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博弈
送信使先生也被這嚇了一跳。
他認出了這顆腦袋,這是屬於被掛在廣場上示眾的那位異教徒的,他很快反應道:
「這就是那位被處決了的異教徒的頭顱,已經經過特殊處理,是一件極佳的收藏品,教堂的法師先生們想要,伯爵大人可都沒給。」
他笑起來,「相信這一定可以為您帶來好運。」
隨後他掏出懷錶看了看,
「請您允許,尊敬的費爾南德斯男爵,時間已經不早,我必須得走了。
「這張邀請函還請收下,如果您能在梅爾妮婭小姐的婚禮前忙完,有足夠的時間來參加婚宴,想必伯爵一定會親自向您致歉。」
羅素接過邀請函,隨後送信使向他行了告別禮。
接著,克利夫將他們帶離。
送信使先生離開的背影很挺拔,表情莊重,與禮服相襯,一絲不苟。
可他剛才就伯爵的禮物所做的解釋,在內行人眼裡卻顯得可笑。
他或許根本不認識任何一位法師,但通過某些途徑了解到一些內幕,於是借題發揮,將不了解的事物說的頭頭是道。
像他這類人都是如此,完全外行的人很容易被欺騙過去。
法師們要蘇里亞的頭顱是為研究,而非收藏。
不過送信使先生只是一個小人物,他的舉止言行完全不值得在意。
重點是米諾伯爵,這位伯爵知道羅素的巫師身份,送一個異教徒頭顱過來,如果不考慮他也是異教徒,那還真有點道歉和好的意味。
畢竟蘇里亞的頭顱確實很具有研究性,半骷髏半血肉。
但從伯爵的風評,以及上次會面的結局來看,他怎會如此好心。
如果不是出於和好的目的,那麼就是伯爵對他的身份產生了些猜疑,這是庇佑卡梅倫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羅素並不意外。
一般的異教徒或許會因此自亂陣腳,慌忙逃竄。
可細想下來,這又能怎樣呢,任由他猜測便是,作為王國男爵,除非豪爾赫·米諾有不容置疑的證據,否則都奈何不得他。
唯一能為伯爵提供無可質疑證據的,只有光輝教會的審判官,但他們現在自顧不暇。
可惜上次與伯爵的會面交談時間太短,沒有獲得他的標籤信息,這是一個疏忽。
城堡的建設暫且放緩,需要先解決掉米諾伯爵這個麻煩。
羅素找來埃迪遜,將邀請函拿給他,道:「到時間你代我去參加這場婚宴。」
埃迪遜雙手接過,「好的男爵。」他從不多問羅素的用意。
「你需要一身禮服。」羅素上下審視了下他的外貌,粗糙的沒有一點水手的樣子,更像一個農夫。
但是雙目有神,腰背直挺,一點也不怯懦拘謹。
指揮領民們耕作讓他受益匪淺。
「那我明天跟隨金色琉璃號去一趟米諾港,正好要去採購食物。」埃迪遜回復道。
羅素露出微笑,讓他進屋。
一件潔白的嶄新禮服懸挂在杆子上,還有一頂帽子。
「恭喜你長大成人,埃迪遜,今天正好是你的生日。」
埃迪遜驚訝地張大嘴巴,如果不是羅素提醒,他自己都忘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而且是成人日這樣的特殊時日。
往事如潮水般湧上靈魂的海平面,他記得自己就是在過生日的時候遇到的羅素,那天羅素來找自己的父親。
大概是在五年前,格拉斯琉璃工坊還未展露頭角的時候。
那一日,他收貨了兩件禮物,一個是父親手工製作的小木船;一個羅素給的糖果。
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埃迪遜連忙將其抹掉,
「還是我明日去米諾港買一套黑色的吧,白色不耐臟,男爵。」
「難道你覺得這是可以退掉的嗎?」羅素笑道,「收下吧,你已經成年,需要一件禮服來應付各種社交場所。」
埃迪遜張口,欲說無言。
羅素接著道:「去洗一洗,試試這件禮服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話還有時間修改。」
「好。」埃迪遜飛也似地離開了,他需要找個無人的地方,釋放被壓制住的情緒。
如果沒有羅素,他覺得自己現在一定還是個在船上蹉跎的底層水手,雖然當水手,是他兒時的夢想。
這種被大人物看重的感覺是難以言表的。
激動過後,埃迪遜感到一陣惶恐,出身底層人的自卑,讓他患得患失起來。
自己真的有值得被看重的地方嗎?
