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低泣
已經沒有最初見到這密林的欣喜,四個人發現他們一直在這附近兜圈子。龍捲風颳走了他們僅剩的物資,一天沒吃東西的幾個人只能靠吃樹葉,啃樹皮充饑,卻根本不頂事,已經餓得頭昏眼花了。
幸好這裡有樹木,他們拾了一些乾柴生了營火,雖然肚子餓,身體卻暖和得很。而且,這種被綠樹和泥土環抱的幸福感覺已經多少年沒有過了。另外兩個隊員靠在一起烤火,舒展有氣無力的說:「也不知道凌寒被吹到哪去了。」
陳雲蕤用毛巾擦拭著他的博萊塔92f型手槍,低聲說:「他會沒事的。」
「但願吧。」舒展從背包里掏出天珠探測器敲了敲,嘆息道:「這玩意是不是壞了?進藏就沒響過。」
「肯定是壞了,凌哥不是帶著兩顆嗎?我也沒聽到提示啊。」張琦說。
「這儀器屏蔽了至純天珠以外的所有天珠,他那兩顆不是至純天珠,當然不會響。」舒展說。
「至純天珠?那是什麼?它跟普通天珠有什麼區別?難道咱們不需要普通天珠嗎?」
舒展搖了搖頭,「你們還真是一無所知啊!」他從兜里掏出一顆栓了鏈子的奶茶色兩眼天珠石,在火光前晃了晃,「這也是天珠,但並不是西藏產的千年至純天珠,它缺少一種物質,也欠缺至純天珠特有的磁場。所以它不具備靈性,也就不可能選擇合適的宿主,從而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對方露出驚嘆的神情,「難道真的只有西藏才有至純天珠嗎?」
舒展微微一笑,「當然了,據史料記載,大約4ooo多年前一顆巨大的隕石撞擊到了喜馬拉雅山域,撞擊力加上高溫混合在瑪瑙礦內、致使岩礦熔化、崩炸、散落,在飛奔的過程中受到大氣流的影響,形成圓柱體,這些圓柱體碎石內含有十四種火星上的元素,以13伏特的磁波成為地球上獨一無二的力量體。而後來經科學家證實,這種礦石就是咱們要找的……天珠。
天珠具有天然宇宙強烈的磁場能量,其中鐿元素的磁場更是相當強烈,是水晶的3o倍,而且全世界目前只有西藏的千年至純天珠有這種特殊元素的磁場。這個探測儀也是根據天珠的元素和磁場研製的。」
「哇!聽上去真厲害啊!在地球上生活了這麼久,竟然不知道世上有這種神奇的東西。」
兩人這麼上道,舒展不自禁的揚起下巴,哼笑道:「其實千年天珠也不算啥,西藏的好多文獻上還記載著萬年天珠,誕生於一萬八千多年前的古象雄王朝,比瑪雅文明還早了一萬多年呢!」
兩個隊員驚呆了,「舒老師,您真是太厲害了,竟然知道這麼多。」
「呵呵,這不算什麼……」舒展自得的擺擺手,準備繼續給他們講講關於天珠和佛教的傳說,突然感到手心一陣顫動,隨後聽到了嗶嗶嗶嗶嗶……十分急促的聲音響起。
舒展震驚的看著手裡的天珠探測儀,驚叫道:「陳、陳!快看探測器!是天珠!天珠有反應了!」
三人一齊過來看,簡陋的藍屏上赫然出現了兩顆白點,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他們所在的位置飛來。
「天珠長腿兒了?」舒展奇怪的說。
「很有可能是寄生者!快起來!」當過特種兵的陳雲蕤反應極其敏銳,立即掏出備用手槍扔給舒展一把,拎起背包,很快便全副武裝起來。
「寄生者?這裡怎麼會有寄生者?難道這裡還有活人?怎麼可能?」舒展一邊撿起僅剩的一個水壺和少得可憐的物資掛在脖子上,乒乒乓乓的追上去。
陳雲蕤沉聲說:「不知道。」
舒展舉著探測儀,大聲嚷嚷道:「啊啊啊!越來越近了!啊!它、它停下來了……」
陳雲蕤突然伸手示意大家停下腳步,他半躬著身體,舉起ak-47衝鋒槍對準草叢,低聲說:「別動,前面有東西。」
被火山灰籠罩的地球沒有星斗也看不見月光,如果沒有不遠處的營火及他們手電筒發出的光芒,這個世界將是一片漆黑。對面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三個人都下意識的向陳雲蕤靠攏,神經綳得緊緊的,好像隨時都能斷掉。
嗖!一個白影從茂密的草叢中竄出,落在據他們十米開外的地方。即使是有所準備,四個人還是被那東西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匹異常龐大的成年灰狼,黑暗中能明顯看到它通體泛著淡白色的光暈。它除了前額向後背延伸至尾巴的位置是灰藍色的,腳掌及身體大部分都是淺灰白的顏色。它的雙眼冒著冷冽銳利的寒光,叉開前腿,正微低頭呲著獠牙死死的盯著他們,一副捍衛領地不容侵犯的架勢。高大威儀的灰狼在漆黑的夜晚彷彿充滿了靈性,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心驚膽顫。
