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護駕!
京城,咸宜坊某家茶樓。
經過宋元幾百年的積累,等到明朝,話本小說已經非常普及,很快便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消遣之物。因為相較於雜劇用詞更通俗,內容也更淺顯,所以即使是販夫走卒也都能聽懂。不過嘛,這時代認字的終究是少數,於是說書人這種職業愈發紅火。
去茶樓花兩文錢點上一壺茶水,講究些的再捎帶盤點心,如此便能消磨一個下午。
要說此時最流行最炙手可熱的小說,非《三國演義》莫屬。雖然他的作者羅貫中疑似與朱元璋叫過板,不過朱元璋卻沒怎麼在意這件事兒,反而自己還挺願意看的。倒是朱棣上位后,認為書里描述漢朝皇帝時不怎麼恭敬,妄議忠奸,所以把它給禁了。
不過偉大的文學作品哪是說禁就能禁掉的,許多讀書人都私下傳播抄錄這部非法讀物,甚至民間也會偷偷改編成戲劇,因為這種現象實在普遍,朝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年多前朱厚熜剛即位的時候,在正德的書房裡無意中發現了他堂哥收藏的精修插畫版三國,翻看后立刻感動得稀里嘩啦。
倒不是為裡面人物的忠肝義膽,而是那時候恰逢給爹爭名分的關鍵時刻,朝廷上下沒一個聽他的,看見漢獻帝的遭遇瞬間帶入,讀著讀著,熱淚盈眶。
他就是漢獻帝!漢獻帝就是他!
而楊廷和就是狗賊曹操!!
面對這種情況,嘉靖當即命令司禮監,加印!必須加印!於是三國徹底在大明火了起來。
不過可能嘉靖也想不到,他所厭惡的「曹廷和」兒子寫的詩,最後會變成三國演義的開場詞,為後世傳唱。假如真能未卜先知,估計小皇帝此時已經要氣得翻白眼了。
整整一年,京城大街小巷四處都是三國,說書人掙得盆滿缽滿,店家見百姓們都喜歡,於是便開始向讀書人約稿其他歷史演義小說。
而冼如星現在聽的《英烈傳》便是其中比較有名的一部。
此書主要描寫了明太\祖朱元璋率領一眾大臣推翻元朝統治,剪除割據勢力的故事,裡面朱元璋是玉皇大帝身邊的金童轉世,其餘大將也都是天上的星宿,主角每遇到什麼困難都有神仙幫忙,堪稱大明版主旋律讀物。
冼如星聽得直打哈欠,實在困得遭不住,想要回頭看看身後之人談得怎麼樣,結果剛一轉身,便見朱厚熜與身邊老者目光炯炯,全神貫注地看著台前。
冼如星:「……」有那麼好看嗎?
眼見再不辦正經事兒怕是要耽擱了回宮,冼如星輕輕咳了一聲。朱厚熜如夢初醒,連忙對老者道:「邃庵先生,要不咱們先用飯?」
老人皮膚黝黑,精神抖擻,對於朱厚熜提議並未反駁,不過看說書人方向的眼光明顯有些戀戀不捨。
見此冼如星笑道:「既然這樣,那不如把菜端過來,咱們就在這兒吃。」
「這個好。」老人點頭,冼如星吩咐周邊站崗的鄧十一幾句,然後便重新坐下。
鄧十一激動得直咽口水,天知道他一個升斗小民,何德何能竟然有幸能見到皇宮裡的萬歲爺,不光陛下,還有自己的偶像楊一清楊閣老!跟隨冼仙師真是他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不錯,飯桌上這位老者正是此時揚名天下的楊一清。
雖然都姓楊,年齡也差不多,不光他和首輔楊廷和卻沒什麼關係。楊一清從小就是遠近聞名的神童,還不是一般的神童,聰明到連當時的成化皇帝都聽說過他,甚至從內閣選定老師去直接教導。楊一清也沒辜負聖上的期望,十七歲順利考中了進士。
之後一路開掛,除劉瑾,斗江彬,提拔王守仁,還能文能武,總領西北軍務,打了好些場勝仗,民間不少人都是他的粉絲。
