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醫生
監獄的禁閉室大約不到五平米大,裡面有一張單人床,洗手台跟馬桶,除此之外在沒有其他的,吃喝拉撒外加睡覺都在這個巴掌打的地方。
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是陳然被關進禁閉室的第三天早上,牆上四處是斑斑血跡,陳然是被負責送飯的獄警送進醫護室的。
陳然是嚴重的幽閉症患者,他曾看過幾年的的心理醫生,一直持續到常給他看病的醫生出國,新的心理醫生對他手動腳的被他揍了一頓之後才停止。
薛彥寧看見陳然是在監獄的醫護室內里,那時候對方早已經昏迷,躺在鋪著白色床單的病床上。臉色蒼白,嘴唇發青,雙手滿是血跡,手背上血肉模糊,情況看起來很嚴重。治療的時候陳然醒了,掙扎得很厲害,薛彥寧沒法辦只好叫人把陳然的腳跟手都綁在床上的鐵架上,給他注射的藥物里加了安定的成份才使對方安靜了下來。
薛彥寧下午給陳然的手換藥時,對方還在昏睡著。夕陽的餘暉打在病床上,病床上的那個人樣子看起來乖巧,可又不禁讓人覺得是那麼的脆弱,真像那個人。
沖著撲過來的黑影,勾動了扳機。
撲哧一一
流出來的是黑臭的液體。
四條腿,長長的尾巴,身子像狗,可頭部卻又像貓的生物,再一次低聲咒罵著。
陳然順著右邊的那條路往裡面走去,這裡應該是生物試驗室。房間很多,借著手電筒的光線,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里每個房間的情況,房間內的隔離罩里裝有各種各樣的動物。每個房間里的品種都不一樣,常見的貓,狗,羊,豬都有,甚至還有稀有的熊貓,麋鹿,揚子鱷……有很多陳然不認識的只能從門上的標籤中辨別。
有的隔離罩已經破裂,關在裡面的動物早已消失了蹤跡。
房間里的情況很慘烈,牆壁,地面,玻璃窗,門上四處可以看見噴濺的血跡。四周充斥著濃烈地血腥味,可以想象得出來裡面的人之前應該發生過激烈的搏鬥。
奇怪的是,他在這裡目前為止沒有看見任何屍體。
咔嚓咔嚓一一
清脆的咀嚼聲,聽起來像是啃骨頭髮出來的聲響一樣。
聲音是從一個半開的門裡發出來的。
陳然輕輕地用手推開那半敞著的房門,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進去。聲音是從辦公桌後面發出來的,槍端握在胸前,一步,兩步……
越來越接近。
操他媽,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見辦公桌後面,一隻山羊正在啃食著一具屍體的頭部。
砰一一
射殺掉那隻咩咩叫的,羊!媽的,那已經不能算是羊了吧。
低頭看了眼地面上的那具屍體,已經分辨不出原來的樣子了,臉上的肌肉全被啃食得乾乾淨淨。頭骨上沾滿了粘膩的分泌物,應該是從那啃臉羊嘴裡流出來的。屍體上長長的頭髮旁邊掉落著半隻耳朵,另外的一隻不見了蹤跡,看來這就是聲音的來源。
陳然用腳踢了踢地上的那具屍體,想要仔細辨別出胸前的身份標識。大褂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衣服上沾滿了碎肉以及身體上的組織細胞纖維。
不知道是由於什麼原因電源忽明忽暗地亮了起來,併發出滋滋的聲響,時有時無的光線比之前完全處在黑暗中更讓人膽戰心驚。
低下頭,終於看清楚了那具屍體上的身份牌。
miec-d-3實驗員薇薇安。
四周很安靜,只聽得見時鐘走動發出的滴答聲。
陳然醒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天亮了,朦朧的晨光透射到房間里,正好可以讓他看清楚整個房間。
房間不算大,擺著兩張單人床,頭頂上懸著一個點滴的掛架,上面掛著一個正在注射的藥瓶,另一端連在他的右腳上。