舒展指著灰狼興奮的尖叫:「哎呀我的媽呀!狼!竟然是狼!這世上竟然還有狼!」
舒展的喊聲讓貢布脊背上的毛都豎了起來,發出了恐嚇的低鳴。明顯是在守護它的領地,不允許人類再踏足半步。
舒展看著探測儀激動的說:「陳隊長,快看,這隻狼就是天珠寄生者!真是太神奇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動物也能被天珠寄生!」
陳雲蕤聽了舒展的話也十分驚訝,他不由得又仔仔細細的打量起那匹雄偉的灰狼,難怪它的身體都被肉眼可見的光暈籠罩,那是天珠寄生者才會散發出的磁場。只是,一匹狼怎麼會被天珠寄生,他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灰狼緊緊盯著陳雲蕤的眼睛,似乎隨時準備撲上去咬斷他們的脖子。
唦唦唦……草叢又傳來了一陣響動。四個人循聲看去,就見到一個猴子模樣的野人從草堆里滾出來,他靈活的翻身躍起,被眼前的手電筒晃得睜不開眼睛,連忙用雙手遮住眼睛,從指縫中努力分辨眼前的生物。
是人!
一個鼻子,一張嘴,兩隻眼睛,兩隻胳膊,兩條腿……真的是人!哈哈哈!是凌寒來接他了!我就說凌寒會說話算話的嘛!咦,凌寒呢?凌寒怎麼沒在?
藍昕咧著嘴,手舞足蹈的撲了上去,旁邊的兩個隊員卻嚇壞了,以為藍昕要攻擊他們,本能的扣動了扳機,衝鋒槍啪啪啪啪啪……射了數顆子彈,打在了藍昕前方的地面上。
陳雲蕤及時拉住對方的保險,大吼道:「你幹什麼?」
「我、我……」張琦臉都綠了,驚叫道:「隊長小心!」
一個白影從天而降,那匹灰狼在對方開槍的時候立即騰空而起,朝他們沖了過來。那匹狼速度極快,連身手敏捷的陳雲蕤也跟不上它的速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灰狼咬住了手臂,鋼牙輕易穿透了他的防護服,疼得陳雲蕤來不及多想,另一隻手裡的機槍照著對方的腹部就是一陣掃射。另外兩名隊員也拿出手槍照著灰狼的頭部連打了數槍,鮮血噗的噴了出來,濺得到處都是,陳雲蕤的臉瞬間變成了黑紅色。
灰狼嗷嗚~一聲鬆開了嘴,躺倒在地上,幾個人嚇得連連後退,驚恐的看著它。這一切只發生了數秒,剛剛被機槍掃射的藍昕正愣神,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看到貢布倒在了血泊中。
藍昕的神情由獃滯變成了驚愕,又由驚愕變成了猙獰,全身的骨頭都隨著他劇烈的呼吸嘎吱嘎吱的響了起來,他雙眼充血,青筋爆開,像狼一樣做出仰天長嘯的動作,卻沒有任何聲音,但那樣恐怖的狀態,讓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彷彿真的聽到了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哀嚎。
四個人節節後退,舉著槍戒備的看著狂暴的野人,野人卻突然「咻」的一下不見了,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衝到他們面前,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用他鋒利的熊爪割破了他們的胸口的衣服,在他們打齣子彈之前,他又奪走了他們的衝鋒槍,一下掰成了u形。他的動作非常迅速,力氣也大得嚇人,根本不是正常人會有的狀態。舒展嚇得轉身就跑,卻被對方一把揪住衣領,打橫舉了起來,直接扔到對面的一顆大樹上,重重的摔了下來,舒展覺得自己的內臟都要被震碎了,他臉部扭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另外三人拔出手槍朝藍昕射擊,藍昕就算速度再快也快不過槍去,終究是中了幾槍,不過這完全沒有影響到他的行動。他一手掐住一個人的脖子,高高的舉起,將對方扔到另外一名隊員身上,兩人撞擊在一起,當場暈了過去。