就算有,之後它會不會因為某種原因消失呢?
此時的埃迪遜進入了人生關鍵時期,他開始對自身的能力進行審視,與別人進行對比。
他已經半隻腳脫離了原來的階級,只要能建立起高階級精英人士獨有的自信心,便可實現躍層。
不要小看自信,有能力但缺乏自信的人不敢展現自己,那就是被埋住的金子。
金子被埋住便不會發光,沒有人會理會一個被埋住的金子,反而會嘲笑金子有時表現出的不平凡。
潔白的禮服並沒有使埃迪遜黝黑的皮膚更加顯著,相反,提亮了不少。
同樣潔白的圓頂高帽遮住了他乾枯的金頭髮,穿著一身白色,埃迪遜覺得非常彆扭,有一種成為了焦點的錯覺。
他站在一面全身鏡前不適的扭動身子,結果被羅素用銀杖打了下腰桿。
「腰部挺直,昂首,挺胸,雙腿並立。」
埃迪遜照做,一點點調整儀態。
「很好。」羅素將銀杖收回,「記住現在的模樣,到時候參加婚宴就要這副樣子。」
「是,男爵!」
埃迪遜突然像個士兵一樣高聲道。
白禮服很合身,於是被收了起來,他本想讓男爵代為保管,因為他與另外兩位水手合住。
小小的屋子裡住著三個人,衛生環境可想而知。
但羅素要求他自己保管好自己的禮服。
「一身合適的禮服,在社交場上就是你的另一張臉,自己的臉面需要自己去保養維護。」羅素道。
這句話埃迪遜有些不能理解,但他還是照做,將禮服疊好放到箱子里。
抱著箱子,他邁著歡快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葉棚木屋。
兩位水手舍友恰巧在。
「嘿紀律員先生,男爵大人這是給了您什麼寶貝?要用這樣的箱子裝?」
男爵對埃迪遜的偏愛,在珊瑚島上是人盡皆知的。
「一件衣服而已。」埃迪遜走進去想要將其塞入床底,他不是個愛炫耀的性子。
「快打開給我們瞧瞧,紀律員先生。」兩位水手舍友充滿了好奇,「好讓我們見識見識,男爵大人送的是什麼樣的衣服。
「可還真沒見過貴族給我們這樣的泥腿子送衣服。」
「別瞎說。」另一位水手調侃道:
「恐怕我們很快就要喊紀律員先生為船長啦,沒看克利夫大副一直都是大副嗎,哈哈。」
另一位水手也笑起來,他們並沒有太大惡意。
埃迪遜無奈地打開,「瞧吧,就是一件禮服。」
兩位水手看去,一起發出羨慕的聲音,「這件禮服至少值五枚銀幣。」
「沒見識。」另一位水手鄙視道,
「這看著怎麼都得.....十一枚銀幣二十銅板!在蒙德城有位老爺,在酒館里向我們炫耀過他的禮服,那件看起來和這個差不多。」
兩人只是看著揣摩,沒有下手去摸布料如何。
「看好了吧。」埃迪遜問道,「看好了我就收起來了。」他閉上箱子,就要放在床底。
一位水手連忙制止道:「誒誒,你在幹什麼,這樣貴重的衣物怎麼能放床底,太潮濕,會發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