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無法逃避的命運（4k）

【米諾港日報：

今日焦點：光輝教會麾下多地發生暴亂！！

光輝首都聖倫城被迫解除封鎖，代理教皇大衛·哈里伍德命第五審判騎士團出擊，鎮壓暴亂。

本報將持續跟進，不容錯過！！！】

......

埃迪遜一身潔白的禮服站在金色琉璃號的船頭上，面朝大海，身姿挺拔，水手們一邊忙碌著，一邊偷偷在後方艷羨地看著他。

早就料到他會飛黃騰達，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差不多半年前，這還是個他們看不上眼的怯懦小子。

「紀律員先生。」正在維護甲板的水手突然高聲道，「您難道不覺得，自己現在還缺點什麼嗎？」

「有嗎？」埃迪遜轉過身，低頭從腳背一直看到上胸部，全是乾爽嶄新的，沒有一絲缺陷，「哪裡有問題？」他問道。

「不不不，紀律員先生，不是有問題。」

水手支起腰，暫時停下手頭的工作，將一隻胳膊肘頂在拖把桿上，另一隻則捋了捋乾枯的黃頭髮，就這麼歪斜地站著，上下審視他們尊敬的紀律員先生。

埃迪遜被看的心慌。

這時，水手長尼奧聽不到甲板上的動靜，於是走上來看看。

他問道：「吉米，你在幹什麼？為什麼傻站著。」其他停下工作的水手，也沒逃掉他的數落，「你們在幹什麼？」

埃迪遜連忙打圓場，說道：「尼奧水手長，他們在幫我檢查我身上缺少的東西，並沒有偷懶。」

尼奧上下看了看埃迪遜，「哪裡有什麼問題？」接著他轉過去對水手們說，「快乾活，懶貨們，這條老船可必須精細對待。」

自從被任命為水手長，這位光輝之神的泛信徒就變得越來越嚴厲，越來越正經，再也不跟他們這幫泥腿子，一起去下楓區的小巷子里找樂子了。

下楓區是米諾港有名的貧民窟。

水手們憑藉十六枚銅板的月薪，可以在那裡體驗到富豪的快感。

黃頭髮吉米使著拖把，一直到埃迪遜跟前，小聲說：「您現在缺個女伴。」

金色琉璃號一到米諾港，

水手們結伴，撒了歡兒的向著下楓區奔去。

採購物資需要等埃迪遜參加完婚禮之後，這怎麼也要一天的時間，貴族最講究排場了。

他們的本職工作早已完成，因此可以休一個短暫的假期。

米諾伯爵的女兒梅爾妮婭小姐出嫁的消息，弄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不過以往也是如此。

作為米諾港世代領主，

米諾家族在這裡根深蒂固，任何出自這個家族的消息，都會滿城風雨。

卡勒拉大法師這樣站在法師界接近頂端位置，國王陛下也不敢冷落的人物，在米諾港經營十幾年，也無法做到絕對的壓制。

「要我陪你一起去嗎？」尤斯托問埃迪遜，他這次同樣跟來了。

「我自己就好了尤斯托隊長。」埃迪遜拒絕道，「參加個婚宴而已，應該沒什麼事，只要我別自己丟臉。」

「好。」尤斯托看著埃迪遜的笑臉沒多說。

中級騎士的桎梏令他心煩意亂，耐性越來越稀薄，而且易怒。

埃迪遜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不能理解騎士與騎士之間的差別，無法安慰他。

「我走了，尤斯托隊長，還請您多注意下他們的安全。」

埃迪遜登上馬車，伸出手掌揮了揮以示告別，尤斯托同樣回以此禮。

中級騎士並沒有比初級騎士強很多，淺顯的說：兩者不過是一打十，和一打幾十的區別。

在戰場上，騎士的武力絕不可能是致勝點；而在王國政務體系內，個人武力更是不值一提，有時還會帶來一些困擾。

——勇敢的騎士往往衝鋒在前，於是讓世人產生魯莽的錯覺。

尤斯托只是又一次體會到了絕望的無力感，喚起了令他沉淪的往事。

他不願回想往事，於是發瘋似的訓練，麻痹自己。

他其實是在自討苦吃。

......

