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立儲

第248章 立儲

「聖上已經擬旨立儲了。」

在距離北都還有一天的路程時,晏長風收到了吳循的信。

柳清儀微微皺眉,「立誰?聖上現在還有哪個皇子?」

盛明宇:「是立太子的兒子。」

柳清儀想起來了,太子有好幾個侍妾都有了身孕,生個兒子也正常,「但這麼小能當皇帝?」

盛明宇冷嘲熱諷道:「對一部分人來說,皇帝不需要行,聽話就行。」

柳清儀:「那我們怎麼辦?現在回去應該遲了吧?」

「立儲不是聖上一個人的事。」裴修道,「朝中有支持的就有反對的,且要扯皮,咱們明日晚上就能到北都。」

如他所料,早朝上,陳公公宣讀完了聖旨后,滿朝嘩然,支持者與反對者用唾沫星子大戰了三百回合。

「皇孫出生不足百日,如何為儲?」

「百日怎麼不能為儲了,國法祖訓哪一條不許了?」

「如今大周朝內憂外患,聖上龍體欠安,需年長的儲君輔國才是啊!」

「大膽!聖上正當壯年,又不是不能理政,何須輔國?」

「需不需要輔國你心裡沒數嗎?滿朝文武天天在早朝上傻站著,這麼多月議成過一件事沒有?長此以往,如何使得?」

「大膽!你是在暗指聖上無用嗎?」

「無用可是你說的。」

「放屁!」

「你才放屁!」

「你斯文掃地!」

「你成何體統!」

「……」

劉鶴站在群臣之首,靜觀片刻,發現支持的多半都是原先的太子黨。但據他所知,這一部分支持者又有一多半是沖著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被皇后以修養的名義軟禁在德慶侯府,知道的人不多,所以才被成琨鑽了空子。

他又瞥了一眼端著聖旨看熱鬧的陳公公,這老貨的態度很有意思,不說也不勸,好像巴不得朝臣吵翻天。他一直疑心陳德發是裴霽清的人,可又覺得是想多了,裴霽清是有些本事,可也不至於連聖上身邊的老人也收買了。

不過倒也不重要,看起來,陳公公是不樂見立皇太孫的。

陳公公被劉鶴瞥了一眼,這才裝模作樣地勸道:「哎呦,這怎麼話說的,各位大人怎麼還吵起來了?」

他這勸了等於沒勸,各位該吵還是吵。

「哎呀,劉閣老?」陳公公去求助劉鶴,「老臣喊破了嗓子也勸不住,這可如何是好啊,您要不勸一勸?」

劉鶴也覺得差不多了,出列道:「臣也覺得不妥,皇孫並非嫡孫,也非賢者,立為儲於理不合,還請聖上收回成命!」

那些沒說話的大臣都在等首輔表態,他話音落,便站出來附和。

「請聖上收回成命!」

「請聖上收回成命!」

「劉閣老,你這是在質疑聖意嗎?」開口的是今日特意請來的余太傅。

余太傅是三朝老臣,他原先是太子師,與大長公主又是親家,不出意外,將來還會教皇孫,支持立皇太孫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老人家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凡有大事,聖上都會徵詢他的意見,他的話某種程度上比劉鶴有分量,他一發話,支持派的腰桿兒立馬挺直了。

「太傅所言有理,聖上既然已經決定,便有他的道理,反對者又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

支持派站在太傅身後,對劉鶴指手責問。

劉鶴淡然道:「太傅大人,您與太子有師生之誼,偏私我們能理解,但也不能拿大周朝的存亡開玩笑,如今是個什麼局面,您心裡應該有數,立一個襁褓之中的小兒為皇儲,到底是為社稷安定,還是為社稷存下隱患?」

余太傅雖有些迂腐,但不糊塗,他心裡當然知道國賴長君,可如今聖上哪還有個像樣的皇子?

聖上一共有十二子,如今存活的也就只有十皇子,十一皇子與十二皇子,十皇子跟十二皇子是倆無用的草包,十一皇子剛剛混出個人樣來,卻又成了叛賊。

皇孫雖小,但還可以培養,至少是比立草包好多了。

「劉大人,老夫從不偏私,但凡有合適的皇子,老夫也不會支持立一個襁褓嬰孩。」

劉鶴:「蜀王是否是叛賊還不能定論,太傅何不等蜀王殿下回北都再做定奪?我相信大長公主若在朝上,也不會同意聖上這樣倉促立儲。」

這話里的信息有點大,余太傅有點沒反應過來。

蜀王叛亂不是已成定局了嗎?馬上都要打到北都來了,還不是造反?