這樣的全才,卻因為頂撞正德被幾次下獄,最後趕出朝廷賦閑在家。嘉靖繼位之後,曾經幾次請他出山,但也許是心灰意冷,老人皆推辭了。
如今嘉靖把張璁叫了回來,估計和楊廷和又有的斗,為了能順利做到權利過渡,有這麼一位定海神針顯然是必要的。所以聽說楊一清致仕后沉迷說書,朱厚熜特意挑了個日子將他請過來,只不過沒想到自己也被吸引進去。
「我還在安陸之時,就曾聽父王說過楚地有三傑,劉大夏、李東陽以及先生,之前朝中瑣事尚未安定,如今一騰出手來,便立刻來拜訪你,還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說罷,少年起身,沖著楊一清深深拜去。
「公子言重。」楊一清忙伸手去扶,皇帝禮賢下士到這種地步,說不動容是假的。但他也有自己的顧慮,年輕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想著大不了就是一死,可人一老難免惜命起來。他這個暴脾氣是改不了了,萬一再因言獲罪,勢必會連累家人。
正猶豫著,準備好的飯菜端了上來,遂連忙岔開話題,沖著冼如星笑道:「早聽聞冼仙師不光道行高深,內務上同樣有一手,吃過御膳房伙食的人都讚不絕口,今日老夫算是有福了。」
「都是宮裡尚食的辛苦,貧道不過是動動口舌。」冼如星連連推脫。
然而當食盒打開,見到裡面菜色后,楊一清卻愣住了。
石子饃、黃桂柿子餅、葫蘆雞……
本以為又是什麼新鮮玩意兒,結果卻全都是些西北菜,而且都是楊一清之前常吃的。他任三邊總制,時常帶著將士們駐守邊關,所吃的都是些食用方便能直接用手抓的。西北風大,吃個饃總伴著滿嘴沙子,可如今回憶起來,卻是人生中最充實快樂的一段日子……
拿起一塊柿子餅放在嘴裡,入口甘甜軟糯,一吃就能吃出是特意找西北名廚做的。楊一清對著冼如星點頭道:「辛苦道長了,於京城辦到這些可不容易。」
常言道見微知著,倘若對面坐著的是正德,那麼他那些義子乾兒絕對不會為了請自己而做這麼多。觀皇帝身邊的兩人,伴伴黃錦謹小慎微,道士冼如星辦事穩妥,已經一年多了,誰都挑不出半點錯處,由此可以看出兩人上級朱厚熜的性格,最起碼是真的有心做個明君,如此便夠了。
楊一清沉思片刻,望著嘉靖道:「公子如此待我,老朽再推脫屬實不對,您要是不嫌我老邁無用,那我願意輔佐於您左右。」
眼見事情終於辦成,朱厚熜激動地與冼如星對視一眼,心中無限暢快,看楊一清更加可親,兩人就著飯菜,共同對下面的《英烈傳》品鑒一番。
冼如星不太喜歡麵食,只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
這個時代的說書並非後世那般,有張桌子有個驚堂木就能開始。明朝的說書人技能很多,不光嘴上不停,手裡還彈著三仙,右腿上綁著「刷板」了,算是一種打擊樂器。每到情節激蕩處,弦音、板音、人聲三者合一,噼里啪啦好不熱鬧。
不過讀者的努力顯然不能掩蓋情節上的無聊,可能是寫書人不敢說朱元璋鳥盡弓藏,誅殺功臣,所以最後幾個大臣的去世都只說他們在人間功德圓滿,被上天召回去了。
原本冼如星對此不太感興趣,然而突然注意到身邊朱厚熜在聽到此言后神色流露出嚮往,頓時心中一凜。
要知道,對於嘉靖皇帝,迷信堪稱他的靈魂底色。從小在父親的熏陶下,連三字經都沒背明白就會背《南華經》了。而也正是依託這一點,冼如星才能順利走到今天的位置。
不過信教是小事,沉迷此道卻是要不得,為了防止其漸漸滑向歷史,冼如星立刻開口,從文筆情節再到思想深度,將《英烈傳》狠狠批評了一頓,並且表示好看的小說有的是,這低配版三國不看也罷!
