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

程振自藍玉島出發，一路往北約三萬里，便覺周遭風浪漸緩。自飛舟向遠處望去，便見一方圓數千里的弧形山脈。

此地便是程振要去的地方，名為北玦島。

玉環有缺是為玦，此島陸從高天俯瞰便是一個北面有缺口的環狀，因此得名北玦。島陸最外圍是一圈萬仞高峰，其內除了靠近山峰部分是陸地，中央卻是海水形成的內湖。

北玦島內有靈脈鎮壓，外有山峰屏障，乃是北海上難得的風平浪靜之地。島陸雖然只有一道環形，但由於範圍廣大，也足夠大批修士在此修行。

靠近北玦島時，程振刻意放緩了飛舟速度，免得引起島上修士誤會。島上很快就有人見到有飛舟靠近，見到是單獨一架飛舟又沒有懸挂哪個商會或是家族標誌，立即便有執役弟子駕飛舟迎上來查探。

那幾名弟子在島上還未覺得如何，待飛到半空才發覺那靠近的飛舟不簡單，越是靠近越覺心驚。

尋常飛舟不過數丈到十餘丈，而眼前這飛舟卻有近五十丈長，飛舟之首乃是龍首形制，龍首威嚴，口中龍牙在天光下猙獰森然。飛舟中腹是三層船樓，雕樑畫棟，斗拱井然。整個飛舟頎長精鍊，一看就不是那種商會運貨用的榔槺之物。

這種飛舟一看就不是尋常修士能駕馭的，也只有大勢力方有這種手筆。執役弟子相互看一眼，知曉來人定不是尋常散客，心中也都小心起來。

「仙客安好，請問來我北玦島可有去處？」

待兩舟靠近并行后，執役弟子也不敢貿然登舟。見舟首甲板立著一位身姿挺拔丰神俊朗的白衣修士。雖看不出來人修為，但幾人知曉這當是一位玄光之上的修士，弟子詢問間也是小心客氣。

程振正要答話卻心有所感，只見自島上飛縱一道紅光須臾便到了近前，化作一青衣修士。

「哈哈，果然是十九弟，年前族中就有書信說你要來北海，卻不想現在才到。」

程振看著來人，認出是族中兄弟，名喚程執。當年在應山祖地還打過交道，當即笑著上前回話。

「可是四兄當面？當年一別卻有二十餘年未見了，四兄請上舟中說話。」

程執聞言直接飛到龍牙飛舟之上，先是掃視一圈艷羨道：「十九弟這飛舟果真不凡，論品級論工藝在龍牙飛舟中都是上品，不是尋常可比。」

程振笑道：「當不得四兄誇讚，這也是多虧族中族老出手，將原來飛舟重煉了一番，方有如今樣子……」

兩人寒暄幾句，這才有暇轉向一旁跟隨的飛舟。那幾名執役弟子可能是認出了程執，見二人說話不敢攪擾，又不好離去，便一路陪同，頗有些局促。

程振還未說話，程執便對幾人說道：「你等且回去吧，這位是我程氏族人，自有我來引領。」說著還從袖中掏了一個瓷瓶拋了過去。

幾名弟子連聲應諾，接過瓷瓶歡喜走了。

程振見狀問道：「四兄似乎對這北玦島頗為熟悉，不知何時從族中到此的？」

程執道：「說來，自你當年從族中返回宗門后沒多久，我不耐在祖父手下當值，便跟隨族中商隊到此了，算下來二十餘年了。」

程振知道程執的祖父乃是駐守祖地的化丹長老，在族中也有些權力。按理說，有他照拂，程執在應山修行應當很愜意才是。他卻甘願遠渡數十萬裏海波來這北海，也不知是人各有志還是另有隱情。不過，這些對程振來說沒有意義，他無意探尋他人隱秘，聽了程執回答也沒再追問。

「四兄在此多年，必是熟識環境。小弟初至，說不得有勞煩四兄的地方。說起來，當年回應山，也是四兄指引，卻是緣分。」

「哈哈哈，確如十九弟所言，你我兄弟確是有緣，否則如何能在這茫茫北海第一時間相見呢。」

程執聽聞程振所說，心中高興。他這些年雖不在東華，但北玦島和應山常年有船隊往來，消息並不閉塞。他是知道自己這位族弟的本事的，憑實力絕爭奪取真傳之位不說，大比更是奪了頭名。這種天資，不出意外將來便是族中扛鼎之人。

當年他祖父便要他交好與之交好，如今兩人都在北海，程執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我們先去見過叔父，把你的洞府選定，然後我再帶你在北玦島上逛逛。這裡和宗門中沒法比，但在北海卻是數得上的福地。這麼多年幾個家族在這裡傾注了許多資源，幾處坊市還是值得去看看的……」

兩人閑談間，由程執指路向著程氏駐地飛去。

北玦島作為北海上一處難得的大福地，本來一直是由妖修佔據。千餘年前，程氏等幾個世家組建蒼游會，開闢了北海商路，那時便盯上了這座島陸，那時島陸還不叫北玦。不過，那時蒼游會初至北海，屬於外來戶，只是勉強站穩腳跟，而那時北玦島妖修鼎盛。蒼游會並沒有顯露出自己的意圖，只是老老實實做生意。

蒼游會在北海積蓄力量謀划許久，結識了一些北海勢力，羽翼漸豐。在九百年前，北玦島上幾脈妖修彼此內鬥，實力大減。蒼游會抓住機會，聯合了幾方勢力猝然發難一舉奪了北玦島。

然後，島上修士前後又用百年時間打退了多次妖修反撲，這才終於將這北玦島牢牢收入囊中。

程氏在當年奪島之戰中是下了大力氣的，修士佔據北玦島后，程氏自然也佔據了好大一塊利益。島上最好的基礎修行之地便有程氏一席，那裡常年有族中化丹修士坐鎮。那也是此時程振二人要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