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密謀

真定府城，在距離左府大概隔著兩條街之外另有一座富麗堂皇的的大宅，門上巨大的匾額上寫著「蘇府」二字。

顯然，在這府城之中姓蘇，又敢以「府」自稱的，只有那位府衙的二老爺，同知蘇瓊的府邸了。

今日天氣陰沉，天空還在沸沸揚揚地下著雪。

醞釀了兩日的雪終於飄蕩下來，在天空之中隨著寒風飄蕩盤旋，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的，煞是壯觀。

但是蘇家大院中卻沒有一個人有心情欣賞這美麗的雪景，反而蘇府之中的下人丫鬟們一個個腳步匆匆，面色緊張，言行舉止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出錯給自己招來大禍。

原因很簡單，因為今天的這座府邸的主人蘇瓊蘇老爺的心情不太好，從府衙之中回來之後就陰沉著臉回到了書房，晚飯也吃得很少。

期間有一個比較受寵的丫鬟說錯了一句話，就被蘇老爺讓人拉出去活活給打死了。

如此一來，整個蘇家更是噤若寒蟬，籠罩在一層沉悶窒息的氣氛之中。

在蘇瓊的書房之中，身材高大，面相冷峻的蘇瓊坐在一個鋪著厚厚墊子的短塌上，手中端著一杯熱茶，面色陰沉一言不發。

在他旁邊則有一個面容跟他相似的中年男子正在一臉憤憤不平地喋喋不休：「兄長，那姓林的豎子實在過於狂妄了，剛當上縣尉沒兩天，就敢對賈家下手，而且下手還如此的狠辣絕情，不僅將賈家父子雙雙下獄，甚至連賈家的家產全部抄沒，當真是無法無天！」

「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尉就敢如此膽大妄為地抄沒一個主簿的家，若是讓他成了都尉，豈不是都敢對我們蘇家下手了！」

「兄長，這豎子明知道賈家是我們蘇家的姻親，竟然都敢毫不顧忌地對賈家下手，分明是根本沒有將我們蘇家，將你這個同知大人放在眼裡。甚至我嚴重懷疑，這豎子敢這麼肆無忌憚，背後極有可能是受人指使的，目的就是要消弱我們蘇家……」

此人正是蘇瓊的胞弟蘇誠，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是蘇家日常的事務都是其在打理，在真定府也算是一號人物。

今日他接到一封從平山縣城而來的信之後，頓時臉色大變，當時就不淡定了，匆匆地跑去府衙尋找自己的大哥蘇瓊。

蘇瓊看完信之後也是當即變了臉色，也沒有心情辦公了，直接返回了蘇府，跟其二弟在這書房之中已經因為信中所說之事商議了半天了。

聽著蘇城越說聲音越大，越說內容越跑偏，蘇瓊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往桌上一頓，發出了一聲巨響，茶盞裡面的茶水在桌案上濺了一圈。

「閉嘴！」

面對著這個一向面冷話少的大哥，蘇誠嚇得一個激靈，急忙閉嘴不敢再說。

蘇瓊板著臉教訓道：「有些事情你心中可以想，但是不要說出來，否則容易引來災禍。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此事沒有確鑿的證據，以後休要再提。」

況且有句話他還沒有說出來：就算有證據是左家那位暗中授意的，他們蘇家目前也拿對方沒有辦法。

這麼多年，兩人在府衙共事，表面上一團和氣，但是私下裡兩人和兩個家族之間各種明爭暗鬥根本沒有斷過，

但是大部分時間，這種爭鬥都是以他們蘇家吃虧告終，

因此，他對左睿已經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忌憚。甚至他都懷疑自己這府中藏有左睿的眼線。

雖然他對左睿恨之入骨，心心念念一直想要扳倒他，讓自己登上知府的位置，讓蘇家成為真定府第一大家族。

但是他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前不可能，現在更加不可能了。

以前左睿雖然是知府，但是掌握兵權的都尉卻是王氏的人。

而王氏又是如今大燕的頂級門閥之一，幾乎跟崔氏並立。而王氏是當今皇后王皇后的娘家，王皇后又是趙王的親生母親，王氏自然就成了趙王的擁戴者。

左睿的靠山門閥楊氏卻是擁戴太子的，因此左睿自然也算是太子一黨。

因此，左睿和王都尉自然是彼此爭鬥，而他這個同知正好利用兩人的爭鬥從中取利。

但是因為上次的胡人入侵真定府一事，王都尉被免職。

現在的都尉是楊氏門閥之主，威武侯楊崢的三兒子楊昭，左睿的親外甥。

舅舅外甥兩人，一個主政，一個掌兵，合作起來親密無間，這就使他這個同知從中取利的空間徹底沒有了，甚至將他原本的許多權力都給架空了。

所以他這段時間以來心情本就很鬱悶，而今天的這封信中的內容更是讓他的心情雪上加霜，因此才會在一怒之下讓人活活打死了那個僅僅說錯一句話的侍女。

等到大哥情緒平復了一點，蘇誠才低聲道：「兄長，這件事我們絕對不能坐視不理。清兒可還在那將軍嶺受苦呢。雖然清兒只是我們蘇家庶女，但是無論如何她也是我們蘇家的人，出去之後代表的就是我們蘇家的顏面。若是我們不管賈家，那其他各縣投效我們的那些小家族豈不是人人自危，日後我們蘇家威信就蕩然無存了，以後誰還敢再來投效我們？消息一旦傳開，我蘇家以後在這鎮定城中更是沒法立足了。」

清兒就是蘇誠嫁給賈文軒之子賈雲瑞的那個庶女。

蘇瓊沉默良久，最終深吸一口氣道：「此事暫時不要對外宣揚。稍後左睿那邊應該會找我試探我的態度，我會表現出該有的態度。但是從明面上，此事我們蘇家沒有太多可以干涉的空間。此事畢竟是因為賈文軒父子先對林家下手引起的，落到這種境地也算是他們咎由自取。」

蘇誠一急，不禁提高聲音道：「大哥，雖然是賈家下手在先，可是我們這些家族爭鬥是講道理的事情嗎？那姓林的既然敢這麼做，那我們就必須要報復回去，讓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看著胞弟猙獰的面孔，蘇瓊有點失望的嘆口氣道：「你個蠢貨，狠話說再多又有什麼用。我只是說明面上沒有辦法，又沒有說什麼都不做。」

蘇誠一愣，面露喜色：「兄長，你的意思是……」

隨後，兄弟二人壓低聲音密謀一番后，蘇誠臉上終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最後道：「兄長，你就放心吧，此事我一定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讓那姓林的小子就算做了鬼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誰奪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