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行走江湖都是朋友
陽川，陽州，一座座無虛席的茶樓。
不止茶樓，茶樓所在的整個長街，比起往日里都明顯是要熱鬧個好幾分。但是這氛圍……卻是有些不同尋常。
茶樓酒館，青樓飯鋪……街上所有敞開大門做生意的店鋪內都坐滿了人，這些早已名聲在外或是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小有名氣的江湖人士，言行舉止看起來與平日里的客人一般無二。
可是一雙雙的眸子，皆是視線隱晦異常，彼此不動聲色的打量是警惕提防，時不時耐不住看向街外又是期待火熱。
蘇一川混跡在人群中，手裡拎著滿滿一袋子粒兒大飽滿的甜棗。許是今日這大街小巷的人數空前之多，來得晚沒有住店落腳之地的人甚至寧願在街邊風餐露宿也不願走，讓得頗具毒辣眼力的商販走卒從中嗅出了不一般的味道。於是個個拿出了十二分的氣力，扯著沙啞的嗓子費力叫賣。
就是這價錢……
蘇一川手裡這袋滿打滿算不過三十來顆的甜棗，竟費去了他整整半兩銀子，不過蘇一川對銀子的看法，向來都是有則不省無則任之。若真到了身無分文又需錢的地步，再想法子掙就是了。昔日他在天乾，一壇親手釀製的上好竹葉青，賣給那些享譽在外的大酒樓可是值好幾錠白花花的銀子。更別說他能拿得出手的遠不止一壇竹葉青酒。
模樣俊俏的年輕人百無聊賴地仰頭吐出一粒棗核，在桌上蹦躂了幾下滾落在地，險些砸到旁桌客人。可能是察覺到不妥，年輕人又連忙坐直了身子，彎腰將棗核撿了起來與桌上其餘十幾顆棗核利整地擺放在一起。
大拇指再次從關節處彈起一顆甜棗，蘇一川張嘴靜待。
可惜還沒入嘴，憑空一雙筷子襲來，穩穩從空中將甜棗奪了去。
半點沒有預想中的棗入嘴的感覺，蘇一川疑惑地睜開眼睛看向「不速之客」。
是位年紀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輕男子，模樣生得倒是不差，一臉精明的樣子。
男子毫不猶豫地將甜棗送入嘴中，細嚼慢咽了幾分才依依不捨吞下，隨後將乾淨鋥亮一點果肉渣滓都看不著的棗核吐了出來。
瞧見蘇一川盯著自己發愣，男子就近一屁股坐在其邊上，低頭細聲笑道：「嘴饞手快了些，眼看著你那裝棗的袋子乾癟了下去，也不知道這一顆是不是最後的一顆，才沒忍住夾走了，勿怪勿怪。」
蘇一川還在獃滯中沒回過神。
「在下駱覺明，家住鳳池州蘇道郡，師從蘇道郡內大有名氣的刀客呂承簡，師父他老人家是蘇道郡軒亭宗的兩位首席供奉之一，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宗師境高手！小兄弟看樣子也是聽說了劍意帖的消息，想過來看看這些傳聞中的小菩提境的高手打起來是多麼厲害多麼氣派的吧？鄙人不才，也得了家師的幾分真傳，待會兒若真是打了起來，我看明白了幾分便教你幾分，也算不白吃你的棗不是。」
駱覺明臉色猶猶豫豫，隨後還是忍痛從懷裡掏出一隻老舊的酒葫蘆。
「行走江湖，都是朋友，理當不拘小節。不過我既然吃了你的棗，有酒也該請你喝才是，喏。」
這位自來熟過頭的男子不停地念叨了半天，蘇一川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當即有些哭笑不得。
接過了酒葫蘆，蘇一川也不含糊，張嘴喝了一大口，透過酒葫蘆的後邊，是駱覺明一臉心疼得不行的表情。
口感著實粗糙劣質，還十分辣嗓子，不過蘇一川也沒少喝過比這還要次的酒。
正欲再喝一口，酒葫蘆卻已讓駱覺明奪了過去。
「欸欸欸，一口是情分，兩口就是過分了奧，我也就吃你一顆棗而已……」
後面半句話，駱覺明是嘀咕嘟囔著說的。
蘇一川笑了笑，呂承簡？沒聽過。不過宗師境的確夠格在一些宗門裡做個首席供奉了，近些日子見了不少自在境小菩提甚至還有太玄境的武者，完全是因為接觸的都是些一流頂尖勢力。落梅劍林太一閣，哪個不是跺跺腳陽川都要跟著震上一震的門派？
這人倒是有趣。
掂量了兩下袋子，約莫還剩個四五顆棗。
蘇一川笑著將袋子扔給了駱覺明，後者一臉驚喜穩穩接住。
「行走江湖嘛，都是朋友，在下蘇川。」
蘇一川照著他的話說道。
「對嘍！」
駱覺明對著蘇一川豎起大拇指。
想了想，咬咬牙，駱覺明一把將葫蘆重重拍在桌上，抓過兩個裝茶的杯子，十分瀟洒地將茶水倒了去，豪氣干雲道：「蘇川兄弟都如此豪爽，我駱某也不能弱了！」
隨後將酒葫蘆里的酒倒滿兩個茶杯。
只是潑出去的茶水正好不好濺到了旁人，那人見狀一臉凶煞模樣就欲尋麻煩討個說法，駱覺明眼見不妙一頓說好話道歉，隨後順手將茶杯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茶杯喝了酒，也就轉怒為笑，客套兩句不再糾纏。
「見笑，見笑。」
駱覺明轉頭對著蘇一川尷尬道，然後又滿上一茶杯黃酒。
蘇一川忍俊不禁。這人，能處。
接過酒碰了杯，蘇一川開口問道：
「這麼多人聚在這裡，就為看個熱鬧？」
駱覺明狐疑道：「就？那還能幹啥？難道蘇川兄弟不是來看熱鬧的？」
「傳聞劍意帖現在落到了陳華興的手裡，那可是莫惜劍陳華興，小菩提境的頂尖高手！劍意帖這等神物我等自然不敢窺視，但小菩提境的高手平日里也是難得一見，如今明擺著有不少人對劍意帖感興趣，他們之間的交手如何不值得一看？」
「蘇兄弟以為，這些人當中有幾個能插得了手的？」
蘇一川點點頭，笑道：「我也只是湊個熱鬧。」
駱覺明將胸脯拍得砰砰作響。
「放心蘇兄弟，駱某不白吃你棗，待會兒打起來了，我要是從中學到點名堂，必然指點你一二！」
蘇一川一口喝乾凈黃酒。
「你請我喝了酒，已經是來而有往了，沒有白吃。」
兩人不停交談著。
不知過了多久，茶樓內率先有寥寥幾人，原本在閉目養神，此刻全都睜開了眼睛。
蘇一川自然也察覺到了，眯起雙眼。
不知去了何處的柴茂林此時坐回了蘇一川身邊。
「前輩，人來了？」
柴茂林點點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