還有,什麼叫大長公主也不會同意,立皇孫不是大長公主的意思嗎?

「據老夫所知,大長公主是同意立皇孫的。」

劉鶴就知道老太傅讓成家人跟皇后耍了,他疑惑道:「太傅最近可見過大長公主?我已有些時日沒見她了,還想著大長公主若是身子好些,得儘快出來主持大局才好。」

余太傅也沒見過,所聽皆是來自皇後跟太子妃。他搖頭,「老夫也有些時日沒見過大長公主了。」

「這……」劉鶴看向那些支持派,意味深長道,「大長公主雖說將養身體,可也不至於不露面吧?」

那些被太子妃跟皇后忽悠的前太子黨也紛紛犯起嘀咕,沒露面,原來不是大長公主的意思嗎?

如果大長公主不知此事,那不就是太子妃跟皇后自作主張?

於是,這部分大長公主的人的態度就不那麼堅定了,紛紛啞了火。

支持派不吭聲,反對派就佔了上風,陳公公無可奈何,只好回去復命。

「都要造反不成!」

聖上聽聞大半朝臣不支持立皇太孫,氣得渾身哆嗦。

「聖上息怒息怒!」陳公公勸道,「哪回有事不得吵上半天,何況是立儲這樣事關社稷的大事,急不得。」

「怎麼急不得!」聖上氣得頭暈,「這是根本不把朕放在眼裡!太傅怎麼說?」

陳公公道:「老奴瞧太傅的意思,是想聽聽大長公主的意見,可偏偏最近大長公主足不出府,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身子骨好沒好。」

「大長公主她不是同意立皇太孫嗎?」聖上也是受騙者之一,皇后說她老人家是同意的。

陳公公:「皇後娘娘是這麼說來著,可是今日余太傅,劉閣老,還有各位大人們都說好長時間沒見過她老人家了,本來一些大人跟您似的,也以為大長公主同意此事,也是支持的,後來就不吭聲了。」

聖上雖然不高興朝臣們都對大長公主唯命是從,但也覺得此事蹊蹺,「你叫吳循來,去德慶侯府瞧瞧去。」

「聖上,」陳公公為難道,「司業大人他最近不在鳳鳴宮了。」

「什麼?」聖上平日感受不到白夜司的高手在身邊,所以人家走了他不知道,「那白夜司其他人呢?」

陳公公:「也,也不在。」

聖上瞪大眼,剛想說白夜司要造反不成,又想起來,白夜司如果要造反他也攔不住。

那日皇后說白夜司有問題后,聖上就質問了吳循,氣頭上好像是說了一句不要對鳳鳴宮的事擅作主張的話。

皇帝跟玄月閣之間,是以互相信任為基礎的輔佐關係,並不是無條件聽命於他的侍衛,倘若信任不在,玄月閣就有權利單方面終止合作。

聖上這會兒冷靜下來不由後悔,沒了玄月閣,他就是聾子瞎子,辦個事都不方便。但另一方面,他又有帝王自尊心作祟,他堂堂一個皇帝,做什麼這麼低三下四的,沒了白夜司也不是過不下去了。

