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桃花樹下

第三十三章 桃花樹下

涼城,肅王府。

柳承肅聽說上將軍常善已經到了府門外瞬間臉色鐵青,常氏一族在嶺南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自從太子入洛陽為質后,他便一直盼著皇兄早日駕鶴西去,而常善一直試圖接柳懷豐回來,兩方勢力水火不容、

「這人絕不可交給常善。」柳承肅擔心他是來搶人的。

話音未落便聽到一陣爽朗笑聲,門外走來一穿著金甲的中年男子,將佩刀交給跟隨的侍衛後走到肅王面前行禮。

「末將從邊境回來,聽說肅王府上月有刺客行刺。」常善今年三十有七,上下打量后發現柳承肅並無異樣,「人是否抓到?」

「府內刺客盡數誅殺,還有一些逃出城外。」柳承肅示意雷梁先出去,並加派人手看著去往地牢的路。

「這些賊人甚是囂張,末將願意替王爺追捕。」常善打探到王府曾單獨送出一具屍體,雖然拔掉全身衣物又焚燒殆盡,但這就是最大的疑點,這個人的身份一定有問題。

「不過就是一些莽夫吧了。」柳承肅只想早點將常善打發走,「承蒙大王垂愛,王府可自養禁衛,這點刺客不足為慮。」

兩人又來回說了些有的沒的,直到半個時辰后。

「那我便告辭了。」常善起身行禮。

「雷梁。」柳承肅將他喊來,「送上將軍出府。」

待常善等人離開,柳承肅立即將雷梁喊來問話。

「剛剛府上可有異常?」柳承肅察覺到常善這是在刻意拖延時間。

「並無異樣。」雷梁派人嚴守各處,並死死盯緊常善帶進來的十幾個侍衛,「是否將地牢那人轉移走?」

「不可。」柳承肅知道常善手段,屆時要是在路上被他截去,必會讓他知道自己曾與應義清有聯繫,「那人審訊如何了?」

「已經十幾日了,我等用盡方法也未曾說出有用的東西,又怕她死了,按照王爺的吩咐這幾日找了郎中醫治。」雷梁回答。

「這葉家人向來如此,看來得另想法子。」柳承肅沉思片刻,忽然眼中一亮,「你暗中聯繫葉家人,或許可以拿這女子換些好處。」

城西,雲仙閣。

柳承肅將葉家人約在常去的青樓見面,半醉半醒時看見雷梁走進來。

「王爺,葉家人到了。」雷梁貼在柳承肅耳邊說。

「讓他進來吧。」柳承肅理了理衣服,隨後繼續左擁右抱調笑著美人。

明晟與林舒墨走進來,看著面前淫亂的場面卻並沒有反應,只是禮貌推開想要靠近的女子。

「在下葉府管事明晟,這位是我徒弟墨兒。」明晟被安排坐在柳承肅右手邊。

「別那麼正經。」柳承肅讓人將他們面前的酒杯倒滿,「先喝一杯。」

「她是否安全?」明晟目光冰冷,將佩劍放在桌上,站在一旁倒酒的美人都被他氣場嚇退了好幾步。

「不必驚慌。」柳承肅安撫著懷中美人,隨後取出葉言之的匕首讓雷梁遞給明晟。

明晟認出了匕首,這是由當時隱樓刺客無影的斷劍重新鑄成,凹槽內可淬毒。

「我不過請她住我府上幾日。」柳承肅要開始說正事,依依不捨地看著美人,但還是讓雷梁將她們都請了出去。

「你想要什麼?」明晟見此情景便問。

「用柳懷豐的頭來換你家家主。」

城西水榭。

「你們答應了?」應萱只見到了林舒墨,聽到與柳承肅界面時他提出的要求還是有些震驚。

「或許他們覺得現在的燁國剛剛平息內亂,有了可乘之機。」林舒墨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少主約我前來是否已經有計策?」

「聽聞雲仙閣最近在選新花魁,想必柳承肅不會錯過的。」應萱將一份請帖遞過去,「我已有萬全準備,既然肅王那麼喜歡交換,不如就拿他的命換。」

「在下一直有個疑問,為何少主也要救她。」林舒墨只知道葉言之曾在隱樓待過數年,期間發生什麼她從未對自己說過,看應萱這幾日反應可見兩人關係匪淺。

「你們放心便好,葉家是花家的仇敵,但她與我而言很重要。」應萱微微一笑,從贈葉言之鴻骨劍那日起,她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也會護她一世周全。