子彈再度掃過他的後背,他目帶凶光的轉過頭來看向陳雲蕤,陳雲蕤被他那雙狠戾兇惡的眼神看得心裡打了個突。這傢伙的力量簡直可以跟變種人相提並論,可他偏偏不是變種人,他到底是什麼東西?陳雲蕤後退了兩大步,卻被伸長的樹根絆倒而向後仰去,慌忙中他又射出多發子彈,有兩顆打中了野人的胸口,有一顆打中了野人的肩膀,野人像是不知道疼,仍然不顧一切的向他撲了過來。慌亂中陳雲蕤又補了幾槍,野人毫無所覺,騎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捏斷他的喉嚨。
陳雲蕤死死的抓住他的雙手,對方卻紋絲不動,陳雲蕤憋得滿臉青紫,眼睛暴突,舌頭也伸長了三寸。
就在陳雲蕤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噼啪噼啪……如雨的眼淚突然毫無徵兆的掉在陳雲蕤臉上,陳雲蕤怔了一下,感覺脖子上的力度也逐漸變小了。
對方滾燙的淚水打得他有些疼,不只是鹽水刺激到臉上的傷口,更多的是那眼淚中含著的令人心碎的痛苦和無助,似乎是把多年來積壓的情緒全部傾倒出來。對方那無聲的哽咽給陳雲蕤造成的衝擊,幾乎讓陳雲蕤忘了自己正命懸一線。
野人最終鬆開了手,低頭大哭起來。雖然他沒發出任何聲音,但陳雲蕤知道他仍在哭。
這種出乎意料的情況倒讓身經百戰的特種兵不知所措了。
噗簌——
什麼東西打到藍昕的肩頭,藍昕感覺像針扎一樣的疼,他獃獃的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一隻像針管一樣的東西插在上面,他伸手想去把它拿下來,卻覺得腦袋一昏,全身一軟,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朝一側栽倒。
他的視角變成了傾倒的。他聽到了大皮鞋踩在樹枝和泥土上的聲音。然後一雙軍用皮鞋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里。
阿貢……
藍昕用儘力氣想要起來,卻只能翻個身,整張臉都貼在了地上。他使勁往前爬,卻只能原地匍匐,熊爪里嵌滿了泥土。
阿貢……我要到阿貢身邊去……
陳雲蕤看了看從陰影中走出的凌寒,繃緊的神經斷了弦,整個人像一軟泥一樣癱在地上,終於可以放心的深吸幾口氣了。他啞著嗓子,虛弱的說:「你終於出現了。」
凌寒把麻醉槍收好,四下看了看,走到陳雲蕤身邊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確定沒問題后說:「看來你們收穫不小。」
陳雲蕤動了動唇角,哼笑一聲:「是不小,一個野人,一匹餓狼……沒有變異,都是世界一級保護動物。」
遠處的舒展見情勢逆轉,立即活了過來,他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提著探測儀,躬著身子走了過來,「為了陪你找什麼破天珠,差點要了我們的小命!」
凌寒不理會他,扔給他一瓶水,一小盒抗生素,「一人一粒。」
在充滿輻射和病毒的末日,一個小小的傷口都可能要了普通人的命,舒展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道理,他連忙自己先吞了一粒,然後喂陳雲蕤吃。他本以為另外兩人死了,卻聽到他們哼哼呀呀的叫聲,舒展喜出望外,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一邊喂他們喝水吃藥,一邊嚷嚷道:「這野人不行啊!連普通人都殺不死,算什麼天珠寄生者?」
「你、難道你希望我們死嗎?」張琦不樂意了。
「呃嘿嘿……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來來,快點吃藥吧親愛的~」
陳雲蕤慢慢坐起來,看到凌寒帶上了橡膠手套,正在檢查野人的傷勢,想了想說:「他們可能是天珠寄生者。」
「我知道。」
陳雲蕤一點也不意外,他甚至懷疑凌寒是不是一直在旁邊看戲,不然怎麼會那麼巧被他趕上了?他可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奇迹。
「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陳雲蕤問。
「帶走。」凌寒答。
「我們想走出這茫茫雪山都成問題,哪有能力再帶上一人一狼?」
手電筒的藍光打在凌寒英俊立體的側臉上,給他原本就冷冰冰的氣質又添了一層冷酷的寒霜。
「會有辦法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