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銀白星辰

擺渡人搖著木船順著迷夢長河漂流著，在漫長的時間裡看遍了岸邊的景色，也曾踏足過那些各色的夢界之中，見證了一座座夢界的新生和幻滅，踏足夢界的旅客不在少數可將這些旅客分攤在漫長的歲月之中，便是許久才能見到一個人了。

能讓他記下的人不多，這一次的尚青衣是一個，無論是賜福還是學識都是如此，他很喜歡尚青衣身上的神秘感，只是不知道這種新鮮感能能夠支撐他再在這條迷夢長河上漂流多久。

擺渡人回身，駐足在木船的船尾，看向尚青衣離開的方向。

那裡是一處很普通的街巷，那就是她的目的地，依靠她身上的夢界氣息來分辨似乎是第四個夢界，這些夢界的氣息雖然有著差別但如出同源，可以算作是出自一個夢主。

「擁有至少四個夢界的夢主著實有些少見啊。」

擺渡人摩挲著下巴的骨頭，：「只是不知道這四個夢界分別來自四個不同的夢之源還是由一個夢之源分裂開來，而後各自演化開的呢？」

在迷夢長河上飄蕩的漫長歲月里這也是很少見的一種情況。

無界之地的星空之中一顆黯淡的銀白色星辰閃爍著漸強的光芒，那白光起初很是微弱，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強著。

擺渡人疑惑的看向那片幽藍色的星空：「是我的錯覺么？」

頭頂的星空上傳遞出來自無界之地的若有若無窺視感，那是一道如寒冰一般冰冷的視線。

擺渡人尋找著那若有若無的冰冷視線，終於注意到了那顆黯淡的星辰。

與此同時，遠在第三夢界的銀髮女子，也注意到了那來自迷夢長河上的目光。

相隔甚遠的兩道目光便隔著這片星辰交匯上了，擺渡人眼中的鬼火狠狠的跳動了兩下，他看到了雙冰冷的眼眸，那正是這片星空中探查感的來源，擺渡人也終於意識到那窺探感的盡頭就是他自己。

「我還要去見一故人，便不在此久留了。」

銀髮女子散去指尖的一律風旋，眨眼間便消失在了第三夢界。

那銀白色的星辰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無界之地的星空中，撕裂了一道尺長的裂縫，銀髮女子將手探入那裂縫，硬生生的撕裂了出了一道足以容納她身軀的通道，而後一個閃身踏進了這片星空。

背後的通道幾個呼吸之間便重新合上，絲毫不見剛剛的裂痕。

「你越界了。」

擺渡人沉聲道。

銀髮女子看著腳下的迷夢長河和那木船，背靠著背後的深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是又如何？」

擺渡人和銀髮女子遙隔著這片星空和迷夢長河，說出了二人見面的第一句話。

那聲音沒有半點失真，真真切切的傳到了擺渡人的耳邊。

這是挑釁的信號。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擺渡人握緊手上的船槳，眼眶中的鬼火，死死的盯著銀髮女子的身形。

銀髮女子只是不緊不慢的向著擺渡人走來，每一步都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限的縮短著二人的距離。僅僅幾息便給擺渡人帶了數倍的壓力。

手上托舉著銀白色的星辰，蒼白的火焰和深藍色的星環，環繞在銀白色的星辰上，銀髮女子就這麼來到了擺渡人的身前。

銀白色的星辰鎮壓著擺渡人腳下的木船和迷夢長河，令擺渡人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眼眶裡的鬼火都萎靡的縮成了一團。

銀髮女子虛握手上的星辰，擺渡人身形猛的一個趔趄，整具身軀都被壓的咔咔作響，隱隱的被鎮壓出了幾道裂縫。

「你說我不該來這裡，可我如今來了，你又能奈我何呢？擺渡人？」

銀白色星辰光芒下的迷夢長河被鎮壓的如同一攤死水，連木船下的迷夢長河也被一併排空露出了三尺多的空間，擺渡人低著頭，一動也不能動。

金色的絲線在銀髮女子的手上跳動著，擺渡人似乎感應到了那金色絲線的氣息，變得躁動不安，連帶著木船都在晃動。

「你怎麼敢。」

擺渡人費勁力氣擠出幾個字，卻是引的銀髮女子一笑。

「我以為你被鎮壓的說不出話呢。」

銀髮女子將擺渡人提起，看著那雙空洞的眼眶，一縷冰霜覆蓋在那瑩白的骨架上，隱隱有著擴大的趨勢。

「你應該許久未曾感受到冷暖了吧，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絲絲縷縷的晶藍色冰霜，自擺渡人的衣袍下蔓延，冰晶凝結的聲音，回蕩在擺渡人的耳邊，幾息間已經將它的半身覆蓋了一層冰霜。

擺渡人清晰的感受到了何為深入骨髓的寒冷，令人牙酸的凍結聲，在身體的每一處響起，幫他回憶起最深處的寒冷，從腳掌到雙腿，從腰間直到覆蓋到胸口，窸窸窣窣的冰霜散落在木船上，不見分毫要融化的跡象。

「你怎麼敢將她帶上迷夢長河？」

銀髮女子手中猛的用力。

咔嚓。

骨片碎裂的聲音響起。

一枚晶瑩的骨片停留在她的眼前，這一句話讓擺渡人付出了幾根肋骨的代價，四散飛濺的骨片詭異的留在半空中。

「那，那不過，是她的宿命。」

擺渡人艱難的擠出幾個字，換來的卻是身下兩根骨頭的碎裂。

銀髮女子散去銀白星辰的鎮壓，擺渡人失去支撐便無力的倒在冰霜和骨片上，看上去狼狽不堪。

零零散散的骨片跌落進木船上的冰霜里，擺渡人倚靠在船艙上，眼中的鬼火都黯淡了幾分。

碎裂的骨片，緩緩的合攏飛向擺渡人的殘軀，銀髮女子卻並不阻止骨片的自我修復，直到擺渡人的身軀重新復原，披上斗篷緩緩的站起身。

「宿命？在擺渡人口中說出的宿命二字，你不覺得有些可笑么？」

銀髮女子冷笑著看著狼狽的擺渡人說道。

擺渡人搖搖頭，：「可笑如何，諷刺如何，在踏足上迷夢長河的那一刻，那裡便已經留下了她的投影，生也好，死也罷，當她走向深處時，宿命之環閉合，你又能做什麼呢？」

「我能做什麼？」

銀髮女子來到擺渡人身前，閉上眼睛，自眉心處一抹，伸手點向擺渡人的眉心。

擺渡人眼中鬼火跳動，正對上那雙剛剛睜開銀白色的眼眸。

「你也配和我談宿命？」

銀髮女子神色冰冷的將擺渡人拖拽進了幻象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