伸出手來,兩隻手都被纏上了紗布,有些不太靈活。皺著眉頭,用包裹得誇張的雙手揉了揉太陽穴,搞什麼,只有嬰兒才會被打在腳上吧。
大概是聽到房間里有響聲,門帘被撩了起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帶著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
看見床上的人醒了薛彥寧並沒有表現出意外,只是有些差異陳然的目光,隔著鏡片他都能感覺到那道凌厲的視線,和對方的年輕陽光外表很不符合。隨即一想,進來這裡的能有幾個是單純的也就釋然了。
陳然一眼就看出了不同之處,白大褂上的編號透露了對方的身份,隨即挑高了眉毛,這個獄醫竟然是個服刑人員。
坐在病床上,打量著來人。對方沒有開口,陳然更不可能會去主動搭話。
薛彥寧把陳然腳上的針拔掉,往針眼的位置貼上了一塊小膠布。取下掛在高處的藥瓶,便往外走。
房間里沒有門,與外面只有一條白色的帘子阻隔開。當他掀起帘子,床上的年輕人開口了。
「你的手真漂亮。」
說完這句話,陳然不去看對方的表情,往後一仰躺回到了病床上。
聽到陳然的話薛彥寧隱藏在鏡片后的眼睛閃了閃,掀開帘子走出了房間。一點都不像,那個人沒有這個銳利的目光,那種讓人掌控不了的氣勢。
陳然其實只是那麼隨嘴一誇,並沒有其他意思,這天還沒亮呢就幫他拔針什麼的總不能不領情不是。
至於說誇手那是因為他總不能誇對方的臉長得好吧,長的是不錯可沒自己長的好。那雙手冰涼的碰在腳上,倒也光滑細嫩。
可能是被關在禁閉室里產生的後遺症,陳然腦子有些懵,換平常他肯定不會這麼說。盯著房頂的眼睛發亮,腦子裡不停地回憶著夢裡的那些。
miec-d-3……
陳然有時候覺得自己也許是真的瘋了,竟然會夢到那些,可那些卻那麼真實,夢裡就像另一世界。
外面的天色朦朦朧朧的,陳然乾脆起身,趴在窗台上透過鐵窗看外面。遠處是連綿的青山,茂密的樹木。由於地勢比較高,一陣風吹過,夾雜著陣陣涼意。
薛彥寧原名翟矅,美籍華人,代號孤夜,職業殺手,另一個職業是外科醫生。入獄時間比蔣衛東晚一天,所犯罪名是非法行醫造成醫療事故。
人們都說同類之間是可以辨認出來的,相互之間可以感覺得到,例如殺手,gay,或者野獸……
翟矅欠了艾布特.諾克斯一個人情,一年半以前對方找到他,讓他用兩年的時間來還這個人情,他毫不遲疑地就同意了。任務很簡單,就是暗中基保護對方的小兒子蔣衛東兩年,如果期間保護人由於意外死亡那麼這個人情也算還了。
事實證明不愧為義大利黑幫諾克斯家族的人,果然各個都不簡單,尤其是這個蔣衛東更是詭計多端。一年多來過得很驚險,一方面是來阻殺的人越來越強,另一方面則是蔣衛東大約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千方百計地想要甩掉他。
沒想到再次進來,看見的是如此的景色。慵懶地靠在窗框上,專註的望著遠方,心思不知道飄到哪去了。
如果問陳然給的他的第一感覺是什麼?那麼他一定會回答,像一匹孤傲而又寂寞的狼。
沒過多長時間他就發現了不對勁,扶著窗邊的手握成拳狀正在發抖,白色的紗布血滲透了出來。
「你毒癮犯了?」薛彥寧冷清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你能弄到那個是不是?」
陳然聞聲轉過頭,眼睛里發出異樣地神采。
「你是憑什麼以為我會幫你去弄那個?」薛彥寧語氣裡帶著嘲諷。不過對方理著小平頭,眼睛濕漉漉的看著他。
陳然輕蔑地漂了對方一眼,「你可真沒本事,弄不到就直說。」
「激將法對我沒有用。」
「哼。」陳然不去浪費口舌,「出去。」
隨即咬住下唇,力道大得將下唇咬得鮮紅。走回到旁邊的病床,彎腰躺了上去,拉上被子蓋住了頭。
