不自覺想起慕少艾同樣有些奇怪的話語,拿起那封信,指腹在封口處輕輕摩挲片刻,隨後將信拆開,拿出寫滿整整一張的信紙。
待看到裡面的內容后,氣氛頓時凝滯,一聲說不清道不明的嘆息緩緩響起,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