話音剛落,就聽不遠處一桌傳來道男聲:「小娘子好大的口氣,我郭勛就不信你能找到比《英烈傳》更好的書!」
聽到這個名字,冼如星一時之間怔住了。
武定侯郭勛,乃開國名將郭英的五世孫,洪武時期封賞的勛貴剩不了幾家,武定侯就算一個。不過因為遠離朝堂中心,武定侯府上這些年已經很衰敗了。
之前冼如星曾跟嘉靖一起商量著扶持勛貴,結果在徐光祚處折戟沉沙,最後挑挑揀揀,她推薦了武定侯。
選擇他一來是因為其家族沒落,真起來了只能死死依附皇權,二來郭勛本人也有些才幹,之前在兩廣立過軍功,最主要當時張璁上書罵楊廷和的時候還暗搓搓附和過。所以最後將他提到京城裡給陸松打下手,一起坐鎮團營。
他怎麼在這兒呢?冼如星不解,還是鄧十一小聲告知道:「坊間傳聞《英烈傳》就是武定侯找人編著的。」
冼如星恍然大悟,她就說呢,為什麼書里朱元璋每次上戰場郭英都要替他擋刀!雖然郭英確實是侍衛出身,但也不至於直接變成替身使者吧!
想到這裡,冼如星有些哭笑不得,感嘆郭勛真是個人才,這種拍馬屁的方法都能想出來。假如沒有她插嘴,估計其一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定會直線上升。
自己說的話,確實是有點冒犯了,於是轉身對郭勛道:「方才小女無狀,還望公子莫要見怪。」
郭勛這一陣子春風得意,今天休沐,想著來茶館聽聽自己的得意之作,剛坐下就聽到有人詆毀,頓時忍不住譏諷。
然而看到那人的第一眼,便呆在原地。
為避免引人注意,冼如星沒穿道袍,只做尋常女子打扮,還梳了個如今最流行的挑心髻,未著粉黛就那麼坐在那裡,端得是山眉水眼,閉月羞花。
因為冼如星刻意遠離兵權這些敏感的問題,兩人還並未見過,所以郭勛不知眼前這位女子就是決定自己命運的人。他只覺得自己心臟彷彿被擊中了,見對方還笑了一下,腦海中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心裡有我!
郭勛自認長相英武,再加上出身高貴,也沒什麼可怕的,遂自信上前,對著冼如星道:「無妨,一本雜書,博小姐一笑也好,在下郭勛,京城人士,這幾位可是小姐家人?」
此言一出,瞬間滿室寂靜。
黃錦、鄧十一震驚地望著他,楊一清眉頭緊皺,而背對著眾人的朱厚熜面沉如水。
冼如星:……嗯?
……
如果說這一陣子朝中誰過得最不好,那內閣首輔楊廷和絕對算一個,原本是想最後幫著大明文官們爭奪些話語權,結果遭人背刺不說,還連累得好友毛澄貶官被罰。最後曾經指著鼻子罵他的小輩張璁竟然也被調了回來,屬實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對於這些楊首輔卻好像都不在乎,照樣工作生活,甚至還寫詩讚嘆了御膳房做的那些新吃食,不得不讓人感嘆,養氣的功夫實屬一流。
楊廷和如此也不是裝的,他就是真的不在乎。活到這個份兒上,權力、名望、財富……這些他通通擁有,而且還達到定點。在解決了正德留下弊病後,更是連政治抱負都實現了。反正依靠著幾十年的功勞,皇帝也動不了他,所以還不如放下心來享受人生。
不過他不在乎,他兒子卻在乎。
要知道對於楊慎而言,父親從小在他心中就是完美的。他所有的努力與堅持,都是希望能得到楊廷和的肯定。所以當父親在旁人那邊受了委屈,比殺了楊慎都難受。
多年的忠君愛國思想教育使其無法去責怪皇帝,所以這份恨意自然便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張璁。
是的,在楊慎眼裡,這姓張的就是靠著逢迎拍馬,踩著他父親上位的小人!不僅當眾給楊廷和難堪,還蒙蔽聖上,堪稱朝廷禍害!他爹一心為了大明,打從他有記憶起,便只能看到他困頓勞累的背影,張璁為了上位,不惜構陷忠良,此等奸人,自己怎能饒了他!
