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活死人

楊家一役之後，道依然便與白小川結伴而行，雖說沒什麼優越可言，但也落個自在。漸漸，他也將師弟三人的死放下，命數難違。

說是白小川的跟班，其實道依然並沒有多少力氣。倒是白小川為了二人生計，連連接了不少活兒，個把月的時間，死在他手中的魑魅魍魎已經不下百個。正因為如此，道依然對白小川更是感激萬分。

平ri里，白小川便將自己所學的靈術基礎傳授給道依然。而後者的天資也不太笨，消不了一時半會，便將所學知識牢記於心，之後再融會貫通。這個過程，急不得。

眨眼間，兩個月過去了。二人已經穿過了四城五縣，路程不下千餘里。這一ri，他們來到了花的王國，百花城。

據說當初百花仙子下凡，偶然佇停於此。眼見這裡蕭條落寞，滿目瘡痍，悲天憫人的她揮袖播種，在此埋下了百種花木，並使其一夜只見全部綻放。行人尋香趕來，眼見如此壯觀的一片大好景sè，於是便在這裡修屋建房，定居了下來。久而久之，遷徙到此處的人越來越多，最終形成了一座城池。而大家為了紀念百花仙子不吝施恩，便以百花為城冠名。

今時不同往時，百花城之中的花木雖沒有從前那般繁多，但出於習慣，百姓便自己動手種植花朵，靠販賣得來的錢養家糊口。所以，百花城有一個專門交易花木的交易市場，也就是如今白小川與道依然所站的地方，花街。

二人都認為自己不是懂花愛花之人，但看著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木，還是忍不住進去探索一下。

百花城果然名不虛傳，不管是你見過的，還是沒見過的，只要是花，你都可以在這裡找到。這些花不單形態各異，顏sè也是五彩繽紛。

道依然最為中意的便是一朵半米直徑、紅艷yu滴的巨大鮮花。不同於其它種類，這朵花被可憐地吊在半空之中，只有藤蔓留下地上。好奇地他三步並作兩步，想要上前瞧個清楚。

「住手！」

道依然伸出的手指還沒有碰到巨型花朵，攤位旁邊的賣家便大聲喝止了。

「哼，小氣，不就是一朵花嗎？當我買不起嗎？」道依然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說。

那人也不惱火，反是笑臉相迎，恭敬道：

「不是老朽吝嗇，而是這花只能看，不能摸。」

「為什麼不能摸？」道依然反問道。

那人在桌櫃下面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一隻鮮活的小兔子。只見他伸手一扔，將兔子丟向巨花跟前。誰知，兔子還沒落地，那花陡然一動，蒲扇大的花瓣將兔子收入花中。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之後，花瓣再次打開，兔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

見到這一幕，不僅是道依然，連同白小川也嚇個不輕。看似柔弱的花朵，實則潛藏著如此可怕的殺機，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是這個道理。

「嘿嘿，您放心，只要不招惹它就好了。這傢伙的食量大的出奇，從早到現在它已經吃了五隻活雞三隻兔子。這東西本來是用來看家護院的，可是不知怎的，最近它的xing格變得格外的暴躁，上一任買家沒辦法就把他賣給了我。可惜我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養不起這位爺，只能忍痛割愛了。」

花瓣上的紅sè更加濃郁了。

白小川摸了摸下巴，細細觀察著食人的花朵。

「這花叫什麼名字？」

「饕物。」

「這花我要的話多少錢賣？」

「哈哈，既然你喜歡我就給你便宜點，當時我收的時候花了白銀一百兩，加上最近我在它身上搭上的成本，你給我一百五十兩，它就是你的了。」

「成交。」

白小川也不廢話，爽快答應了對方的價錢。一百五十兩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這幾乎是他們兩人一個月的伙食費，現在全都花在一朵吞食活物的怪花之上，不知究竟為何。

「欸，一百五十兩貴了些吧！這東西再神奇也不值那麼多銀子吧！我看七十兩足以了。還有，你之前飼養花的費用怎麼可能算在價錢當中？難道我買饅頭還要給賣家肥料錢嗎？」

道依然一串頗有道理的砍價陳詞著實讓白小川吃了一驚。之前他以為對方不過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深居簡出的門派弟子，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有如此的伶牙俐齒。

