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或落
那山塌了,沒有一點徵兆,沒有一點聲響,滾石與寺廟一同將城鎮掩埋,直到第二天清晨,原本被雄偉的大殿擋住的陽光,再次重現在大地上。
遠眺去,那矮了半截的山看的是那麼順眼,輪廊收起竹竿上晾晒乾的衣物,心中不由得暗自慶幸,如不是那位好心人在睡夢中救了自己,怕不是早已經見了閻王。
那面具雖被無心留在那裡,但能永埋山下,也算隨了她的願罷。
「小輪子,尋了一圈,就找著你一個。」在這簡易搭成的避難營里,卻一個胖胖的身形朝著輪廊跑來。
「掌柜,虧的你沒事。」
掌柜頭上掛著手裡拎著大包小包,一邊用腳勾了個木頭段便就著坐下,一身的汗味,像是累著了,臉上卻還是笑盈盈的。
「找了一圈,哎,一個熟人沒見著,怕是都遭了難,得虧還見著你,」
「塌了山,你怎麼還大包小包的全救出來了。」
「你還別說,要不是那送菜的不知道從那聽來的消息,說山要塌了,我還真不一定還能在這裡和你講話。」
輪廊笑道「那真夠靈的,也虧的他,還能見著你,然後呢,你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新建一家酒樓,對了銀子都帶出來了吧。」
「哎,全糟蹋在山底下,也不知怎麼的,裹的最嚴實的,倒丟的最快。」
掌柜放下掛在脖子上的行囊,取出幾兩大錢,塞到輪廊手中。
「你知道我吃飯傢伙事沒了,這點呢算是咱倆從小到大交情,可不是白給你,自然也不向你要利息。」
輪廊緊攥手裡錢,道了句謝,卻想著勞苦數年的積蓄想打了水影子。
正懊惱著,身旁帳簾被風吹起,隱隱感到有人正注視著。
轉過頭,卻見那人不緊不慢掀開帘子,大大方方的向著輪廊走來。
「唐突了,這本不是我意,只不過碰巧在棚中歇息,聽見了兩位談話。」
見著面相像是位文化先生,臉上稜角分明,倒生的溫和模樣,談吐又說的溫雅,筆挺身姿,著一身淺藍常服,卻不像是個逃難之人。
「沒事。」掌柜將那大包小包重新綁好,拍拍凳子「來坐,有事你們聊,我還有事先走了,不打
隨後一滴給輪廊一張紙說道「餓了就來咱著,包吃包住。」隨後拖著那幾大袋,便離開了。
那人也不推辭,順著掌柜的勢,便坐下了,目光也再次回到輪廊身上。
「說吧,什麼事。」
但見他微微一笑,倒端起架子來。
「既然先生說了,那在下也不拐彎抹角,借一步說話。」
男人站起來,順著拉起輪廊,便朝營地外拉去。
「慢點..慢點..」
只怕又是些兇險萬分之事,輪廊心底盤算,只等到了地,找個理由隨便打發了。
一直到四下無人,方才停下。
「你準備做什麼。」
「不傷天害理,也不殺人放火,鄙人姓南,可以稱我,南先生。」
「那好,南先生,你準備做什麼。」
這位南先生卻只是搖搖頭,折下一截滿是葉子的樹枝,席地盤腿坐下。
「來坐,還請給我一些時間。」南先生說著將樹枝插在面前的地上。
「隨便挑一片,摘下它。」
摘下樹葉,樹枝上剩餘葉匹也跟著一同落下,轉息間,只留下了六片新長出的嫩葉。
南先生摘下最下處一片,端詳片刻。
「實不相瞞,在下是一名測命師。」南先生說道。
「那看出什麼。」
南先生面帶笑意說道「您還有六年余陽壽。」
這冷不泠一句,確實在輪廊心裡咯噔一下。
這南先生卻是大笑起來「哈哈,別上心,自從五年前,鄙人的測命術便失了靈,自從五年前凡事經我手算出皆是十一年,因為這也也沒少挨唾罵,這過了五年,倒也逐年下減。」
「方才只是只是技癢,絕無冒犯之意。」
自然這話輪廊是不信的,不過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一會打發了,便與我無干。
「在下想去雲梯一走,不知閣下甘心捨身相陪。」
歌舞齊鳴,青娥裙釵,紅裙常伴左右,酒與煙火不歇,鮮有美聞才子佳人,多是白銀無情爛人,來者多如龍乘雲梯,花上數日勞苦,只願一睹天仙,此乃雲梯不夜城。
「龍乘雲梯?」
這南先生卻面不改色,說道「是,是否願意呢。」
「這我去….實在不妥,不妥,還是你一個人….」輪廊說著便準備趕緊溜開,這突然提出去什麼煙花柳巷之地,怕不是受了什麼刺激的瘋子。
看他衣冠楚楚,怕不是考上了官喜瘋了,一連想到他先前所作所為,卻感覺愈發的像。
「在下想請您,來保我周全。」
「保護你?」
「是。」
「不了,不了,您還是另請高明吧,我技不如人,怕是沒這個本事。」輪廊隨便找了個理,便要推脫。
南先生卻不理他,拔起插在地上的樹叉子,撇開落葉理出一塊空地,自顧自的寫字起來。
片刻后,南先生退開二步,說道「請看。」
那不過數尺寬的泥巴地面,寫滿了密密麻麻說小字,那字雖小,卻字字分明,地面雖然坑坑窪窪,那字卻是像拿尺寫的工整。
「好,我陪你去。」輪廊看完,便再也沒有猶豫。
「一月後,在下會將完整名單一併奉上。」
「我還不知道你真名呢。」
「知道又怎的,有個稱謂便可,在下名字可不順耳。」
「那我便不接了。」
南先生見輪廊如此執拗,便說道
「雙親賦姓,自稱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