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光與火之戰（上）

光，可以至柔，它沒有形狀，如慈母的手，溫柔撫過，滋養萬物的生長。

光，可以至剛，它凝聚成芒，如鋒銳的劍，穿透一切試圖阻擋它的存在。

陶愷兒時，曾在故鄉的古籍中看過這樣一個傳說……

在不知多少萬年前的古地球上，有一個發源於西方、以「鷹」為圖騰的文明。他們所崇拜的「神」創造世界所用的手段，就是「光」。

這位「創世神」不僅用光創造了第一組生命，更將光作為了傳遞能量的介質。

然而，這個曾經輝煌的文明後來卻從人類歷史的長河中徹底消失了。

因為他們在擴張的道路上，遭遇了一個發源於東方、以「龍」為圖騰的文明。兩個同樣強大的文明，因為「創世神」信仰的分歧，以及兩者之間不同意識形態產生的種種矛盾，最終走向了兵戎相見。

雙方在百餘年的時間裡，展開了一場席捲全球的慘烈戰爭。

大戰幾乎摧毀了整個古地球的文明，最後，在一片廢墟之上，倖存的勝利者便是後來統一了整個古地球的「炎黃文明」。

而導致這兩個東西方文明之間的生死決戰第一分歧，竟是關於「神」創造世界時，究竟是用了「光」還是「火」的爭論。

光與火之爭，冥冥之中影響了古地球文明上千年的進程，甚至間接塑造了整個古地球文明最終的形態。

…………

原先團團包圍著陶愷的星劍騎士團與帝國禁衛軍士兵們，如今已經識相地退開了約20公里的距離。

在那顆「煉獄聚變炸彈」造成的彈坑中，一場驚世駭俗的激戰正在進行。

歐米伽聖庭的騎士們，一個個都很想親眼見證「褻瀆者·陶愷」被自己崇敬的大團長以神威狠狠懲戒。

可他們實在懼怕那橫亘傾瀉數十公里的光能亂流與恐怖的靈能力場，只好乖乖退遠至安全區域，用望遠鏡欣賞自己團長的英姿。

「神諭之劍」，聖·亞當，不愧是歐米伽聖庭至強的鋒銳武器。

一如既往的，他在與褻瀆者的戰鬥中，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又是一陣密集到幾乎沒有空隙的光能劍雨，以陶愷為中心，萬劍齊發，同時從四面八方襲來。

只是一瞬間，那些光芒凝聚成的劍刃就穿透了陶愷的身體。

他只能憑藉自己的本能和二狗的幫助，勉力地旋轉揮舞著自己手中的大劍，拼盡全力防守。

然而這一次的結局，比前一次又更慘了一點。

他的肉體上又增加了一百多處傷口。

隨著他不斷受傷，不斷使用極速癒合恢復，他的體力正在直線下降。

這導致他的反應越來越遲緩，二狗能給予他的幫助也越來越有限。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被這些光能劍刃穿透身體了。

是第15次？還是第18次？

他的鮮血幾乎要流盡，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二狗的聲音在他腦海中也變得不穩定，時近時遠，時大時小。

陶愷冷汗淋漓，拄著黑色大劍，喘著粗氣，他的滿腦子都是困惑與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的「引力操控」沒有用？

為什麼我的攻擊對他都無效？

為什麼他的能量無窮無盡？

「二狗……還沒有探出對方的底細嗎？」

「抱歉。他的能力過於特殊，我還在儘力解析。目前可以確定的一種能力是他的『靈能甬道』，這種能力與你的『引力操控』類似，但是更為強大。似乎他可以使用靈能在特定的空間內打開一個『甬道』，讓對他有害的『存在』穿過他，每次你對他施展攻擊，無論是引力場、能量波還是物質實體，都會直接穿過這個通道而無法對他造成影響。而他對你的攻擊——」