安納西小鎮。

拉蔻兒還未做什麼，老男爵就已經拿著梅爾妮婭小姐的婚宴邀請函，問她要不要去參加了。

對一位高級騎士有所企圖是很危險的舉動，但經過熟慮后，拉蔻兒決定一試。

卡梅倫只要往羅素的島上一躲，就可安然無恙，她卻要絞盡腦汁，想盡辦法的去規避，還必須要合情合理，不被人察覺到異常。

她只掌控了安納西男爵城堡的非理智區域，並非擁有絕對控制權。

老男爵和他的子嗣都是有邏輯的健全生命體，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在這裡久住不暴露。

趁著卡梅倫來給老男爵檢查身體狀況，二人商量起計劃。

（面對面交談不會產生任何暴露的風險）

「蘇里亞的暴露，一定會讓伯爵安排更嚴格的安保措施，我們必須要優先確保自身的安全，然後去執行爵士交代的任務。」

拉蔻兒頷首贊同，等待卡梅倫說出解決方案。

「用這個東西，可以保證我們絕不會暴露。」卡梅倫從藥箱里拿出一個小黑瓶，裡面裝著混濁的液體。

他把它遞給她，道：

「你最好還是別問這東西的成分，只要將它倒進浴缸里，躺進去浸泡，一直泡到感受不到體內有亡靈力存在的時候，那便大功告成。」

拉蔻兒把它放在眼前仔細查看，隱隱有不明固體在瓶體內漂浮著。

「副作用是什麼？」她問。

「會吸引各種毒蛇，以及無規律的靈魂陣痛。」

卡梅倫答：「米諾伯爵堡應該不會有毒蛇，要注意別因為忍不住疼痛而暴露。」

「嗯。」拉蔻兒選擇相信卡梅倫。

「等到去參加婚宴的前一天在使用，這東西最多讓我們體內的亡靈力沉寂二十四小時。」

卡梅倫最後說：

「動作要快！」

......

米諾伯爵堡。

新娘梅爾妮婭坐在一面鏡子前，擺弄著自己的姣好的面容，她的好友艾絲蒂爾也在一旁。

出嫁本是值得高興的日子，可這二人看起來都不太開心。

尤其是光輝教會的傳教士艾絲蒂爾小姐，她更是一身即將遠行的打扮。

「那不是你的真愛，梅爾妮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艾絲蒂爾無法理解她的決定。

剛剛才完成成人禮的梅爾妮婭，完全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真愛，但現在卻匆忙結婚。

她甚至只與新郎見過一面，就是在成人禮上。

新郎傑里米·加爾利，二十五歲，八年前以極優成績畢業於王國新月自由民學院，現在米諾港政務系統內任高級職員。

出身卑微，但社交與工作能力均是頂尖。

若是出身米諾家族，此時定已經脫離米諾港這樣的小池塘，進入東部行省（新月半島），乃至是王國權力的核心任職。

黑森王國現處於一個很複雜的情況，教會、國王、貴族，三方互相牽制，鼎立並存，導致行政體系怪異。

講究功勞、資歷的同時，又有不講道理的一飛衝天之事。

一個職務的任命，三方可以同時插手。

地方貴族，不藉助屬於他們的核心權力（貴族議院）就可以影響核心權力，核心權力同樣可以直接的影響地方。

梅爾妮婭罕見的沒有回復艾絲蒂爾的問題。

過了好久，艾絲蒂爾打破平靜，又道：

「如果是有人逼迫你，那就和請我走吧，梅爾妮婭。」

「沒有人逼迫我。」梅爾妮婭透過鏡子看著她的眼睛，「這是我自願的。」

兩人通過鏡子對視。

艾絲蒂爾看到梅爾妮婭平靜的眼眸，她好像......真的是自願的。

「開心點，艾絲蒂爾。」

梅爾妮婭站起來正視她，伸出作惡的雙手，掐住她的小圓臉，在平常，艾絲蒂爾一定會反抗，她也會捉弄一番后發出悅耳的笑聲。

可這次，艾絲蒂爾沒有反抗，同樣平靜地看著她，彷彿在用明媚的漂亮眼睛質問她：

你真的是自願的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梅爾妮婭收回手，輕輕地說：「參加完我的婚禮再走，好嗎？」