看著被子下面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人,薛彥寧微微眯起眼睛。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搞懂自己怎麼會鬼使神差的真去找那個東西了。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軟了。不對,是對方太像那個人了,那個人就是吸毒后死的,死的那麼……
監獄就像一個小型的社會,這裡有錢就可以弄到你想要的東西,煙、酒、包括毒品,只除了一樣,這裡沒有女人,但漂亮秀氣的原意出賣色相的mb大把的存在著。
有人的地方就存在著勾心鬥角,犯人也分著三六九等。有錢人依舊活在最上層過得瀟洒,沒錢的人依舊活得卑微。
陳然在醫護室的日子很享受,從早到晚的有電視看,吃飽了睡睡醒了吃,犯了癮了旁邊還有供應商隨時提供非法藥物。
「幹什麼?」
「我難受。」陳然有些委屈。
「那是你的事。」薛彥寧低頭寫著病例,沒去看陳然。
陳然伸出手一把就按住對方寫的本子上,「你不是醫生嗎?給我治治吧。」
薛彥寧看著面前的那隻手,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跳,這是要賴上他的節奏嗎?
沒錯,他猜對了,陳然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短短的幾天,陳然給薛彥寧的評價是外表冷漠,內心火熱,愛心過度泛濫,通俗點的說就是悶騷。悶起來很悶,騷起來又很騷的那種。吃軟不吃硬,這點和他很像。像拿捏住了對方的命脈一樣,陳然有些是無忌憚起來。
「你想怎麼治?申請去戒毒所?」
「不用去那,方法多得是。」陳然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把對方寫的那個本子直接壓在了屁-股底下。
「哦?」薛彥寧放下手裡握著的筆,靠在身後的椅子上,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幫我轉移注意力就好,讓我別老想著那玩意。」
陳然的眼睛徐徐發亮,打量著身穿醫生大褂的薛彥寧,撇了下嘴。抽出屁-股底下坐著的本子,翻看起來。
「怎麼轉移?」
陳然嘴角微微上揚剛要開口,額?本子上的內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姓名馬國安,年齡三十二,癥狀,持續高燒,打冷顫,目光獃滯,伴隨著嘔吐。
「他這是什麼病?」陳然手指著本子,微微眯起眼睛,狹長上挑的眼眸閃過一絲凌厲。
「疑是腦震蕩後遺症,或許是禽流感,不排除其他疾病,要等檢查結果出來才能知道。」
「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薛彥寧挑眉,「用這個轉移?」
「沒錯。」陳然回答得有些敷衍,最近感覺很糟糕,總會把那些夢裡的事情帶入到現實當中來。
「走吧。」痛快地就答應了,薛彥寧起身,他正好要去那裡巡視病房。
一拉門,門外的彭醫生穿著警服正準備往裡面進,看見薛彥寧便急匆匆開口:「小薛啊,馬國安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我剛給診斷過了,是胃炎,臨時接到通知要去省里開會,你幫我給他開下藥。」
彭醫生說完之後馬不停蹄地就離開了。
陳然瞪著彭醫生的背影,先前還算正常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歪著頭面色不善地掃視了幾下薛彥寧,扭頭走了。
薛彥寧一頭霧水,這是生氣了?自己好像沒有和他熟悉到這種可以隨意發脾氣的地步吧。
轉身回到辦公室里,對方對於他來說只是個陌生人,陳然不是那個人,干擾不了他的情緒。能夠影響他情緒的人早已經沒有了,生活猶如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