「他對我的攻擊則可以穿過我的『曲率護盾』，直接作用在我的肉體上。」

「不錯。看來你已經理解了。」

陶愷抬頭看向天空中那個威風凜凜的宛如神明一般的光翼騎士，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是什麼變態能力啊，太欺負人了啊！

而且這還只是他的一種能力而已，他剩下的「神諭之劍」、「歐米伽之觸」這兩個種族天賦二狗還沒有解析完成。

或者，二狗之所以還不能解析的原因，有可能是他根本還沒有使用過。

又或者，對方認為沒有使用的必要。

想到這裡，陶愷有點絕望地跪坐在了地上。

好在，對方也沒有趁陶愷虛弱進行追擊的意思。

而且正相反是，自從星劍騎士團的大團長聖·亞當接受了陶愷的挑釁，從高空降到地面來應戰開始，他每次都只在陶愷試圖攻擊他后做出回應。

每當陶愷信心滿滿地殺向對方，揮出數劍落空后，就會遭到對方的一次「懲戒」。

在真正的強者，比如帝國的皇太子眼中，這場戰鬥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激烈。

相反，到目前為止，場面上都只是大團長單方面對陶愷的戲耍而已。

直觀來看，不過是一個速度奇快、力量極強的門外漢，拿著一把巨劍對著大團長鬍亂劈砍，根本造不成任何實際的威脅。

這個人類不斷重複著這種愚蠢的行為，周而復始，沒有新意，也不存在什麼意外。

另一邊的大團長也表現的極為耐心，他每次施展的攻擊都留有餘地，也從不攻擊陶愷的要害。

似乎比起摧毀他的肉體，他更傾向於折磨他的意志，摧垮他的精神。

…………

見陶愷不再動彈，大團長聖·亞當緩緩地落到了地面上，與陶愷保持著距離。

「褻瀆者·陶愷，你似乎放棄掙扎了？」

「……」

陶愷恨恨地抬頭看向對方，大團長周身閃耀著流光，華麗的歐米伽水晶戰甲在黑夜中熠熠生輝。

陶愷啐了一口血。

「看來，你應該是明白你我之間的差距了……說實在的，你太令我失望了，虧我還以為，能讓聖·馬丁、聖·迦農隕落的褻瀆者，會有多大的能耐。」

「哼！別高興的太早，我剛剛只是在熱身而已。」

大團長低沉而威嚴的聲音響起，有一種不容置疑的神聖感。

「好好地跪拜，誠心地向創世神懺悔吧，在神澤的凈化中尋求寬恕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放你娘的狗屁！」

陶愷冷不丁地罵了一句。

大團長似乎愣了一下，他的身形很明顯地微微僵硬了幾秒鐘。

他沒想到，一個能輪到他親自動手的敵人，一個被聖庭視為心頭大患的褻瀆者，竟是個素質如此之差的人。

「呵……單從嘴硬這一點上，你真不愧是『炎龍帝國』的餘孽。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以你的戰鬥力，你根本都沒有資格繼承那個『炎黃血脈』，你不過是一個無意中撿到了大人武器的街頭頑童而已。你體內的力量，你根本不會使用。」

「上一個這麼跟我說話的人，已經變成飛灰，被我揚在了澤西星上。」

大團長平靜地搖了搖頭，彷彿在對一個無知的罪人宣布死刑一般。

「繼續嘴硬毫無意義。聖·馬丁和聖·迦農根本不算聖庭的正規戰鬥人員，他們出生於和平年代，甚至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廝殺。所以，他們也跟你一樣，並不了解，『擁有』力量和『掌控』力量之間，究竟有多大的區別。」