楊慎出生那年,楊廷和就已經是翰林院修撰,之後仕途更是如開掛般順風順水。他從小長得玉雪可愛,又極為聰明,遇到的大人都寵他寵到極點。當時的內閣首輔李東陽第一次見到小楊慎頓生一片愛才之心,竟不顧避嫌破格收他為關門弟子。
他中狀元之時,也曾有人質疑過其父親乃當朝高管,有作弊之嫌,然而當看到楊慎的試卷后所有人都只能嘆服。
家世才華容貌使得楊慎前面的人生一馬平川,不光是長輩,即使在同輩之中,也紛紛以其為首。這使得他養成了高傲跋扈,無法無天的性格。
可能是之前被套麻袋給了靈感,對於張璁,高\乾子弟楊大才子想出了一個自認為絕妙的主意——他要打死對方!
不錯,別管多有文化,多有錢,長得多帥,太子黨楊慎遇到問題第一個想法還是動拳頭。
但怎麼打也是個問題,□□的風險太大,大明文官有一個更好的辦法,那便是在皇宮裡的左順門附近解決。
說到左順門,也是皇宮中的一段舊事。
當年土木堡之變,英宗被太監王振忽悠著御駕親征,最後整個京城精銳折損在草原,還剩下的官員們家家戴孝,每天上朝哭得眼睛都腫了。
而即使這版,王振的同黨們還不消停,甚至在朝堂上大放厥詞,指責是隨行人員沒用才保不住皇帝。如此這般是個人都不能忍,於是有天雙方在左順門撞見,再一次陷入爭吵后,也不知是誰狠狠給了王振同黨一拳。
這一拳算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憤怒的大明官員一擁而上,直接將他們活活打死。
而面對一群殺氣騰騰的大漢,當時的皇帝景泰帝也慫了,只能宣判他們無罪。
從此左順門就成了文官們的心中聖地,朝廷也默認了,在這兒打死人按照先例可以不予追究。
所以當楊慎找了幾個密友說起自己的計劃后,他們想都沒想便答應了,而這其中就有講學官何孟春張充。
「我已經得到消息,今日就是張璁那廝進京述職的日子,途中必定會路過左順門,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楊慎踩著凳子上站在高處,大聲道:「各位!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義死節,正在今日!為了不讓陛下為奸人蠱惑!如今正是用到你我的時候!你們說我們應該退嗎!」
「不應該!」十幾個年輕官員齊齊吶喊,不得不說楊慎確實有兩把刷子,這番言論狠狠刺中年輕人的心,他們讀書做官,為的不就是這些嗎!清君側,誅逆賊,即使最後被殺,那也是流芳百世!
而這其中叫得最嘹亮的就是何孟春了,他與楊慎素來交好,為人矜持自傲,張璁一個老二甲進士,卻因為怕龍屁連升幾級,他早就看不慣,所以響應得最積極。
倒是張充,有些不大想去,覺得就算對方不是好人也罪不至死,此舉實在有辱斯文。
何孟春看出來其不情願,為了防止走漏風聲,直接拉住張充,大喊道:「今天誰走誰就與大家割袍斷義!」
見一幫人都望向自己,張充也沒辦法,只好點頭答應,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左順門。
要說楊慎這幫人,耍嘴皮子還成,動手真沒什麼經驗。況且能跟楊慎玩到一起的,也都是些家世良好的太子黨們。這個時代的儒生早就沒了曾經文武雙全的樣子,君子六藝,學堂中只是略微提幾句。這些公子哥平日里連穿衣吃飯都有人服侍,動粗什麼的,根本就沒機會實踐。
所以當張璁接旨入宮,走到左順門附近的時候,便看見一幫半大小子,鬼鬼祟祟地聚集在牆角,口中不停地嘀嘀咕咕給自己加油打氣。
張璁:「……」不對勁。
雖然他不知道「左順門的美麗傳說」,但作為怒噴當朝首輔,舌戰群儒的人,張璁知道自己不受待見。老實說之用了一年就重新回朝也確實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但既然陛下用得到他,自己就已然做好準備為其分憂。
這個時候,講學官也應該回家了,他們在這兒幹嘛呢。張璁有些疑惑,下意識上前兩步,然而突然注意到一個矮個子官員沖自己偷偷擺了擺手,瘋狂搖頭。
他停下腳步,有些錯愕,不會吧……
此時楊慎等人也瞧見他了,大喊一聲,「就是他!我們快上!!」
「殺啊!!!」
年輕官員們一擁而上,結果沒站穩一個不小心撞在一起,紛紛四腳朝天倒地,不過不要緊,爬起來繼續就是!
