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看嫁妝
李珠玉的婚事很熱鬧。
不是那種皇家的熱鬧,是民間的熱鬧。
唐朝流行奢婚,而李家的男人們,又是出了名的疼愛女兒。
連提倡節儉的太宗,都有過為了女兒逾制嫁妝跟朝臣掰扯的先例,高宗覺得老婆裙子太過奢侈,卻不在乎女兒婚禮上的蠟燭將長安路邊的樹都燒焦了,所以到李顯這種沒什麼原則,也不需要什麼原則的人身上,那女兒的婚事,當然是越熱鬧越好了。
他只是遺憾,自己比較窮。
也就是這會兒,他才有些扼腕,「當初應該多帶些錢財走的。」
一輩子沒有缺過錢的人,如今才認識到錢的重要性。
韋氏一句話就打消了他想要賣慘問老娘要錢的打算,「還有七個呢。」
「是哦。」李顯倒吸了口涼氣,頓時安靜如雞。
要是我是皇帝就好了。
他不著調的幻想著。
讓老丈人做宰相會被群臣干翻,但是從國庫里淘點東西給女兒做嫁妝應該沒事吧?
應該……
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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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見過世面的李顯和韋氏覺得婚禮太過寒酸,沒有見過世面的李家閨女們,可覺得這婚禮這是太太太豪華了。
「結婚,會有這麼多錢嗎?」李慧中看著紅漆木桶里放著的金元寶,只覺得自己的心怦怦亂跳。
你說,這金元寶怎麼這麼可愛!
想到自己平時辛辛苦苦攢錢,才攢了那麼點金子,這裡隨便一個都比自己的私房錢大啊。
而這只是嫁妝中最平平無奇的一樣。
「嫁妝而已。」李裹兒忍不住吐槽,「是不是只要給你足夠多的錢,你就能把自己賣了?」
「這錢要是交到我手裡,」李慧中點點頭,莞爾一笑「又有何不可呢?」
李裹兒無語。
她總算知道,後來大姐的婚禮為何會那麼「平平無奇」了。
說不定她把東西都摺合成金銀壓箱底了呢。
李裹兒是見過幾個姐妹回到長安的婚禮的,一個賽一個的奢華。
當然,以她的為最。
上輩子她第一次嫁人時,雖然父親還是太子,但祖母仍然賞賜了超規格的土地、金帛、車馬,令滿朝文武前去祝賀,宰相作詩,轟動長安。第二次婚姻更是豪華,母親讓出了皇后的鸞車作為座駕,父親的禁軍作為儀仗,宰相為禮會使,弘文學士為儐,相王障車。婚禮后甚至還大赦天下。
所以相比而言,這種鄉下婚禮,對她而言算得上寒酸。
但一想今天是四姐在家的最後一天了,她也就沒有拒絕姐妹幾個來陪四姐最後一晚的建議的。
幾人原本李珠玉房間里陪她閑聊,也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說第一次見到婚禮,好奇嫁妝是什麼樣子,於是姐妹幾個就偷偷打著燈籠溜過來了。
琳琅滿目的珠寶,超過了她們日常的了解,因此幾個人都隱隱有些動心了。
尤其以貪財的大姐最心動。
她原本打算不嫁,在家裡賴一輩子的,這會兒見到嫁妝,又開始盤算,嫁人似乎也不錯。
最好嫁過去,老公就死了,一個人霸佔所有財產,那才是快樂又逍遙。
李裹兒一抬頭就看到大姐的笑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離她遠了幾步,才催促眾人,「看看就得了,明天還要忙活一天呢。」
「晚上才開始。」李慧中翻著妹妹的嫁妝,一邊在心裡計算自己以後要怎麼安排,一邊提醒李裹兒,「你明天不要起太早,中午多眯一會兒,這樣晚上才有精神。」
「有精神做什麼?」李裹兒不解,她又不是主角。
「弄新郎啊。」二姐李明秀心直口快的說道,看著李裹兒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驚喜?」
**
第二天一早,李裹兒就知道二姐給自己的驚喜是什麼了。
一根有她小臂粗細,有半個她高的棒子。
「二娘子讓人送來的,她說是她親手打磨的。」華英英抱著那根長木棒,倒是有些愛不釋手,「你瞧,這個手柄都磨得滑溜溜的,還上了漆,這裡綁了紅綢帶……打起人來一定很痛。」
李裹兒試著掄了掄,發出靈魂質問,「為什麼有人會在別人的婚禮上做出這種東西?」
「二娘子說她做了七個,你們一人一個,站出去就知道是親姐妹。」華英英顯然對這種姐妹情很是認同,「要不然你不喜歡就可以送給我了。」
唉。李裹兒嘆了口氣。
她確定上輩子的二姐沒有這麼離譜。
當然,那也是因為她們一直沒有什麼感情。
這一次,大家感情好了,煩惱也多了呢。
*
容不得李裹兒傷春悲秋許多,她一早上醒來,就被人抓起來梳妝打扮,穿得跟個紅包一樣。
等到太陽日落,宮中點起了一根根巨大的紅色蠟燭時,她和華英英穿過一堆大長腿們,擠到前殿,便看到了自己的姐姐們正拿著大小不一的棒子等在門口。
李明秀的手作真心不錯,每一個姐姐的棒子既統一又各有特色,在手柄處刻了不同的花紋,很是巧思。
不過看著韋氏的眉頭,李裹兒就感覺母親可能寧願她沒有這份巧思。
「這木料不錯。」大姐李慧中本能的用指甲在木棒上掐了下,背著韋氏,偷偷小聲問,「花了不少錢吧。」
「心意最重要。」李明秀得意的翹起了唇角,看著姐妹們,小聲嘀咕,「做的結實點,起碼還能再用六次。」
「不是七次嘛?」比李裹兒還小點的李仙蕙特意扳指頭算了下,確定自己沒有錯,不解的問。
「她是沒算她自己。」五姐李玉嬈在旁邊嘲諷說道,然後她想到了什麼似的,露出一個微笑,「放心,到時候我一定告訴四姐,你是如何熱情對待韋郎的,等你婚禮上她一定會好好回報你的。」
「反正打的又不是我。」李明秀非常光棍,揮了揮手中的棒子,試了下手感,給李裹兒使了個眼色,「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名正言順打人的機會可就這麼一次,錯過了就沒了。」
「我跟他才沒有什麼冤讎。」李裹兒不爽的嘟囔了一句,但她的辯白很快就淹沒在了大家歡快的呼喊中,「來了來了,新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