當然，這也不是道依然與生俱來的。從前他在門內的時候，便擔任外出採購的任務。一來二去，他便諳熟了討價的本事，從中省下了不少錢財。不過那些錢他不敢私吞，還得原數返還門派。對此，門內的管事十分滿意。

話已至此，那位店家顯然有些不悅。本已談攏的生意硬是本這個毛頭小子橫插一腳，價錢折了大半不說，還讓自己這位老前輩丟了臉面。

「小夥子，你這樣說話可不對。買賣買賣，你買我賣，講究的就是一個心甘情願。既然這位小哥已經應許了，就沒有再返回的理由。」

到此，店家終於顯現出自己多年以來的老謀深算，姜還是老的辣，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那好，我也買，我出七十兩。」

道依然語出驚人，白小川與他交換了下眼神，對方心思瞭然於心。

「既然這位朋友也有意，那我就不奪人所愛了。」

說著，白小川微微一笑，轉身離開。更可氣的是，道依然居然緊跟其後，也要遁去。眼看到嘴的鴨子要飛了，那店家再也按捺不住，趕緊大聲呼喊：

「有話好說，價錢的傷情可以再談。」

不出意外，二人以七十兩的價錢購下了這隻饕物。墊著手中減半的銀子，別提那店家多麼惱火了。

為保萬無一失，道依然用草繩拴住了饕物的花瓣，讓它張不開「嘴」。然後又用麻袋將它套個嚴嚴實實，從外表看去，根本辨別不出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你買這個有什麼用？單是咱倆還不夠，非得再添一張嘴啊！」

「呵呵，這東西的用途不可小看，有了它，咱們以後捉妖的時候能省不少事兒哩。」

就在二人閑談之際，一陣微風夾雜著沁人的花香拂過，著實提神。

「這是什麼花，好香！」

道依然一臉滿足陶醉的表情，再看白小川卻是另一番景象。

「堂堂花街，居然有人敢做這種勾當！」

道依然聽的一頭霧水，回神之際卻已不見白小川的身影，只留下他與饕物。

花不僅可以用來觀賞，還可以將其研磨做成香料。而這也成為了花街一項重要的對外業務。

在花街的後半段，賣花的越來越少，被裝在各式各樣盒子中的花香料成了主導。剛剛還與道依然同行的白小川，突然來到了這裡，左顧右盼，像是在找尋什麼東西。

「祖傳上好香料，十里飄香，都來瞧瞧嘍！」

街上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白小川卻絲毫不為之所動。什麼醉人香，古龍香，香料的名稱大都乏而無味，膚淺的很。唯有一家與眾不同，而白小川便在這裡止步了。

「閻王愁，店家，好晦澀的名字啊！」

白小川注視著簾后的那人，犀利地目光彷彿要戳穿中間的阻隔。

「客官，你來錯地方了。買香料去別家吧！」

說也奇怪，那店家低沉著腦袋，也不正眼看下對方。尤其是他說話的口氣，更是綿柔無力，冷漠無情，所說的話中也讀不出來任何語氣。

「你怎麼知道我找的不是你？」白小川雙手扶住案桌，身體前傾，他與對方的距離不到一米了。

「我賣的不是料，是葯。」

「什麼葯？」

「讓閻王犯愁的葯。」

「這麼說，你的葯可以起死回生。」

「嗯。」

「那這葯管用嗎？」

「包治。」

「口說無憑。」

「我就是例子。」

「嘿嘿。」

白小川的笑聲冷，冷的連空氣都瞬間凝滯。他可以看到自己鼻孔出來的氣息中夾雜著白霧，可能還有冰粒。再看店家，仍是那個架勢一動不動，甚至連胸口都不曾起伏，連呼吸都靜止下來。

「通靈術，異界放逐。」

沒有人察覺，這裡的一處空間竟然憑空消失。在另一個維度之中，白小川將自己與那人一同轉移到了這裡。

「你是通靈師？」那人低頭問道。

「算不上，你呢？活死人，你什麼來頭？」

白小川也不管對方動作，悠悠掏出身後的佩劍。由於上次與蜈蚣jing戰鬥之後桃木劍已經損毀。這次他乾脆了換了一柄七星金錢劍，威力尤勝從前。

「我不是是個打雜的，真正掌管這一切的你是見不到的。」

「為什麼？」白小川彈了一下手中的七星劍，懶洋洋地問道。

「因為你會死在我的手中。」

那人終於抬起了頭，但紫青的面龐之上，竟是三個深邃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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