幾日後,夜。

入夜後的雲仙閣是涼城達官顯貴最喜歡去的地方,今夜更是選出新花魁的特別日子。

「請出示請帖。」門口站著八個壯碩魁梧皮膚黝黑的大漢。

明晟示意一旁的林舒墨遞上請帖。

守門的小廝取來帖子打開,隨後笑著在前面領路:「原來是蜀中喬氏,這邊請。」

兩人被小二帶到二樓包廂,此處緊靠著柳承肅的房間,待小二離開,林舒墨立即取下藏在房樑上的兩柄劍。

「盯緊他們。」明晟接過劍藏在手邊。

「是。」林舒墨靠在門口時刻關注隔壁門口的動靜。

台上花魁翩翩起舞,台下達官顯貴看得口水都快留下來了,無數金葉子被拋到檯子上,看見這一幕明晟冷笑了一聲。

「恭喜天字甲三號房的客人點得飛仙一曲。」

此時花魁已經選出,在此期間出資最多的人便可得第一個近距離見到花魁的機會,此人正是柳承肅。

待其他人散去,柳承肅跟著閣中小廝走到飛仙閣後面的探月樓,雲層后若隱約現的月光下一女子站在九層平台上,絹絲素衣從欄杆下垂下。

「爾等就在此處等著。」柳承肅搓了搓手,已經安耐不住了。

「主人,我們還是跟著上去吧。」雷梁擔心會有危險。

「莫要掃了我的興緻,難道你們還想在一旁看著?」柳承肅眼神像是要吃人。

「不敢。」雷梁回答。

「客官,這邊請。」小廝見狀便指向樓梯方向。

等柳承肅氣喘吁吁爬山九層,眼前是幾十個半透明的屏風,隱約透過來的月光印著倩影。

「美人?」柳承肅色眯眯的繞過一個又一個屏風卻一直只能看到那道影子,「這是在捉迷藏?」

「你一個人來的?」不知何處傳來女子輕柔聲音。

「是,美人快出來。」柳承肅就在繞過最後一個屏風,忽然一道涼意搭在脖子上,遲疑片刻低頭看到一柄帶有鳥羽紋路的長劍。

「肅王怎麼一個人就出門了。」應萱從屏風後走來,已經換上夜行服,身後跟著祝有。

「一個人是不可能的。」柳承肅話音未落,禁衛衝破院門將探月樓前後路都堵死,雷梁也扒著牆跳上來。

「我只要在往前一步,你就會人頭落地。」應萱將劍抵在他脖子上。

「你以為本王是麵糰捏的?」柳承肅正要有所動作,忽然覺得全身鬆軟無力,「不可能……我進門之後什麼都沒吃過,而且這裡是露天的平台,你們也沒有用香……」

「我的手段不止如此。」應萱將柳承肅交給祝有,「雷梁,想要你主子活命,就把劍放下。」

「要是王爺死了,你們想救的人也不會活。」雷梁忽然也覺得手腳無力,隨後腦袋也暈暈乎乎,「你們到底怎麼做到的?」

「該撤了。」祝有將柳承肅綁在背上。

「明日巳時城郊的密林,用葉言之換肅王。」

雷梁眼睜睜看著應萱走下樓梯,隨後兩眼一閉重重摔在地板上,等清醒時禁衛已經衝上九層。

「人呢?」雷梁頭痛欲裂,抓著禁衛統領的衣領。

「我們衝上來時只有雷大人,您躺在這。」統領回答。

「肯定密道。」雷梁一聲令下,禁衛幾乎要將整個塔拆掉,不一會兒找到了一處暗格,他嘗試扭動機關后一條垂直向下的密道出現在地板上,「取麻繩來。」

密道寬度只能容納兩人,雷梁將繩子系在腰間讓禁衛一點點放他下去,隨著視野變得一片漆黑,他拿出腰間的火摺子,沿著微光往下看去深不見底。

「統領,那邊有人!」禁衛大聲喊著,此刻月光下只見兩道人影從塔尖上一躍而下,身法極為迅速。

「上面發生何事?」雷梁此刻已經即將接近通道的地面,卻聽到頭頂一陣異動。

「大人,剛剛有人從塔頂越下,其中一人似乎背著人。」統領趴在通道口大聲回答。

「不慌,塔下還有防守,我往前探路,你們也趕緊下來。」雷梁猜測那兩人應該是障眼法想要拖延時間,此刻若是放棄沿著密道追出一定會錯失良機,想到這立即綁好繩子,隨後朝著密道深處走去。

此刻應萱與祝有正沿著密道往城外走,面前是豎直的通道連接著高處的密道。

「風灌進來了。」祝有知道此刻塔中的暗門被打開。

「雷梁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獨孤雁她們應該可以牽制一些追兵。」應萱事先在密道內設下機關,此刻正好用上。

