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要讀書，他要改變命運

既然陸福生如此勤快，李雪梅和陸喬喬也樂得偷個懶，沒有選擇上樹。

她們坐在樹底下，將粑粑葉整整齊齊地疊好，並用帶來的細繩子弄成一捆捆，這樣取用時更為方便。

這玩意因為長在樹上，所以乾淨無塵土。且由於自帶葯香，因此也沒有蟲子敢招惹，乾淨得很。

也不知道陸福生是單純的能幹，還是因為被金錢的力量所驅使，他就像不知疲倦、不需要休息的機器一樣，不停地採摘著。

漸漸地，李雪梅和陸喬喬的身邊堆了許許多多的粑粑葉，目測沒有一千張，也有九百。

饒是母女二人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打了雞血的陸福生。

本來還邊幹活邊聊天的她們，最後連講話的功夫也沒有了，手上的動作更是不敢慢下來。

把周邊幾棵樹上的粑粑葉都薅光了，見陸喬喬二人實在是忙不過來，陸福生這才從樹上下來，主動幫忙整理。

因為心情好，陸福生的眉梢漾著淡淡的喜意，精氣神十足，說是神采飛揚也不為過。

這和陸喬喬初見時，那個膽小怯懦、不敢言語的自卑少年，儼然判若兩人。

「哥，等家裡掙了錢，你就去書院上學吧。你，不應該屬於山野。」

看了看陸福生那修長筆直，卻略顯粗糙，有些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手指，陸喬喬突然開口了。

「你這雙手真好看，它們不應該用來拿柴刀，也不應該用來拿鋤頭，甚至不應該用來拿鍋鏟和掃帚。它們，應該是用來拿筆的。」

這話一出，李雪梅立馬點頭附和，表示便全力供陸福生去書院念書。

陸福生沒有接話，眼尾卻已然泛紅。他沒想到，娘親和妹妹會突然提到這事。

是的，沒有人知道，他打懂事起就有強烈的讀書夢，他也想像陸元寶一樣去鎮上念書。

但陸大有那個當爺爺的說了，家裡有一個讀書人就夠了，他犯不著去湊熱鬧。反正都是自家人，陸元寶有出息便行了。

而他的親爹陸銀貴也說過，家裡沒那個條件，無法同時供陸元寶和他上學。只要他對陸元寶好一點，他日陸元寶飛黃騰達了，肯定也會幫扶他的。

至於他的大伯陸金貴，說話更是直接。說家裡這一代只有兩個男丁，陸元寶是長孫，所以有資格念書。而他呢，必須留在家裡種地幹活。

所以從懂事起，陸福生便把那個念頭給藏起來，佯裝成不感興趣的樣子。

但事實上，每每看到陸元寶和村裡的其他讀書郎，坐著牛車去鎮上書院時，心生羨慕的他總會忍不住黯然神傷。

如果家裡願意供他讀書，他完全可以早起晚睡，不耽誤家裡的活計。就算他不能坐牛車出門，每天必須步行去鎮上，他也是情願的。

這兩年，他已經徹底摒棄了讀書的念頭，準備老老實實當個泥腿子，就這樣過完平凡且平淡的一生。

不曾想，在分家之後，一切都偏離了原來的軌跡。他們不僅不需要受那邊的氣，還能吃飽吃好。現在，娘親和妹妹還大力支持他去念書。

雖然他自己也不確定，他們家接下來到底能不能掙大錢。但對上娘親和妹妹堅定的眼神，他也覺得，這事大概率能成。

「娘，喬喬，如果我可以去書院念書，我一定會牢牢把握機會，保證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沒有說虛偽的客套話，真心想上學的陸福生，眼裡迸射出強烈的慾望。

他要讀書，他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他要讓娘親和妹妹永遠不被人欺負。

回到家之後，李雪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藏起來的銅板，見它們還好好的，這才安心。

沒辦法，她總不能每次出門都把錢帶上吧。那樣的話，幹活會特別不方便。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會把錢弄丟。

可這上了鎖的破房子，簡直就是形同虛設的存在，成年人隨便踹上兩腳，便能輕易破門而入，繼而為所欲為。

因此，李雪梅留了個心眼。她不僅把錢藏在不起眼的犄角旮旯處，還特意在房間的柜子里放了二三十個銅板。

如此一來，就算有人入室偷竊，找到那二三十個銅板后，再看看這家徒四壁的破房子，也不會再有心思挖地三尺「尋寶」。

想著今天在山上撿了十六個野雞蛋，再聯想到前幾天得到了王紅杏等人的恩惠，李雪梅準備簡單地感謝一下她們。

熱心幫過她們家的，除了住在附近的王紅杏外，還有跳水救她的陸樹養，以及本就有點交情的牛桂香。

牛桂香就是上次與何翠娥互杠、在村長等人面前維護李雪梅的婦女，是個性子直、脾氣爆的存在。

目前條件有限，李雪梅只能各家給五個野雞蛋，暫時聊表心意。等以後手頭寬鬆了，可以再好好地謝一番。

她們出力撐了李雪梅，讓她免受欺負，這份恩情不算小，所以送雞蛋的事不能由陸福生和陸喬喬兩個小輩代勞，必須李雪梅本人親自上門道謝。

結果，她是帶著十五個雞蛋出門。可回來的時候，那雞蛋一個不少，籃子里反而多了幾把青菜、一小袋糙米、半斤紅糖，甚至還有幾個銅板。

「娘，這是怎麼回事？」

見野雞蛋沒送出去，反而「賺」了這麼多東西回來，陸福生十分驚訝。

「唉，這事說來我自己都覺得羞愧。她們三家都拒絕收下野雞蛋，反而記掛我們家窮，強行把這些東西塞給我。」

李雪梅羞愧之餘，更多的是感動。這些好心人幫過她們，她若是有條件了，必然會加倍還恩。

「對了喬喬，你桂香嬸說你身子弱，讓你拿這紅糖泡水喝。」

在農村，紅糖是大多數人用來補身子的好東西。但因為家貧，很多人都不捨得買太多。

在目前這個時代，半斤紅糖可不是小數目，即便自家人喝也得省著點。

可牛桂香卻大方地送給李雪梅，足以說明她是實打實的好心人。

聯想到最近發生的種種，陸喬喬又心生感嘆，覺得現實太諷刺了。

自家親人喜歡落井下石，恨不得吸你血、扒你皮、啃你肉。然而某些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卻盼著你過得好。

這一對比，誰人不覺得可悲、誰人不覺得可笑？