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言生死
黑色的虛幻人影伸手一指,迷霧之間便散開一條可供兩人通過的小路,一階一階的懸空符石凝結而成。
「放心,不會影響到那孩子的,這裡的旋風只是一些失控的靈氣罷了,你應該也知曉的。」
虛幻人影搖著手中的紙扇,靜靜的站在那符石路的起點,對著雲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雲裳轉頭看了一眼那晶藍色的符紙,隨著虛幻人影的到來,那紫黑色的風暴似乎被壓制了一般,失去了活力,只是緩慢的吹拂著結界。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雲裳冷漠的看了虛幻的人影,走上了符石,那虛幻人影也不惱火只是並排的跟著她。
靜止的紫黑色旋風停滯在破碎的長廊里和砂石,瓦礫,碎木,卷在一起,如今卻像是裝飾一般被冰晶的絲線束縛著,原本寬敞的長廊如今卻擁擠的像是蟲巢一般,那些絲線的源頭真是雲裳釋放的晶藍色符紙。
「我們到了。請。」
不多時二人已經來到了那花園原本門戶的位置,回頭看去那晶藍色符紙已經渺小的好像是一顆藍水晶一般,散發著微弱的光。
虛幻的人影,輕輕一指,那破碎的門戶好像在湖水之中投入了一顆小石子一般盪開層層的波紋。
雲裳瞳孔微縮,警惕的看著虛幻的人影。
「空界?你為什麼會這道術法?」
雲裳雙指併攏,一點幽藍色的星芒匯聚在指尖,無形的殺意在空氣中蔓延,讓氣溫都低了許多。
「原來這手段還有名字?空界?倒是還算符合這手段的名字,不過你不必緊張,這只是我在一本古籍中所見到的一段殘句,因為在這孩子的夢境之中,我才能復刻出這手段的。」
虛幻人影對著雲裳比了一個請的手勢,溫和的回答道。
那門戶的背後,卻是別有洞天,乃是一方水墨畫卷的世界,行雲流水,高山怪石,老樹木屋,一切都是黑白構成的書畫世界。
隨著虛幻人影踏足這片畫世界,他身上的空洞也在一點點的復原,一縷縷水墨的微風吹在他的殘軀上,那遮住他面孔的黑色霧氣也一併散去。
如墨的長發,隨風飄動,被一根絲帶束於腦後,那一雙桃花眼,正帶著幾分溫和的笑容,注視著雲裳,黑白二色的衣袍裁剪得體,寬鬆的衣袖兩側綉著兩朵肆意張狂的墨荷,斜斜的線條點綴在衣袍的兩側,一雙流雲履,斜挎白玉腰帶,手上的紙扇攤開,卻是一株傲雪中盛放的寒梅,這也是眼前男子身上唯一的顏色了。
原本那虛幻的面孔也變得清晰,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配上那一雙眼,恐怕能輕易的俘獲少女的芳心。
雲裳卻不是什麼懷春的少女,她只是有些驚訝虛幻人影竟有如此的變化。
畫中仙輕輕拂袖,畫卷世界之中飄蕩的雲氣便輕飄飄的落他的指尖化作一枚雲氣的種子,畫中仙屈指一彈,雲氣種子落地,地面上傳來細微的震動,一株小小的嫩芽破土而出。
那畫中仙停止了動作,一雙丹鳳眼注視著雲裳。
「請。」
「哼。」
雲裳雙指併攏,對著那嫩芽輕輕一劃,在一汪清泉之中引下一道靈泉,注進那嫩芽之下的泥土之中,嫩芽輕輕的擺動兩下,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增長,抽發枝條,直到長成一株三丈多高的桃樹才停止下來。
畫中仙點了點頭,伸手在空中畫出一三尺方圓的石桌,而後輕輕一點,便落地化作兩把石椅和一張石桌。
「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畫中仙落座,輕搖著紙扇,石桌上便多了一壺香茗和兩隻茶杯,還有一方正的棋盤。
「姑娘執黑子還是白子?」
「白子。」
行雲止,流水停,微風息,細雨休。
一方畫卷世界只剩下,對弈落子的聲音,若是細細靜聽當能發現,這落子聲音一急一緩,一快一慢,一方落子時另一方卻是緊隨其後。
不多時,天邊的流雲已經匯聚成烏黑的濃雲,黑壓壓的籠罩在桃樹上空。
黑子落下,一陣冷風拂面,豆大的雨點落在地上,激起一圈細小的煙塵。
黑子的攻勢驟然加快,那雨聲更急,一道炸雷在雲團之中醞釀,蓄勢待發,雲團之中一雙冷漠孤傲的豎瞳正注視著二人的棋局。
氣溫愈發冰冷,直到一片雪花落在棋盤之上的香茗上,被那溫熱的茶水融化,化作一團白煙被風吹散。
那茂盛的桃樹,此時已經只剩枯枝,片片雪花壓在枝條之上,已經搖搖欲墜。
棋局似乎,塵埃落定。
雲裳拾起一枚白子,在手中把玩著,嘴角卻帶著一抹淡淡的弧度。
一子落下,棋盤上最後的空白處,落下一片白色的桃花瓣。
沉睡的白虎,雙眼輕輕一張,威嚴與霸氣的金色眼眸注視著那黑雲,而後站定身子,對著那萎靡的黑雲,輕輕的揮動了爪子,一陣狂風吹過,一聲哀鳴自雲中傳來,黑雲驟然撕破了一道驚人的空洞,席捲著雲氣。
雲裳伸手輕輕的接下那飄落的一片花瓣,將它停在指尖,她背後原本枯萎的桃樹,如今已經是滿樹桃花,雲捲雲舒之間,已經是落英繽紛,跌落進棋盤之中。
「這殺局倒是巧妙。」
畫中仙也不惱,只是靜靜的觀察著勝負已定的棋局,一隻黑色的的小蛇吐著信子,纏繞在他的指尖,嘶嘶的叫著。
而雲裳的背後,一隻雪白的小貓,正在枝頭上酣睡,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而後輕盈的一躍,落在雲裳的肩頭,輕輕的蹭著她的脖頸,不屑的瞟了一眼那小蛇。
畫中仙輕搖著紙扇,終究還是沒能看破這棋局。遂起身,收起摺扇對著雲裳行了一禮。
「是在下輸了。」
雲裳肩頭上的小貓高傲的揚起了頭,喵喵叫了幾聲。
雲裳逗弄了那小貓幾下,那小貓蹭蹭了她的手指,而後輕輕一躍跳上枝頭。
雲裳轉過身,拂袖將這棋盤收入手中的畫軸之中。
一手捧起那香茗,低頭輕輕的吹了一下,抿了一口氣才抬起頭,注視著畫中仙。
「如何?你可滿意了?」
畫中仙沉默的看著雲裳,卻沒能在對方的眼中讀出任何情緒。
二人就這麼對視著,沉默著。
彷彿定格在了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