「登上去再走半個時辰便可至城外十里亭。」祝有啟動石門機關,頃刻間後面的路便被堵死了,「少主,我們得快些走了,水淹機關已經被觸發了。」

隨著地下機關齒輪緩緩轉動,細微的摩擦聲傳到雷梁耳中,但王爺的安危更為重要,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

「大人,我們來時看到地上確實有三排腳印。」統領已經帶人追了上來。

「果然是障眼法。」雷梁聽到機關聲后便不敢繼續跑動,行進的速度大大降低,只是忽然覺得周圍潮氣越來越重。

「好像是水流聲……」統領聽到水撞擊牆壁的聲音,順著火把的光亮看到水流正朝著這邊湧來,一時間所有人慌了神,隊伍發生了踩踏,哀嚎聲被水聲沒過。

應萱看著身後的水池已經蓄滿水,知道那些逃不出去的禁衛此刻大抵都淹死了。

「柳承肅的人平日里沒少欺壓百姓,死了也不可惜。」祝有真想將背上睡著的肅王放下來拳打腳踢。

「第一任樓主便是以懲凶除惡的目的在嶺南成立了隱樓,可是如今卻……」應萱陷入沉默,但百年後如今的隱樓完全成為中原最隱秘的殺手組織。

「少主,我和小雁會一直幫助你,隱樓未來定在你的掌控之中。」

一日後,巳時過了。

「看來是不會有人來了。」祝有一次打探發現並未有人進山,密林內此刻鴉雀無聲。

「肅王,你就這麼不值錢?」應萱拔出鶴羽劍放在他脖子上。

「女俠饒命呀……」柳承肅拚命將脖子往後縮,但劍始終貼著脖子,「待我書信一封可好?」

「只書信一封怕是不夠,還得見點血。」

話音未落,鶴羽劍寒光掠過,一截小指落在地上,血濺了柳承肅一臉,隨後痛苦的嚎叫。

應萱讓獨孤雁替他包紮,隨後將祝有喊出房間。

「今日沒人或許就是一種試探,像那個人的手筆。」應萱知道常善已經直到肅王府有刺客的事情,他耳目眾多也一定知曉了昨夜之事,「我們得多留些後路,將斷指與信送到肅王府,你要多加一定要小心。」

肅王府。

柳承肅被人綁走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王宮,上將軍常善深得嶺南王柳承義信任,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他去處理。

「師兄。」雷梁恭恭敬敬地朝著常善行禮。

「這些年辛苦你了。」常善已經在王府內外布下天羅地網,只要劫持肅王的人出現定要他有去無回。

「都過了一個時辰,那些人可真沉得住氣。」雷梁早些年學了閉氣的功夫,不然也和那些禁衛一樣見了閻王。

「只要葉家主還在我們手上,他們遲早會有動作。」常善早就想除掉涼城內隱樓餘孽,這幾日他們頻繁行動已經暴露了據點,只要躲在城外的人現身便可一舉剿滅。

半個時辰后,祝有與獨孤雁來到王府不遠處的街道,兩人坐在茶攤內觀察。

「怎麼門口連個守衛都沒有?」獨孤雁打出暗語問。

「可能有陷阱,觀察后再行動。」祝有搓了搓眉毛,只需找一隱蔽處處布下機關,延時結束后羽箭射入王府,屆時他們早就離開了。

兩人走進客棧找了一窗戶對準王府的廂房,獨孤雁貼緊門看著走廊中來往行人,確認沒有人跟蹤后朝著祝有點了點頭。祝有迅速取出包中弩箭,布置好後點燃一炷香,等它燃盡便可觸發機關,卻在此時一隊禁衛進入客棧搜查。

「來的真快。」祝有知道應萱的猜測沒錯,既然禁衛已經找來,這封信和斷指定會到常善手中,為今之計還是儘快脫身。

禁衛在客棧內大肆搜索,導致其他住宿的人全都被趕到一層大堂,兩人順著人流也跟著到這,門口有幾個禁衛守著。

「等下隨我衝出去。」祝有按住獨孤雁肩膀,隨後丟出兩顆煙彈用腳踩碎,一時間刺鼻的煙霧灌滿整個封閉的客棧大堂,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後門口禁衛攔不住湧出的人群。

「殺人啦!」獨孤雁趁機製造混亂,本就慌亂的人群更加瘋狂,衝到街道上后叫喊聲此起彼伏,混亂不斷擴大,最終兩人逃離了禁衛包圍圈。

肅王府。

常善看著匣子內的斷指沉默片刻后笑了幾聲。

「這些人就像泥鰍一樣。」雷梁嘆了一口氣。

「還有機會。」常善命人將斷指先收好,隨後取來城郊地圖,就算調用隱藏於城外的三千精銳也要滅了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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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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