「我讓你再裝逼！」

趁著對方在滔滔不絕，陶愷突然發難，他爆發出全身細胞僅剩的能量，利用引力操控作為反推，以肉眼無法捕捉的迅猛之勢沖向聖·亞當。

陶愷快到整個人都模糊了，黑夜中只有一道紅光刺向那個光芒四射的大團長。

一劍，只要給我一劍的機會，我就能斬殺他！

赤光閃過，一劍斬出，連空間都無法倖免。

如裂帛一般刺耳的破空之聲過了一秒才追上「赤獄炎雷」的影子。

預想之中的「一刀兩斷」確實發生了。

不過，卻是發生在了陶愷身上。

黑色的赤刃巨劍連同緊緊握著它的雙手翻轉著飛了出去，失去四肢的陶愷驚愕地在大團長聖·亞當面前跌倒在地。

因為巨大的慣性，他的身軀在地上滑行了數十米才堪堪止住。

怎、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

他對我做了什麼！？

無法言喻的劇痛襲來，失去了手腳的陶愷腦海中全是血紅巨大的問號。

剛剛明明是自己全力沖向對方，試圖趁這個機會斬殺星劍騎士團的大團長。

可現實中發生的卻是，衝刺中的陶愷，突然就被什麼東西切斷了手腳，摔倒在地。

而他的敵人從始至終，都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陶愷情急之下，立刻進入意識空間，向二狗求助。

「二、二狗……剛剛怎麼回事！？」

「……」

「二狗！？」

此刻，似乎就連二狗也陷入了疑惑，沒有第一時間給陶愷反饋。

難以名狀的恐懼感襲上陶愷心頭。源自未知的恐懼，才是真正的恐怖。

「剛剛他施展的，應該才是他真正的核心能力，『神諭之劍』。」

二狗終於開始解答了。

「『神諭之劍』？什麼意思……」

「這種能力，恐怕與我們接觸過的『銜尾之蛇』的能力很像。如果我分析的沒錯，那麼這場戰鬥，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勝算了。」

「別賣關子了，到底什麼意思？」

「你應該還記得，我的底層意識空間也曾被入侵過，然後你被那個高維生物通過改變『時間』的方式折磨過吧？」

「當然記得，不過我不想再回憶了。」

「這個騎士團團長，他剛剛施展的能力，也超出了這個三維物質世界的規律，同樣是來自第四維度的能力。操控『時間』的能力。」

「繼續……」

「你還記得他們這個教會經常叨叨的一句話嗎？」

「『向神揮劍之人，必將死於神之劍下』？這個嗎？」

「不錯，所謂『神諭之劍』，其實是障眼法而已。他真正的能力，是替換目標時間線上的『現實』。」

「什麼！？」

「就像當初『銜尾之蛇』在意識空間對你所做的一樣，他也可以操控你的『現實』。比如剛剛，他就是把『被斬斷手腳的陶愷』與『現實中的陶愷』做了替換。」

「二、二狗……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生物能做到這一點？這已經是真正的『神』才能做到的事了啊！」

陶愷完全無法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一個「生物」可以突破物質世界的法則，通過操控時間來強行改變現實。

「這是我分析出的最合理的解釋。另外，對於跟『銜尾之蛇』戰鬥過的你而言，你應該明白『神』並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你暫時還不能理解的『高維能力』吧？」

陶愷沉默了。

「神諭之劍」，原來這就是「神諭」的意思嗎……

以神的名義，預言對方的結局，然後替換成自己想要的結果。

如果二狗說的是真的，這樣不合理的能力，一個三維世界的生物怎麼可能隨心所欲地發動？

「二狗，姑且算你的分析是對的。那發動這樣的能力，難道沒有什麼限制嗎？」

「以『三維生物』的形態影響『四維法則』，這必然是需要極特殊的條件和極為強大的能量才能實現的。在三維世界想要打開通往四維世界的缺口，哪怕是一瞬間，都需要消耗半個行星的能源去進行粒子對撞，造成完全的『物質湮滅』才可以。」

「對啊！那為什麼這個混蛋能什麼都不做就施展這種變態的能力？」

「……我有一個推測，但我怕你不想聽。」

陶愷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狂跳，他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說……」

「這個騎士團的大團長，恐怕並不是三維生物，甚至，它有可能並不是一個『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