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有男朋友嗎
看著高大親切的張浩宇轉身悻悻而去,池青青悵然若失,她多想衝上去毫不猶豫抓住他,今後就赴湯蹈火地跟著他走了,但她沒有。她只是靜靜地立在原地,默默抬起頭,放眼萬里長空,沒有一片雲朵能明白她此刻的複雜心情。
那段時間備考緊張,池青青也沒太多心思留戀此事。熬過了中考,又要為錄取結果沒日沒夜懸著心。燥熱的暑期,在忐忑中過了大半,所有一切,才變得清澈明朗。張浩宇憑藉身高和體能優勢,考進了市體校,而池青青平凡無奇地和大多數學生一樣,邁入了高中時代。有意思的是,原來公子向來多情,張浩宇並非小肚雞腸,也未因那日的牽手被拒,與青青就此別過。他偶爾還特意去高中看青青,一來二去的,彼此逐漸少了彆扭跟隔閡,竟成了愛情未達,友情之上的好哥們。這大概是滾滾紅塵中,男女之間,最好的結局吧!
進入后青春期,池青青身體明顯地發育起來,前凸后翹,有了標緻的曲線美。身體的凸出變化,讓她一開始有些慌張,甚至焦慮到有意要穿緊身的內衣,走路盡量低著頭,生怕引起別人的注意。直到她驚奇地發覺,身邊不少同齡女生都已「挺胸」做人,並且毫不避諱,這樣的大環境,才使她放鬆了心情。
池青青在衛生間里偷偷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身體,拿海報上女星大尺度照片做比對,她羞澀又欣喜。她鼓起勇氣,向媽媽提出,以後要自己買內衣。之前的,穿著感覺束縛的,通通扔掉。A罩杯變成B罩杯,款式也選性感的,起碼帶點蕾絲花邊。這樣有設計感的文胸穿在身上,外層再配個略微低領的衣服,走起路來挺胸抬頭,整個人都覺得自信了不少。可她胳膊腿長長了,還是那麼纖細,這點叫她非常滿意。以前穿校服習以為常,如今,池青青喜歡穿裙子。一有機會,她就趕緊換上短裙,讓胳膊小腿露出來,自由呼吸。
青青白凈的臉龐,略顯圓潤。雙頰皮膚細柔,吹彈可破。烏黑的鬢角劃過耳畔,時不時垂到胸前,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嫵媚。埋藏在她氣質里的青澀感,幾乎退卻了,池青青已出落得像個恬靜的鄰家女孩。
女大十八變,外表變了,心態自然跟著變。
花兒盛開,蝴蝶自來。擋不住的少女魅惑,在青青身上初現。就像她身上散發出的特殊香氣一樣,開始引起身邊男生們的注目。
高一上學期,池青青收到了班裡一名男生的追求。這個男生叫井上玄,池青青以前沒太在意他。和大多數女生一樣,她只會把目光更多地投向校園那幾個焦點男生身上。而井上玄屬於那種看上去不太顯眼的男孩,他坐在靠後排的位置,眼睛小小的,笑起來會眯成一道縫。他皮膚細白,一顆痘印都沒有。池青青每次見到他那乾淨的娃娃臉,就不由聯想到韓國面膜廣告。雖然在一個班裡,之前兩人並沒什麼互動。
池青青留意到,井上玄向她走過來開口時,眼神有些遲疑,沒敢直直盯著她看,並且臉到脖子通通泛紅,嘴巴露出兩排整齊白牙,中間的縫隙里正散發出木糖醇的香甜味兒。
「請問你有男朋友嗎?」井上玄黑亮的小眼睛泛著光,嘴裡不停地嚼著口香糖。
「你想幹嗎?」池青青對這個敏感問題有些措手不及。
這件事發生在課間的教室里,井上玄明顯趁著她周圍同學出去放風之機,插空湊過來的。池青青那會兒還沉浸在《城市獵人》的漫畫劇情中。
「我想放學和你一起走。」
池青青瞬間兵荒馬亂,六神無主。她低頭的瞬間,好在她抬起頭時,井上玄沒有察覺到她這個小動作。
池青青忙道:「這不太好吧?被老師和同學們看到會說的。」
「你不要緊張!我在槐里路口等你,然後一起走。」
沒等池青青答覆,井上玄便匆忙回自己座位去了。池青青目光追過去看,井上玄跟沒事人一樣,沖她招牌式眯眼一笑。池青青忙轉回頭,調整呼吸,讓心跳回落到正常頻率。
池青青左右察看,剛那一幕,並沒有其他同學注意,也沒人圍觀見證,更沒人回她以羨慕嫉妒的眼神,這令她些許失望。
靜下心來,池青青仔細回顧一番,跟這個男生有關的所有記憶。過去的大半學期里,兩人交集真的不多,沒什麼讓她深刻的印象。但也不能這麼武斷,因為多多少少可以找到些細枝末節的蛛絲馬跡,再串聯起來,或許足以印證井上玄對她垂暮之心早已有之。比如體育課上,池青青和女同學一塊打排球時,幾次發現井上玄站在一旁觀看。無意間的目光相遇,讓她懷疑過自己是被他鎖定的目標。她最近時常覺得有人遠遠尾隨自己,可人流如潮,又不好回頭臆斷。現在想想,每次餘光捕捉到的瘦小身影,應該是他沒錯!怪不得平日里,偶爾眼神意外交匯時,井上玄看她的目光里,總透出別樣的意味。今天剝繭抽絲,恰恰貫通了一切因果。
後面的幾節課,池青青儘管端坐在教室里,但她心旌搖蕩,一無收穫。有史以來,第一個男生向池青青正面求愛,即將發起進攻,而她心境彷徨,舉棋不定,是進?是守?完全沒有個策略。拒絕吧,挺可惜,難得有個追求者,長相也還說得過去。接受吧,挺草率,好像之前對他沒有任何來電感應。作為純真少女,她所嚮往的愛戀,豈不該是一見鍾情、兩心相悅、乾柴烈火、你儂我儂、至死不渝、轟轟烈烈的嗎?!
池青青憑白焦慮了一下午,外面一切風平浪靜,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放學后,她不緊不慢,步伐比往常優雅,下樓直奔車棚,取了自行車,就端莊地推著往外走。沒確定會遇到井上玄之前,她繼續保持鎮靜坦然的姿態,注意力毫不分散,目光比平日自信高冷,絕不刻意去找尋那個心裡早已預設會出現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