「陳德發,你親自去瞧瞧,悄悄的。」

「哎,老奴這就去!」

德慶侯府距離皇宮不遠,很快陳公公就回來了。

「聖上!老奴沒能進去侯府。」

「什麼叫沒能進去?」

「老奴被府外的看護攔下了。」陳公公道,「說是大長公主的意思,她老人家靜養期間不見任何人。」

聖上沉下臉,「那就是說,大長公主確實不知道此事,皇后在騙朕!」

陳公公沒吭聲。

聖上雖然隱約意識到皇后存了些私心,但沒想過她會軟禁大長公主,更想不到她還敢有更大的欺。若只是為了立儲,存些私心倒也正常。

「陳德發,你說此時立皇太孫到底對不對?」

聖上下意識依賴大長公主的決定。得知她原來沒有同意此事,也對自己的決定起了懷疑。

「哎呦聖上您折煞老奴了!」陳公公惶恐,「老奴是個什麼東西,哪裡敢置喙此事!」

「讓你說你就說!」

陳公公一張肉臉扭曲著,糾結半天才不得已道:「聖上,老奴不懂這些,不敢評判,倒是覺得劉閣老說得有理,不妨等蜀王殿下回來再做定奪。」

「你個糊塗東西!」聖上一聽蜀王就來氣,「他都打到北都城下了,還有他什麼事,你滾滾滾滾!」

陳公公立刻退下,有多遠滾多遠了。

聖上是有脾氣的,尤其病榻上待久了,越發多了三分無能戾氣,朝臣越是反對他越是要立,第二日早朝,他坐上玉輦,讓人抬著他上朝宣布此事。

然而他還沒坐上龍椅,蜀王便到北都城外了。

「聖上!蜀王兵臨城下了!」

「他還真敢帶兵攻到城下!」聖上怒衝心頭起,「關閉城門,給朕將叛賊斬殺城外!」

盛明宇在城下不假,但沒有帶兵,也沒帶武器,只帶了著太子的棺槨,盛明軒的人頭,還有押運成鋒的囚車。

武將進城不得帶兵,他不是來攻城的,自然要遵規矩。但守城的卻不放他進城。

「反賊盛明宇,聖上有令,務必將爾斬殺城外!」

盛明宇就知道成琨不會那麼容易叫他進城,「叛賊?你見過一個人當叛賊的嗎?」

守城之人不接茬,只道:「上箭,將此賊射殺!」

話音落,城牆上出現了一排弩箭手,一起箭指盛明宇的腦袋。

盛明宇大無畏地站在當中,指著城頭上發號施令的人,「我認得你,是北軍衛的指揮僉事,叫什麼來著,叫金展是吧,怎麼,指揮副指揮都不在,你成了北軍衛領兵了?是不是成琨許諾你,只要你替他辦事以後指揮使讓你做啊,那巧了,成琨也是這麼許諾他兒子的,可現在你瞧,成副指揮成了階下囚,成琨也沒說救他一下,親兒子都這待遇了,你一個外人嘖……」

金展對他的挑撥無動於衷,「少廢話,射!」

弩箭破空而來,盛明宇翻身躲到棺材後面,那些箭頭噼里啪啦地扎在了棺材上,如果穿透力夠的話,太子殿下的腳丫子已經成刺蝟了。

「大膽!那可是太子的棺槨,你們竟敢如此大不敬!」盛明宇躲在棺材後面狐假虎威,得意非常。

弩箭霹靂吧啦地落在棺材上,地上,也有一些打在了囚車上。不過沒有射中成鋒,應該是他老子還殘留幾分人性,不到萬不得已不殺他。

盛明宇偏要試探人性,從太子棺材後面跳到囚車後面,「成鋒,要不要打個賭……哎呀!」

賭還沒打,一隻弩箭射向了成鋒的頭。盛明宇將成鋒的頭摁倒,同時自己低頭,險拎拎避開了這一箭。

「我還是換個靠山吧。」盛明宇重又躲到了太子棺材後面,「我本來還以為用你威脅你爹出來,這下可不成了,喂,金展,叫成琨出來,他一個始作俑者,好意思不露面嗎!」

然而沒人搭理他,弩箭手換了一批又一批,這是不把他弄死不算完。

城樓上的金展皺眉,太子的棺材都快被打爆了,卻不能傷到蜀王分毫,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下令:「開城門,出城斬殺!」

他一聲令下,城門打開,有百餘人涌了出去。殺一個手無寸鐵的蜀王,這些人足夠了,因此他們出去后,城門再次關閉。

可城門剛關,不知從哪冒出來幾十個百姓,他們動作飛快,鬼似的眨眼就到了衛兵面前,攔住他們的去路。

兵不得無故殺民,但這些衛兵不管不顧,提刀就砍殺攔路的百姓。他們先動手,百姓自然要抵抗,雙方打在一起,不過眨眼間,百餘名衛兵就橫屍城樓前。

金展瞠目結舌,他站在城樓上,甚至沒看明白那些所謂百姓是怎麼出的手,百餘衛兵竟然就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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