因為他們的笨拙給了張璁喘息的機會,雖然已經奔五了,但因為常年落榜心情苦悶總去爬山,倒是鍛鍊出一副好體魄。
……最起碼是比身後那些戰五渣好得多。
於是偌大的皇宮中出現了一副奇景,一個人在前面跑,一幫人在後面追。
此時恰逢換班的時間,周圍內侍不多,即便有也都被此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出聲,於是這幫官員就在周圍跑啊跑……
與此同時,處理完事情的冼如星與朱厚熜回到宮裡。路上,冼如星對著渾身氣壓依舊很低的小皇帝安撫道:「可以了,武定侯不知道我是誰,不是都已經罰他了嗎,你看我都沒生氣。」
因為是微服出宮,朱厚熜又不想讓人知道他去私會大臣,去的時候僅僅帶了兩名侍衛,回來更是只有他與冼如星黃錦三人。沿著左順門沒一會兒就能到玄英殿,到時候起駕回乾清宮,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只是一年俸祿,說到底太便宜他了。」少年眉頭緊鎖,因為四周無人,他可以十分坦然地表達自己的情緒。其實也不怪他憤怒,拋開別的不說,要知道此時男女大防嚴重,郭勛對冼如星說的那些已經十分失禮,若是家教嚴些的,女子的名節很可能就此毀於一旦!
「家教嚴的也不可能放女兒去茶樓。」冼如星搖頭,「之前扶武定侯上位,滿京城可都看著,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兒倒下。再說他也知道錯了,當時你轉身,那傢伙給他嚇得,臉都白了。」
「該!」朱厚熜惡狠狠道。
見他依舊怒火中燒,冼如星笑道:「這樣吧,陛下不是喜歡話本嗎,反正我最近手上的工作都暫時忙完了,抽出時間給你寫一個,保證比那什麼《英烈傳》要好看。」
「真的?」朱厚熜掃了她一眼,哼哼唧唧道:「那好吧,你說話算話。」
「當然,你看我什麼時候騙過您,我……」冼如星話沒說完,便被一聲慘叫打斷,頓時有些愣住了,「什麼動靜?誰在皇宮裡殺豬嗎?」
兩人順著聲源尋去,只見張璁衣衫不整的爬在宮裡銀杏樹的最頂端,下面圍著一群年輕官員。
剛才那聲正是有人想爬上去逮張璁,結果被五旬老漢無敵飛踹給踹到地上,此時正哀嚎呢。
楊慎也同樣不好過,帽子歪斜地掛在腦袋上,渾身被汗水打濕,洇出來在官服上留下深深淺淺的污漬。
他指著張璁,上氣不接下氣道:「奸賊,有能耐你就下來!」
「黃口小兒!有能耐與老夫單挑!老夫讓你一隻手!」張璁不愧是職業噴子,這種情景下依然能搞人心態。
果然,楊慎被氣得跳腳,旁邊的張充拉了拉他的衣服,近乎哀求道:「用修,咱們走吧,趁著事情沒鬧大……」
「滾開!」楊慎一把推開他,怒斥道:「別以為我沒看見你給奸賊通風報信!等之後再找你算賬!」
而趕到此地的冼如星嘉靖在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后紛紛處於大腦宕機的狀態。
冼如星還好,反應過來的嘉靖氣得直打哆嗦。
「無法無天!這真是!真是無法無天!!」少年也不管那麼多,徑直走上前,狠狠拍了下楊慎後背。
張璁依舊在樹上喋喋不休,楊慎氣得眼睛都紅了,此時後背突然傳來陣疼痛,以為又是張充找事兒,轉身掄起拳頭直接砸了過去。
「砰——」地一聲悶響。
一輩子都沒跟人動過手,生長期光長個子不長肉的纖細少年應聲倒地。
冼如星:「……」
張璁:「……」
楊慎:「……」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突然,在後面的黃錦扯著嗓子崩潰大喊:「護駕!護駕!!快來人啊!萬歲被打昏過去了!」
被砸得眼冒金星,回過神覺得太丟臉恨不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朱厚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