「作為傳教士，我無法參加一場出於別種目的的婚禮。」艾絲蒂爾嚴色道，「這是對靈魂的褻瀆。」

「哪有人的婚禮是純粹基於愛情的？」梅爾妮婭不服的辯解道，「郊外的農夫，甚至不知道愛情兩個字怎麼寫。」

「這正是我身為傳教士的職責。」艾絲蒂爾道。

梅爾妮婭撅起嘴，感覺到委屈。

「為什麼要這樣決定呢，梅爾妮婭。」艾絲蒂爾語氣與神態柔和下來。

「您現在，」梅爾妮婭突然用了敬語，「真是一個討厭的傳教士，怪不得你的信徒寥寥無幾。

「參加完我的婚禮再回聖倫城吧，那麼遠，晚一兩天也沒事。」

她俏皮地說，

「難道你真的忍心，拒絕參加你最好的朋友這麼重要的時刻嗎？啊！我的心真是被你傷透了。」

「對不起，梅爾妮婭。」艾絲蒂爾說道。

梅爾妮婭的心突然如墜深淵，但接下來，艾絲蒂爾的話又將她拉入聖堂。

「我會參加伱的婚禮。」

她原來真的只是道歉！梅爾妮婭喜極而泣，上前緊緊抱住艾絲蒂爾，腦袋埋在她的頭髮里大哭起來。

淚水打濕了艾絲蒂爾的頭髮。

她沒有在質問她，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她。

漸漸的哭聲停止，梅爾妮婭紅著眼眶，斷斷續續道：

「你....哼.....到時候……哼...你來擔…擔任…牧師。」

「好。」艾絲蒂爾承諾道

接著，兩人說了很多悄悄話。

送別艾絲蒂爾，梅爾妮婭拿起她送的奧格羅斯兔羽毛製作的羽筆，在一張精緻的羊皮紙上寫下：

【再見集·十一

令人傷心的艾絲蒂爾，今天你的言行真是讓我生氣。】

她換行接著寫：

【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原諒你的過錯，希望別有下次。

我們不再是小孩子，親愛的艾絲蒂爾，既定的命運從不因躲避而不到來，我們必須要勇敢的面對它。

你選擇了拋棄我，回聖倫城，不就是去面對自己的命運嗎。

為什麼要阻止我去面對我的命運呢。

你還敢凶我！真討厭！

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選擇原諒你，這是最後一次。】

梅爾妮婭重重的寫下句號，準備將這張羊皮紙疊落在另外十張上邊。

剛要放下，她覺得少了點什麼，於是又將紙攤到桌面上：

【真愛，

或許它只藏在紙上，

藏在文字中，

藏在我們的幻想里。】

……

大婚的日子到來。

米諾港的人全部喜氣洋洋的為梅爾妮婭·米諾小姐祝賀，他們根本沒見過她，但並不妨礙為她感到高興。

結婚是高興的、喜慶的、值得慶祝的，這是常識。

更何況，她還是米諾家族的小姐。

年幼的孩子們問梅爾妮婭是誰，大人們是這麼回的。

埃迪遜邁著一絲不苟的步伐走進城堡大廳。

這裡的裝飾與上次大相徑庭，充滿了婚禮的喜慶，奢侈的紅色裝飾充斥著大廳，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真誠的笑。

沒人想到梅爾妮婭會如此快的決定所屬，快的有些草率。

不過這場婚禮可不草率，米諾伯爵邀請了所有能邀請到的賓客，空寂的古堡幾百年來從未迎接過如此多的賓客。

米諾家族的每一位成員都在忙碌著，為梅爾妮婭小姐忙碌。

伯爵親自在古堡的城門口迎接賓客，衛兵穿著嶄新鋥亮的盔甲，站姿像他們手中的武器一樣挺拔。

卡梅倫一身醫師大禮服，跟著老男爵與拉蔻兒進入到米諾堡。

或許他們二人是這麼多賓客里，唯一懷著不軌心思的。

婚禮正式開始了，

擁有不同命運，不同身份的人齊聚一堂。

埃迪遜穿著白禮服、卡梅倫穿著黑禮服、拉蔻兒穿著紅禮服。

光輝教會傳教士艾絲蒂爾，作為梅爾妮婭·米諾小姐與傑里米·加爾利先生的見證人。

她正在說著誓詞：

「梅爾妮婭·米諾小姐，無論貧窮、疾病、困難、痛苦，富有、健康、快樂、幸福，你都願意對傑里米·加爾利先生不離不棄，一生一世愛護他嗎？」

梅爾妮婭答：「我願意。」

「傑里米·加爾利先生，你願意娶這個女人嗎？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窮、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也不休止。」

傑里米·加爾利答：「我願意。」

……

婚禮結束后，

艾絲蒂爾帶著梅爾妮婭給的，裝訂好的十一張羊皮紙離開了米諾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